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524章 文 / 夏天的夜空
一回生,二回熟,出國交流訪問活動芽兒已經是第二次參加了,好歹算是半個熟手了。出行前這天晚上,芽兒心情不至於像郭小海那麼激動,可心裡卻有幾分惦念。
作為一名合格的軍人,翟耀輝保密條例執行的很徹底,哪怕是最親近的人,芽兒依然不是很瞭解翟耀輝的具體軍職,只隱約猜測到那人每次長時間不聯繫就是在執行機密任務。
光鮮的軍人榮譽背後的另一面,那人就像是在暗夜中靜靜潛伏的捕獵者,隨時行走在危險和殺戮的邊緣。
芽兒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默默的等候,而這一次,距離翟耀輝最後跟自己聯繫,已經是半個多月之前的事情了。
思念是一種讓人捉摸不定的愁緒,而更有一種思念叫相思入骨。思念彷彿洶湧而至,芽兒強顏歡笑,精神頭就顯得有些發蔫。而杜爺爺他們也擔心芽兒和郭小海晚上休息不好,耽誤了第二天的行程,吃過晚飯,早早的打發兩人各自回房休息。
有句老話叫「說曹操,曹操到」,人最不經惦記。
芽兒秀眉微鎖,難得客串一回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文藝女青年,步履飄忽的剛回到後院,打開房間裡的燈,小書房裡的電話突然叮鈴鈴響了起來,直接響在芽兒心頭上。
芽兒接起電話,聲音甜的有些發膩,「喂!」
正所謂心有靈犀一點通,芽兒心裡可以肯定電話那頭就是翟耀輝。不過,可惜的是,靈犀是有了,就是沒有那一點通。
電話那頭是翟耀輝的聲音不假,不過,語氣可不是以往那種性感低沉到能讓芽兒羞得臉紅的男低音。話筒裡傳出來是讓人不辨真假的粗俗男高音,粗俗的近乎粗鄙。
「小媳婦,這些天你想情哥哥了沒有!電話怎麼接的這麼慢?不會你家老頭子又帶你到處相親了吧?早都跟老子睡過了,你要是敢趁著老子出門給你掙大錢的功夫,沾花惹草,給老子戴綠帽子,小心老子心狠手辣。」
清亮的星眸裡閃過一絲狐疑,芽兒絕對敢肯定電話那頭是翟耀輝的聲音無疑。不過,這麼粗俗不堪的話絕對不像是翟耀輝。
芽兒幾乎可以想像,電話那頭那人說不定嘴裡正吃著花生米,喝著小酒,沒穿襪子的臭腳踩在椅子上,踮腳晃膀子。說話時一臉橫肉,目光凶戾,聲音裡帶著壓抑不住的情-欲,活脫脫電視裡演的那些凶神惡煞的悍匪。
雲南邊境線上的某偏陲小鎮,此時暮色深沉,唯一的月色也因為那塊烏雲時隱時現,小鎮的那條青石路,早被青苔腐蝕得有些破敗,兩側零零星星的矗立著幾家店舖。
這座安靜的邊陲小鎮幸而不曾受到那場戰線綿長的防衛戰的波及,可戰火的陰影依舊讓小鎮的居民顯得驚魂未定,暮□臨時就早早的關門閉戶。白天時,擺滿扁擔的青石路上早就沒有一道人影。
沒有人注意到,小鎮唯一一家小賣鋪,幾個貨物架被翻的一片狼藉,櫃檯旁悉悉索索間影影綽綽的。
櫃檯被一行六位不速之客當成了餐桌,凌亂堆滿了花生米等下酒的佐料,一顆花生米一口小酒,如果不看幾個人有些陰晴莫測的神色的話,好不悠閒自在。
一行六人當中,為首的那位身形最為瘦小,相貌平淡無奇,唯有一雙眼睛時不時閃過野獸嗜血的精芒,意味悠長的盯著那話筒的那位,神色晦澀難辨,而微微顫動的耳廓卻沒有錯過漏音的話筒裡的任何一個音符。
另外四位身上都穿著半舊的土黃色制服,一身蠻肉,糾結的肌肉把袖子和褲腿都撐的鼓鼓囊囊,連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被他們身上的血煞氣凝固住了,可見手上都是有人命的主。這四位隱隱成合攏姿勢,堵住了中間拿著話筒的那位的所有退路。
這位姓杜的小子大半年前因為一件小事跟他們不打不相識,拳腳功夫和槍法俊的很,連文老大都很欣賞這小子,但他們做的是會掉人頭的大買賣,那次相識這小子出現的蹊蹺,聽說又是退伍兵,不得不防。
不過,這小子行事磊落,身手又俊,大家算是英雄惜英雄!這姓杜的小子是偵察連的,反偵察有一手,這次真的幫了他們大忙。老大說了,這小子雖然不跟他們一樣是亡命之徒,但膽大心狠,身手又好,是幹這一行的好料。
男人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小子為了娶自己的小娘皮鋌而走險也沒啥懷疑的。剛才光聽那一聲喂,就聽的他們渾身酥麻!
