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128章 文 / 夏天的夜空
李清源老兩口這次返城，場面用壯觀兩個字來形容一點都不誇張。尤其是他們臨行前幾天,村子裡今天你家送點米,明天我家送點面。鄉親們可都打聽過了,這城裡人吃米吃麵都要憑票花錢買,可沒有吃自己種出來的糧食便宜。
尤其是大娃和二毛他們幾個家裡，對李清源老兩口更是感激。沒有李清源夫妻倆當時給這幾個後生補課，現在大娃他們還在土裡刨食呢。哪裡能像現在一樣,拿著補助念大學。畢業之後,國家還給分配工作，往後就算是吃上國家糧了。
李清源老兩口既感動於鄉親們的淳樸和熱情,也很捨不得這種與世無爭的農家生活。可是,老兩口同樣也想為國家建設發揮最後一點餘熱。
出發的這一天，老兩口的不捨之情,被眼前一堆堆的行李給刺激的頓時無影無蹤。
「好，好你個老小子，這是要我們把這裡都搬空啊。」李清源看著地上將近一麻袋的大米，給刺激的說話都有點結巴，這大半麻袋可不得裝將近百十斤。這老老少少一大家子，半年才分到這些大米，不會是讓自己包圓了吧。有米還不算完，另外還有幾十斤白面，一大塑料桶的豆油，還有一袋子一袋子的干山貨。
王奶奶對地上一堆的東西也有點犯愁，按照他們老兩口的飯量光這些東西就能吃上小半年。不能他們回家，就搬空杜家的糧倉啊。想到這裡，王奶奶也連連勸說，「就是，杜兄弟老妹妹，我們老兩口都有工資，國家又按月發糧票、油票。千里迢迢的，我們帶這些回去可沒用。」
「放心吧，李大哥、老嫂子，這點東西保證累不著你們倆。這不是有他們八個大小伙子嗎，再來這麼多他們也能幫你們搬回去。」
杜爺爺見這老兩口還要開口，又連忙補充道，「俺跟皓宇他們打聽過了，城裡人雖說是吃國家糧，可一個月米面油鹽都是定數，買米面的時候還照樣花錢，哪裡有吃自家種的糧食便宜。
再說了，你們老兩口跟俺們不一樣，你們愛吃米，俺們愛吃麵食。你們別擔心，家裡米剩的不太多，可面多的是。只要皓宇他們這幾個小牛犢子不在家裡吃飯，咱們就餓不了肚子。」杜爺爺不能把小孫女的秘密說出來，只好找別的理由。
「就是，老姐姐，咱鄉下人弄糧食比城裡人方便多了。再說了，這些東西俺估計你們肯定也吃不了多少，到時候都又填到這幾個愛蹭飯的牛犢子的肚裡了。」杜奶奶接著勸道。
皓宇哥幾個一邊手忙腳亂的往牛車上搬東西，一邊嘴也不閒著，「王奶奶，俺奶奶說的對。俺們幾個到時候還想去您那裡改善生活呢，光憑您跟李爺爺的工資，俺們還真怕管不起俺們飯。您跟李爺爺可不能只疼妹妹，就不疼俺們了。」
李清源老兩口被皓宇哥幾個酸溜溜的語氣逗笑了。一時間，這離別之情倒是被沖淡了不少。這小孫女雖然不能長在身邊，但不是還有這幾個皮猴子在嗎。
王奶奶手裡攬著芽兒，笑瞇瞇的回道，「你們還真說對了，我跟你們李爺爺就最疼芽兒了。你們幾個想蹭飯吃？行！到時候家裡的髒活累活，買煤買炭的全交給你們幾個了。」
「哎，王奶奶，您老就情好吧。這些活全包在俺們身上，只要您和李爺爺到時候賞俺們幾口飯吃就行。」小海把胸脯拍得梆梆響。
有了小海他們幾個插科打諢，氣氛很快就熱烈起來。等幾個小伙子把地上的米面什麼的搬上牛車，杜媽趕緊從屋子裡又抱了兩床打包成四方塊的新被褥出來，杜二嬸也提溜著一小包袱手工做的夾鞋和棉鞋。
杜媽看著又開始口瞪目呆的老兩口，笑道，「俺問過芽兒了，芽兒說您二老家並沒有燒炕。雖說冬天也生爐子，可俺琢磨著肯定不如燒炕暖和，就特意給您二老做了兩床加厚的被褥。」
「李叔、王姨，俺也跟文昊他們打聽過了，城裡人不興貓冬，大冬天的還得照樣上班。包袱裡是俺跟嫂子趕做的幾雙厚棉鞋。雖說樣子都不咋好看，可暖和的很。」杜二嬸趕緊把手裡的小包袱塞到牛車上。
芽兒見狀，也連忙跑回屋子，提溜著自己那個繡花小書包出來了，「爺爺奶奶，這裡面是我給你們準備的。您們可要好好保重身體，等過完春節我去就京城看你們。」
這一瞬間，李清源和王雅芝老兩口臉上的皺紋如水波蕩漾般頓時舒展開來，洞悉世事的眼神裡夾雜著股股的暖流，一臉的祥和淡定。
