《》章 節目錄 第900章 城 文 / 夏天的夜空
婚期臨近，當父母長輩的終於到了京城，於情於理都得通知親家一聲。畢竟，結婚也是兩個家庭的事情，當父母的哪能真當撒手掌櫃啊！
之前，關於婚禮的細節還有彩禮什麼的，全都是杜爹杜媽做主拿的主意。可真說起來，對倆侄子和仨外甥來講，杜爹杜媽雖不是外人，卻不是正經公婆，多少有些怠慢親家！
這不，杜爺爺雖說有重外孫萬事足，不操閒心，卻也提醒了一句，既然到京城來了，少不了得給親家們打個電話！
當父母的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事不遲疑，當時就要了親家的電話，打電話過去報了一聲平安。寒暄幾句過後，又約好哪天有時間坐下來，最後敲定一些婚禮的細節！
擔心眾人旅途疲憊，看著掛完這幾通電話，杜奶奶就催著早早回西跨院休息了！
殊不知，這電話打過去，瞬間勾起了幾家親家極力忽視的一樁心事，彷彿心湖中投入一顆小石子，泛起層層漣漪，久久不能平靜。
這天晚上，幾家親家輾轉反側大半夜都沒睡著！
無它，最近忙著給閨女準備嫁妝籌備婚禮的幾家父母，再次清醒的意識到，這麼久，自家人似乎有意無意的忽略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親家！
清河灣周圍十里八鄉，至今杜家仍是鄉親們津津樂道的話題中心！人丁興旺還不算，關鍵是人家家的孩子太爭氣了有沒有，家裡都是大學生，吃的都是國家商品糧！
第一屆恢復高考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而當年算上杜家小叔，叔侄舅甥九個全考上了大學，這事兒至今還是青山縣老百姓時常噓唏感慨的一樁傳說！
雖說如今不比「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以前，但在八十年代，能考上大學無疑相當於鯉魚跳龍門！
事實上，從癡長兩歲的杜皓宇到年紀最小的王小江、郭小海，兄弟八個隨便哪一位，在外人眼裡都稱得上年輕有為！
像杜皓宇他們這樣，性情端方，相貌堂堂，有才華前途無量的年輕人，絕對是准岳父岳母眼裡最佳的女婿人選！
況且，端看那幾位老爺子老太太日子過的那麼舒心，也知道杜家家庭和睦，不用擔心閨女嫁過去後，操心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而且，住得起那麼氣派敞亮的大院子，至少家境不差，沒有什麼拖累，不用擔心以後會有打秋風的親戚！
這樣方方面面無可挑剔的女婿，幾家親家當然滿意的不得了！
老百姓嫁閨女，通常都會在婆家人跟前端著些，在彩禮在婚禮細節上有時候也會故意挑剔一些顯得斤斤計較，但這也是意在告訴男方自家閨女不愁嫁！
畢竟為的不是刁難男方，而是為了兩好合一好，大多數通情達理的父母，哪怕是看在閨女要嫁過去的份上，也不會真的在彩禮和婚禮上故意刁難難為男方！
杜爹杜媽也是嫁過閨女的人，跟幾家親家商量這些細節的時候，也樂意給親家做面子，那些無傷大雅的小挑剔都十分乾脆的如了親家們的要求！
本來吧，這一切順順當當的，眼看婚禮就近在眼前了，這一通電話突然攪亂了心緒，對啊，一直在鄉下老家過活的親家們終於來京城了！
那，那小夫妻結婚後，這親家是回老家還是以後就留在京城跟著兒子兒媳婦過了？