要是姓杜的這小子真的是想吃這碗飯,前程指日可待啊!
拿話筒的那位,跟芽兒猜的一樣,腳底踩著凳子,那兩道凜然正氣的劍眉因微微上挑而多了兩分邪性。臉還是那冷冽的張臉,卻顯得有些陰狠,聲音夾雜著暗啞的曖昧和挑逗,肌肉緊繃,像是一隻蓄勢待發的嗜血獵豹。
一樣的眉眼,可以是器宇軒昂、正義凜然的軍人,也可以是為愛鋌而走險的狂熱份子。打電環喊芽兒媳婦的不是翟耀輝又是哪個?
翟耀輝此刻的身份就是一位鬱鬱不得志、潦倒窘迫的退伍兵,在部隊是被人搶功勞,退伍後連一分錢的體恤金都沒拿到,除了打打殺殺之外一無所長,與社會格格不入。
最潦倒的時候,英雄救美救了一位單純的像是小白兔的富家千金,結果,卻被老丈人棒打鴛鴦,打瘸了腿,一時激憤之下南下闖蕩,陰差陽錯間成為了這群悍匪中的一員。
翟耀輝沒想到這群悍匪這麼狡猾,自己現在的身份被安排得天衣無縫,這群悍匪依舊不敢完全信任自己。
今天這一出估計是對方最後的考驗,為了不打草驚蛇,也為了能夠一網打盡,翟耀輝乾脆將計就計,小媳婦兒四五歲的時候都能巧言善辯幫自己老爺子瞞天過海,以她的聰慧和機智,應該能聽出自己話的深意。
芽兒確實察覺到翟耀輝語氣大變中的深意,可人當時驚的呆若木雞,接通電話本來還以為能一解相思之苦呢,結果卻這麼刺激的驚嚇!
上一世的杜萱瑾看過不少驚險刺激的軍匪片,暗潮湧動的諜戰片,可是,那個時候,軍人和悍匪都離她太遠太遠。
這輩子,芽兒雖然找了一個當兵的男人,可翟耀輝生活中的另一面芽兒依舊很陌生,玩諜戰芽兒不想玩也玩不起。
小客廳的地暖不如臥房,剛才芽兒就嚇出一身冷汗,而此刻握著電話筒的手都在顫抖,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嚇的!
芽兒從來沒有如此害怕過,害怕接下來自己應答間的一個疏忽大意,就隨時有可能會失去電話那頭喊自己小媳婦的那個人。
「喂,我說小乖乖,怎麼不說話!你千萬別告訴老子,你真憋不住給老子紅杏出牆了!你個小娘皮!」電話那頭,翟耀輝把一個多疑,執拗,又有些殘暴的形象扮演的活靈活現。
芽兒摀住話筒,深吸了一口氣,盡量把又乖巧又嬌嫩的小千金扮演的活靈活現,「哥,人家哪有啊!人家還不是好長時間沒接到你電話,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呢!」
最後一個呢字,故意撒嬌拉長了聲調,顯得說話的人天真又委屈。
「哥,你什麼時候才能掙錢回來啊!你要是再不回來,老頭子真的逼著我嫁給副局長的小舅子了,人家才不要嫁給那個長了一臉麻子的小舅子,人家的心全黏在你身上了!」
芽兒甜的發膩的聲音透過嚴重漏音話筒,不僅傳到翟耀輝耳朵裡,就連隱約把翟耀輝包圍其中的幾人也渾身一酥,打了個激靈。肌肉放鬆不少,怪不得姓杜的小子敢破釜沉舟呢,就他那小媳婦光聽這軟到骨頭裡的聲音就勾的人心裡癢癢。
翟耀輝微微垂首,假裝沒有看見這幾人淫-邪的表情,眼神愈發深邃莫測,心裡也隱隱後悔拖芽兒陪自己唱這一出大戲。
「小乖乖啊,聽話!我現在跟著老大干大買賣呢,這趟立馬能掙二三十萬,到時候,我給你買一整套十二生肖的黃金墜子!過年時,老子帶一皮包的鈔票回去,用成捆的鈔票把你家老頭那家才有三十來人的小服裝廠給砸嘍,給你重新蓋一間比那個大一倍的。」
翟耀輝一直都緊張自己如花似玉的小媳婦,見芽兒醫術上出神入化的手段足以自保,也就沒逼著芽兒鍛煉身體,但給芽兒講了不少以前執行任務時傳遞信息的小手段。
上一世,杜萱瑾看過不少警匪片、諜戰片和偵探小說。結合剛才那段話中的幾組數字,當下理解翟耀輝傳遞的信息,行動時間為晚上23點12分,對方至少有六十人。