老兩口就這麼帶著一牛車的東西，帶著小孫女給他們準備的瓶瓶罐罐，領著八個保鏢似的大小伙子踏上了駛往京城的列車。
上火車時，確實如杜爺爺說的那樣，一車的東西，都沒用老兩口動一點手。八個大小伙子，六個人背行李，剩下的那兩個兩手空空只負責護著老兩口上火車。芽兒可是給他們下軍令狀了，這半年李清源老兩口就交給他們八個照顧了。
送走了李清源老兩口，送走了北上求學的皓宇兄弟幾個，家裡頓時寂靜不少。
等杜爺爺他們看到芽兒開始收拾書包時，突然發現眼前還有一個難題擺著他們面前。就要念高中的芽兒，是住校還是不住校呢。
要是住校，一家人害怕自家寶貝芽兒在學校吃住會受罪。要是不住校的話，他們更不放心芽兒一個人住在李老他們原來的小院。而且現在地裡正忙，他們誰都抽不出時間去縣裡陪芽兒。
芽兒自己對於這個問題，回答的很乾脆，「當然是住校啦。我都要念高中了，還能讓家人陪著上學啊。」
無奈，芽兒雖然回答的斬釘截鐵，杜爺爺他們這些護犢子的，越琢磨越不放心，頭疼的很。不過，這天晚上芽兒的兩個小玩伴，楊月和小秀說說笑笑來到杜家，倒意外的解決了杜爺爺他們的這個難題。
「杜爺爺，杜奶奶，杜叔，杜嬸，還沒吃完飯啊？」，楊月和小秀兩個人比芽兒大三四歲，比起尚存一絲稚氣長相精緻的芽兒，兩個人已經長成為穩重秀氣的大姑娘了。
「你們兩個吃過沒有？到杜奶奶這裡你們可不用客氣，沒吃的話讓芽兒給你們拿兩雙筷子，在這裡對付一頓。」杜奶奶笑咪咪的拉著楊月的手，問道。
「哎，俺們都吃過了。今天是有點事想問芽兒妹妹？」楊月和小秀兩個一想到她們的來意，臉上是止不住的笑容。
「兩位姐姐大駕光臨，小女子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芽兒正好吃完飯，於是放下筷子，學著越劇的柔婉細膩的腔調唱到。
芽兒唱完後，自我感覺不錯，正洋洋得意準備接受爺爺他們的誇獎。沒想到，杜奶奶和杜媽一人用用指頭點了點芽兒的腦門，笑罵道，「你個鬼丫頭又耍寶，趕緊聽聽小月和小秀她們有啥事找你。」只不過，語氣裡洋溢著濃濃的寵愛。
楊月和小秀看著被杜家人捧在手心裡的芽兒，有羨慕但沒有嫉妒。想到今天找芽兒的目的，她們同樣也能感受到家人的關愛。
「芽兒，今天俺爹終於同意讓俺也去念高中了，小秀她家裡的人也都同意讓她繼續唸書了。所以，俺們倆今天就想問問開學時，俺們都要帶什麼東西去？」楊月說到這裡，臉上難掩興奮，整個人煥發著別樣的活力。
「真的嗎？楊伯伯和王叔他們都同意了。太好了，咱們可以一起上學了。」芽兒這會倒比楊月她們還高興。她也不希望自己這幾個好朋友重複祖輩們一成不變的生活。
鄉下人一向重男輕女，通常都認為養兒才能防老，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真下定決心讓閨女也唸書上大學的卻不太多。怪不得整個暑假，自己家裡的來人是絡繹不絕，整天朝哥哥們打聽大學一個月能發幾塊錢的補助，能發多少斤的糧票，是不是真的不用交學費。
「哎，他們今天終於都同意了。」一向靦腆的小秀，這會聲調比以往高了不少，「要是俺們前些天知道的話，俺們就找大壯哥他們上過高中的問了。」
興奮的芽兒，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嘰嘰咕咕的跟楊月和小秀說了一大通。然後，又想起來自己的問題來了，「爺爺奶奶，爹爹大人，娘親大人，楊月姐和小秀姐也要念高中，這下你們該放心讓我也住校了吧。」
杜爺爺他們聽楊月她們說完，正琢磨這事呢。剛才，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讓三個女孩子一起出來住。不過，他們很快又打消了這個想法，三個豆蔻年華的女孩子在外面住同樣不安全。
實在是沒有更好的辦法，杜爺爺他們只好同意讓芽兒跟楊月她們一起住校。雖說學校裡吃的不太好，但相對安全很多。大不了他們往後多往縣城跑幾趟，給芽兒多送幾次好吃的。