養兒防老是幾千年的老理兒了，於情於理，自家都沒立場拒絕親家以後跟著兒子過！
恍然意識到這個問題後，掛斷電話，這心裡揪著，越想越沒了睡意，大半夜了還一直在糾結這個問題！
幾家親家也都是有兒有女的人，站在當父母和當公婆的立場，兒子終於成家立業了，父母也到了享清福的年紀了，當父母的跟兒子一塊過，這無可厚非，走到哪兒都佔著理兒！但站在閨女的立場上，多少還真有些發愁！
是，在這非富即貴的皇城根底下，能住在那麼一棟原汁原味、厚重古樸的大院子裡，可見家底不差！但這不代表一直住在鄉下老家的親家也身家豐厚啊！
要知道，當時第一次登門相親家時，人家老爺子就給了下馬威，那大院子是人家孫女特意買來讓老爺子老太太們頤養天年的！那弦外之音，不就是警告別想打院子的主意！
要知道，地段那麼好又那麼朗闊古樸的大院子，簡直是可遇不可求！至今，幾家親家心裡還在嘀咕，那棟大院子到底誰買下來的！
心裡還曾暗搓搓的嘀咕過，說不準是翟家買的！畢竟，去年年底翟杜兩家那場隆重的婚禮似乎近在眼前！
但雖然眼饞那棟五進大院，人家老爺子也講的清楚，年輕人結婚後就分出去單過自己的小日子！
當時聽了杜家老爺子這保證，甭管嘴上怎麼客套寒暄，但心裡卻真的長鬆了一口氣！大宅門的日子不好，尤其是上面這麼多長輩，真要住一塊，那日子還不得過成一鍋粥啊！
幸好，杜家老爺子明理，讓年輕小夫妻單過自己的小日子，兩邊都消停！
這麼長時間，光顧著感慨杜家老爺子老太太明理，和偶爾也感慨一句那棟大院子了，倒是暫時忽略了親家這一邊了！
畢竟，杜家老爺子當時也只是說家裡那麼多老人絕不會是年輕人的負擔，但是別的可什麼也沒說！也對，中間還隔著一代呢，贍養老人還輪不到年輕這一輩！但是無論是從人情還是法理講，照顧公婆都是兒子兒媳婦理所當然的義務！
按照八十年代的標準來說，幾家親家都是小康之家，家境都不算差。以前光想著女婿家庭沒有拖累，有學歷有能力，工作單位好，前途無可限量，小兩口以後日子絕對差不了，但一時忘了農村戶口的親家以後養老的問題了！
親家是農村戶口，日常生活沒有退休工資，有個頭疼腦熱的也沒單位給報銷醫療費，以後這可是相當大的負擔！
杜皓宇他們這幾個當哥哥的嘴嚴，平時也低調的緊，別說私底下芽兒分給他們股份的事情了，連他們早早掏錢給父母買了院子，還有可以吃租金的店面，也隻字未提！
弄的壓根不知道有這一出的准岳父准岳母，為了親家以後養老的問題頭疼的緊！
尤其是王大江、王小江和郭大海他們的准岳父岳母，這天晚上輾轉反側，頭疼的壓根睡不著覺，因為突然記起來，杜家只是準女婿的外家，在老家還有準女婿正兒八經的爺爺和奶奶呢！那邊老人以後的贍養問題，會不會也成為年輕人的拖累啊？
這個問題，越想越是一腦門官司，偏偏沒有任何辦法可想啊！總不能直接開口問親家，你們以後的養老問題有什麼打算啊？鄉下花銷小，要不你們以後還是在鄉下過吧？
問題太敏感，只要一張嘴，別看婚禮就在眼前了，隨時都有可能會告吹！哎，這世上果然沒有事事如意的好事兒！
幸虧，杜家二叔他們打電話的時，並沒有提到年輕人結婚後打算搬到京城定居的事兒，想著這事兒一句兩句的也說不清楚！要不然，這天晚上，幾家親家估計是徹夜難眠了！
這天晚上，早早被杜奶奶攆回西跨院休息的杜家二叔他們也是半夜才睡下！雖不至於像親家們躺在床上也輾轉難眠，但雙方琢磨的事兒多少也有些牽連！