芽兒稍稍鬆了一口氣,立時大驚小怪道:「人家才不相信你的話呢。你那個老大難道是開鈔票廠的啊!不過,哥,我知道你想向老頭子證明你自己,但掙錢歸掙錢,別累壞了身體,出門在外要注意衣食住行!對了,哥,反正我在家也沒事,我去看你吧!人家著急你的黃金墜子了!」
「別!小姑奶奶,你可千萬別過來!這裡住的條件不好,到處都是蟲蛇,我才不想聽你魔音穿耳呢!不過,這裡伙食不錯,前幾天還掏了一窩蛇,燉了一鍋龍鳳羹。」
龍鳳羹?暑假的時候,芽兒和翟耀輝去東北看完他的老戰友,在孟德柱家見過一次。不過,當時那人因為自己害怕,他自己也沒喝。這會突然提到龍鳳羹,有些蹊蹺。
「哥,什麼是龍鳳羹啊?」
「切,你家老頭子不是說把你當大家閨秀養的嗎?連名菜龍鳳羹都不知道!你忘了,暑假的時候,人家老周才跟你講過,龍鳳羹就是小公雞燉蛇羹。蛇肉對男人大補,他有一個月天天吃蛇羹,吃的他流鼻血!」
「哥,就別笑話人家,人家那不是忘了嗎?誰讓周大哥專門說人家害怕的東西!哥,你就讓人家看你去唄,到時候咱倆直接私奔!」
「聽話,別搗亂,我還得跟著老大辦正事呢!你乖乖在家等著我回去娶你,到時候,老子也連著吃一個月的蛇羹,把你弄得下不了床!還有,告訴我媽,讓她用炕孵幾窩小雞,把毛蛋給我鹵上,大冬天的我就愛吃那一口!不說了,還有事,掛了啊!」
「好嘛!好嘛!人家在家裡等你!還有,哥,最近你的頭還疼嗎?我那時候給你帶的安眠藥你還有嗎?要不要我再給你寄一些過去?聽你說又是蟲子又是蛇的,估計也沒有買藥的地兒!」芽兒聽電話那頭翟耀輝把要傳遞的信息都送出來了,突然想起來還有一張底牌,那就是自己偷偷塞到翟耀輝脖子上那幾個小葫蘆裡的什麼強效安魂散,什麼軟骨散。
醫者可以救人,但醫者有時候殺人更方便。翟耀輝脖子上那一串六個鐵木刻的小葫蘆,除了芽兒給他的救命良藥,也有殺人利器。
翟耀輝心中一動,嘴上卻嚷嚷道:「知道了!就你多事!我現在幹的是大買賣,誰還會注意頭疼不疼啊,你以後別整天這麼婆婆媽媽的!」
小賣鋪裡,翟耀輝掛斷電話,「刁哥,為了給小娘皮打這通電話,咱們出來不短時間了,收拾一包下酒小吃回去吧,夜宵還是我最拿手的龍鳳羹。」
為首的刁哥嘴裡銜著一顆沒點火的煙,猥瑣的朝翟耀輝下半身打量了一眼,「杜兄弟,雖然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可遠水解不了近渴。你可得悠著點,蛇肉大補,咱們那裡的幾個女的都有主了,到時候你要是憋壞了,別怪哥哥笑話你!」
「刁哥,我也嘴刁的很,就認準了我小媳婦兒一個人了!要不然,我也不會跟著文哥掙這一碗掉腦袋的紅燒肉飯吃了。我啊,從現在滋補著,回去後肯定能把我小媳婦弄的三天下不了床!」翟耀輝壓住心中的怒火,故意挺了挺腰,轉身從貨架子上拿煙酒調料。
「杜兄弟,夠魄力,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嘛!」叫刁哥的拍了拍翟耀輝的肩膀,心中疑慮盡消。上前幫翟耀輝撐編織袋,一邊跟翟耀輝拉近關係,這可是個好幫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亡命之徒也不例外。
芽兒掛上只能聽見嘟嘟嘟的忙音的話筒,看了一下手錶,已經是晚上八點四十五分,到晚上11點12分還有不到兩個半小時的時間。
芽兒衝到翟爺爺的房間時,老兩口剛洗漱完正要上炕睡覺呢。
見芽兒跑的氣喘吁吁,老爺子騰地站了起來,「芽兒,怎麼這個時候又過來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嗯!爺爺,你趕緊聯繫軍部核實翟哥哥現在執行的秘密任務,剛才他有消息傳過來!」芽兒長話短說,把房間裡的話機直接塞到一頭霧水的翟爺爺懷裡。