其實，從拿定主意搬到京城時，杜家二叔他們一直在琢磨，搬到京城後幹點什麼營生？這些年，窩在老家小打小鬧的折騰，大錢沒掙多少，但眼界倒是多少鍛煉出來了！雖然沒有雄心壯志，但正值壯年，年紀輕輕的總不能啃老本或者靠兒子養活吧？
哪怕隨便做點小買賣，倒騰點小生意，賺點零花錢，花起來可不自由的很！但是自己到底幹些啥，房間裡早早熄燈的三對夫妻也抓瞎，嘀咕了半夜也沒商量出什麼所以然來！
得，自己琢磨不出來，不是還有芽兒他們嗎！心寬的安慰自己一句後，小呼嚕聲沒過幾分鐘就響起來了！
倒是芽兒，最近雖然也因為幾個哥哥的婚期在即，多少有些浮躁，但是自己畢竟只是小姑子，帶四個小傢伙又累心的很，這天晚上，睡的倒也安心。
第二天一大早，芽兒就又被四個小傢伙咿咿呀呀聲吵醒了，迷迷瞪瞪的接過杜媽塞到懷裡的兒子閨女，等給四個小傢伙喂完奶，睡眼惺忪的芽兒這才漸漸清醒過來！
昨天晚上後半夜突然起風，呼嘯的寒風吹的窗欞啪啪響，但也吹散了昨天傍晚起彷彿壓在頭頂上的陰雲，吹走了一場眼看著陰雲壓頂的冬雪。
空氣中雖然夾雜著刺骨的凜然寒意，但蒼廖的天空蒼廖澄澈碧藍，杜媽刷的一聲拉開厚重的窗簾，冉冉而升的冬陽在院子裡灑下一片紅光！
芽兒下意識的瞇了瞇眼，賴在被窩裡磨蹭了好一會，隱約聽見床邊有道耳熟的聲音在逗四個小傢伙，腦子才徹底清醒，撲騰一聲坐起來，「外婆，昨天晚上睡的好嗎？昨天晚上四個小壞蛋有沒有吵到你？睡小床冷不冷？」
也沒等老太太回答，柳眉微蹙嬌聲嗔了正忙著收拾的杜媽一句，「娘，我就說我自己能帶得了他們，你陪外婆到東跨院休息就是了，害的外婆還休息不好！」
杜媽沒成想自己被閨女倒打一耙，氣極而笑，掀開被子朝杏眼微瞇宛若一隻愜意慵懶還沒睡醒的波斯貓的寶貝閨女挺翹的小屁股拍了一巴掌，笑罵道，「還說呢！我昨天晚上給你掖了三回被子，這麼大的人了睡覺還不老實！」
就是沒等老太太伸手攔住，手下的力度不自覺的放輕了跟撓癢癢差不多，壓根不捨得！抱著被子不撒手的這一身孩子氣的俏嬌娃，嬌軀纖穠合度，清亮明澈的杏眸彎成了月牙兒，看得人不自覺的心軟成一片，微翹的眼角瀉出絲絲慵懶的媚意，嬌艷而不輕媚，淡淡奶香味中夾雜著似蘭非蘭的清幽……
杜媽至今都想不明白，自己年輕時五官頂多算是清秀，婆家娘家也沒有什麼驚才奪艷的出眾人物，自己怎麼就生出這麼一個清妍無雙的寶貝閨女來的！
趁著杜媽手軟恍惚的時候，芽兒早麻溜的拖著被子躲到老太太身邊，仰著圓潤精巧的小下巴，朝杜媽擠眉弄眼得意洋洋道，「這不是翟哥哥在的時候，都是抱著我睡覺，就是想踢被子也踢不了嘛！」
杜媽氣結，被沒羞沒臊的寶貝閨女窘的臉上一紅，抬手又要給芽兒屁股一巴掌！
這一回，老太太攔的及時，一把把寶貝外孫女攬到懷裡，故意附和著打趣道，「可不是，我們家芽兒給自己挑了一個好女婿！」
芽兒嘻嘻笑的得意，連連點頭，杜媽那叫一個糟心，一跺腳，乾脆也懶得理合起伙來的一老一少，扭身把昨天晚上放到外間的四個大包裹抱進來收拾！
昨天晚上，芽兒光忙著哄孩子睡覺了，沒注意大杜媽拎到後院的四個大包裹，等杜媽抱了進來，包袱角一解開，兩米五的大床瞬間給堆滿了，看得芽兒忍不住眼角直抽！
為了四個小壞蛋，房間裡特意添了一件大衣櫃，裡面滿滿當當全都是他們的小衣服，更別說外間添了那兩個櫃子裡全是他們的玩具還有他們收到的禮物！
光是小棉襖小棉褲就是整整六十套，就別說成套成套不大佔地方的小褂子和小褲子，虎頭鞋虎頭帽還有小被子這些了，再來一個衣櫃也塞不下啊！
杜媽也嚇了一跳，扒拉了扒拉，這堆小衣服有大有小，看衣服大小能一直穿到三四歲，「怎麼這麼多啊？」
芽兒也點頭，可看出來眼下老百姓日子好過了！誰知道芽兒外婆竟不贊同的擺了擺手，「不多！這不有四個孩子嗎！再說了，也不都是我跟你嫂子她們準備的，這裡頭有一大半是芽兒她嬸子跟她兩個姑姑的！」
說著，老太太還掰著手指頭算了算，「你看，她們一個人才給孩子大小做了三身衣裳，但架不住有四個小傢伙，這不，加起來就有十二套了！我跟你兩個嫂子合起來才給四個孩子每人大小一共才做了六身衣服，一點都不多！」
「這麼多衣服，猴年馬月才穿得完啊！」杜媽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見一時半會的也整理不完，就準備拿包袱把這堆衣服重新包起來。
反正年底一塊操辦七樁婚事，也不怕這些一針一線縫出來的小衣服束之高閣！
老太太眉頭一皺，不樂意了，「咋穿不完！小孩子一天一個樣，八身衣服也穿的過來啊！再說了，現在不比早些年，想給孩子做身新衣服也做不起……」
說著，說著，看到小床架子上掛著的看著更加精緻舒適的小衣服，老太太似乎誤會了，剜了杜媽一眼，「放心吧，別看衣服做的粗笨，保準穿著舒服，都是我跟你倆嫂子一針一線縫的，沒有一個線頭露在外面，裡面棉絮是新彈的，在太陽底下曬了好幾天！裡外裡子都是特意挑的細棉布，洗乾淨後拿開水煮過，太陽底下暴曬，縫好後用塑料袋密封起來的，曬曬孩子們就能穿！」
一聽老太太這番解釋，杜媽和芽兒就知道老太太誤會了！
芽兒乾笑兩聲，朝老太太身後躲了躲，佯裝沒聽見似的，拿虎頭鞋逗兒子閨女們玩！杜媽一個頭兩個大，這不是朝老家打電話時抱怨了那麼幾句芽兒這臭丫頭挑剔嗎，怎麼到了老太太嘴裡，就變了味，成了自己嫌棄當太姥姥和舅姥姥的給孩子們做的衣服了！
怕老太太心裡不舒服，杜媽瞪了一眼裝傻充愣的閨女一眼，哭笑不得的趕緊解釋，「娘，我可沒挑剔的意思，這四個小傢伙衣服太多了，這些新衣服一時半會的穿不過來！」
到底忍不住又把芽兒也拉下水，「再說了，衣服還得又煮又曬，也不是我提的要求啊！我那時候養孩子哪有這麼精心，都怪你外孫女挑剔！」
杜媽有心拉閨女下水，誰知道芽兒外婆臉一沉，打抱不平的嗔道，「這哪是什麼挑剔啊，這是咱家芽兒講究，懂得多，會養孩子！」
聞言，杜媽簡直是瞠目結舌，這老太太心簡直偏到天邊了！
老太太可不知道杜媽心裡怎麼嘀咕，側坐在大床上，乾燥溫暖的大手挨個摸了摸四個小傢伙的白胖的腮幫，任由小傢伙們咿咿呀呀攥著自己的手指頭不鬆手，笑的連眉間的皺紋都舒展開了。
「你不知道，當初給家裡報信說咱芽兒懷的是四胞胎，我還擔心來著！生的四胞胎，母子不知道多受罪呢，四個小傢伙生下來還不得跟小老鼠崽子似的那麼小！哎呦，芽兒懷孕剛過七個月，我這心裡就開始七上八下的，就怕芽兒早產！誰知道，咱芽兒有福氣，當起媽來也是有模有樣，嘖嘖，孩子養的多好啊，白白胖胖的，小模樣會長，胃口好，嗓門也大，一看就是四個小機靈鬼。別說芽兒一下生四個了，就是只生一個的我也沒見能把孩子養這麼好的……小傢伙們一個個長手長腳的，這些小衣服看著做的大說不准轉眼就穿不了了！」
心軟一片的芽兒窩在老太太懷裡嘎嘎直樂，杜媽一個頭兩個大的聽著老太太念叨起來沒完沒了的替她外孫女打抱不平，啼笑皆非！
一個兩個的就差把這臭丫頭寵上天，這日子沒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