翟爺爺戎馬生涯幾十年,什麼樣的陣仗都見過,雖然還有不解,但是沒有任何遲疑,當下撥出一道絕密電話號碼,芽兒已經把剛才得到的消息一條條整理出來。
第一條,軍方內部有內鬼!第二條,悍匪有六十人左右的武裝力量,老巢估計在毗鄰邊境線一個紅塔河小寨子,小寨子的村民早年因防衛戰而搬離,估計徹底淪為悍匪老巢。
第三條,翟耀輝約定好的裡應外合的進攻時間定為23點12分。
芽兒一條條整理好,而翟爺爺已經通過電話逐條把消息層層遞了上去。
掛上電話,祖孫倆面容僵硬的相識一笑,然後都安安靜靜的坐回道炕沿上,翟耀輝的情況再緊急也是鞭長莫及,能做的只有暗暗祈禱,這一晚上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翟奶奶剛才一直默不作聲,這會才伸手把炕梢的被子拉開,搭在一老一小的腿上。
沉默下來後,芽兒一字不落一字不改的把剛才翟耀輝電話的內容複述了一遍。拜自己的好記性,重複的時候甚至連當時說話的語氣都記得清清楚楚。
芽兒把自己總結那些消息的推理也都重複了一遍,然後,定定的看著翟爺爺。
「丫頭,別緊張,你做的很好,很精彩!」翟爺爺拍拍被老伴攬到懷裡的芽兒的肩膀,「要是擱在幾十年前,說不定你能成為最優秀的特工!好了,別多想了,脫鞋上炕暖和暖和,只要一有消息,就有人會通知我的!」
芽兒露出來一個比哭好不到哪裡的笑容,乖乖的上炕,靜靜的坐著,也不知道再祈禱一些什麼。
翟爺爺見小姑娘安靜的讓人心疼,把炕桌放到炕上,熱熱的沖了一壺熱茶,塞給芽兒一杯暖手。也沒多為難,就不顧機密不機密了,把自己剛得到的機密消息簡單的告訴了芽兒。從明天起,這些就不算是機密了,老爺子對自家的孩子有信心。
「對方是一群周遊在邊境線上的雜牌軍組成的悍匪,走私軍火和販毒,還涉及綁架。那群人都是亡命之徒,性情殘暴,心性狡猾,組織過多少次大圍剿都被他們逃出生天。當然,現在才知道不僅僅是他們狡猾,他奶奶的,竟然是咱們是內部出了內鬼。
他們上一次綁架了兩位外國的軍火專家,有線報說他們可能打算在邊境線上建立他們自己的軍火工廠。你翟哥哥大半年前就接下了這項棘手的任務,放了大半年的線,現在也該魚兒上鉤了。
不過,我沒想到他竟然敢單槍匹馬的打入內部!估計是擔心有人通風報信,要不然,他也不敢走這一險招。」
翟爺爺把機密檔案和盤托出,卻沒讓芽兒能放鬆分毫,那是一群舔舐著傷口過日子的亡命之徒,殘暴,狡猾!
隔壁小接待室裡掛著的掛鐘一下接一下的敲在芽兒心頭上,芽兒抬腕看了一下手錶,雙手摀住嘴巴,默默的靜數時間。
翟爺爺和翟奶奶暗歎了一口氣,把芽兒擁的更緊一些,只剩下心疼。
23點12分!23點20分!23點30分!
就在兩老一小以為今天晚上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時,剛被放到炕桌上電話突然叮鈴鈴的響了起來。
有時候,等待很耗人心神。可有時候還有另外一句話,叫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被芽兒盯著,翟爺爺接電話的動作都有些遲疑,隨著話筒裡傳來一道驚喜的中年男聲,翟爺爺下意識的望了芽兒一眼,奶奶的,那小兔崽子吃飽了撐的,大半夜的涮自己祖孫玩呢!自己這是點燈熬神的白擔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雖然晚了一點,但這是一章長毛君哦!打滾,賣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