做好決定的杜爺爺他們，頓時把目光對向楊月和小秀，「小月、小秀，芽兒性子有點調皮，你們兩個可要幫著俺們多看顧她一點。她晚上睡覺不老實，」
見爺爺奶奶這會竟然把自己晚上會蹬被子和早上會賴床的事情都說給楊月她們聽了，在楊月和小秀打趣般的目光下，芽兒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正在害羞的芽兒小臉爆紅想借尿遁逃跑的時候，胖丫和荷花兩個手拉著手進來了，麻花辮上繫著的是芽兒從北京給她們捎來的頭繩。
「月月姐，小秀姐，你們倆往後真要去縣裡念高中了！」胖丫的語氣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在清河灣，鄉里鄉親的可沒有任何秘密。
「哎，俺跟荷花還得再等一年才能跟你們一起呢。不過，俺大伯聽說你們都要去縣裡唸書，今天晚上多喝了兩盅酒呢。」胖丫小嘴巴巴巴，也不用別人插嘴，一個人說的也很歡快。
不過，胖丫最後那一句話，讓眾人都聽得雲裡霧裡。楊月她們三個到縣裡上學，關胖丫她大伯什麼事情啊。
「俺大伯說了，你們都去上學，往後十里八鄉的鄉親只能找俺堂姐看病了，往後俺堂姐就能掙錢了。」胖丫見自家大伯怎麼都不讓堂姐繼續唸書，害的自己只好幫著堂姐抄了好幾天芽兒帶回來的那些醫書，心裡很不忿。突突突的，把自己大伯的小心思給暴露的清清楚楚。
「其實，俺大伯最不樂意芽兒在家裡了。芽兒給人看病時，從來都不要錢的。芽兒在家時，鄉親們基本上都是找芽兒看病。」胖丫頭一句話剛說完，杜爺爺就要起身找胖丫大伯算賬，自家孫女哪裡招惹到他了。不過，聽到後面時，杜爺爺又坐了回去，這事還真沒法說。
胖丫一點沒注意到杜爺爺的動作，嘰嘰喳喳說了自家大伯一大通，心裡才算舒服點。
「嘿嘿，俺覺得俺爹比俺大伯好一萬倍。俺爹說了，只要俺想唸書，他就供俺念。到時候，他跟俺娘要跟俺到城裡享福呢。」
「俺爹也說過，俺想念到啥時候，他就供俺念到啥時候。」剛才胖丫在「聲討」自家大伯，荷花一直插不上嘴，這會終於忍不住了。
很快，這五多小金花嗑著杜奶奶端上來的瓜子，聊起了少女們的小心思。
幾天後，芽兒在家人千叮嚀萬囑咐下，抱著自己的小行李包住進了還是大通鋪的集體宿舍。負責考察住宿情況杜媽看看一排排的大通鋪，再看看被風吹的嘩嘩響的窗戶紙，心裡那個酸啊，頓時就想抱起鋪蓋卷把閨女領回家。反正閨女聰明的很，在不在學校唸書都一樣。
不過，看看滿臉好奇和興奮的閨女，杜媽無奈，只好幫閨女鋪鋪蓋。芽兒見狀，鞋子一蹬，噌的一下子跳到鋪上幫忙。自己可是整個宿舍唯一一個有家人來送的，再讓娘幫自己鋪床的話，估計到不了明天，自己就出大名了。
送走了一步三回頭的娘親大人，芽兒也正式開始了自己的高中生活。每天下課吃飯的時候，高一二班門外肯定能響起柳紅麗的清脆的小嗓門。
「萱瑾，楊月，走，一起去食堂吃飯啦。」柳紅麗這個小胖妞見芽兒也住校了，雖然很遺憾以後吃不到大肉包子了，但是能跟好朋友同吃同住，同樣讓她樂瞇了眼。更何況，她現在又多了楊月和小秀這兩個好朋友呢。
有這幾個好朋友在，芽兒這個偽少女的高中生活，除了食堂的雜麵餅子有點難啃外，過的可謂是逍遙自在。當然，前提是芽兒必須忽略現在仍是自己班主任的張老師，隔三差五的就找一些書給自己看，要不就找一些嚴重超綱的試題讓自己做。
於是，每週收到翟哥哥和李爺爺他們的信，再每週一封給翟哥哥和倆爺爺，倆師傅寫回信，成了芽兒平淡而自在的高中生活的一劑調味品。
不過，芽兒很快就體會到了調味品太多，有時候也是一件大麻煩事。這天，芽兒打開同時署著幾個哥哥名字的信紙，對哥哥們鄭重的要求有點哭笑不得。
原來，芽兒每週不落的翟耀輝寫信的事情不知道怎麼讓皓宇幾個知道了。隔三差五才能收到妹妹簡短一張信紙的皓宇兄弟幾個不幹了。於是兄弟幾個義正言辭的寫信給芽兒，要求芽兒平等對待他們這些當哥哥的。尤其是他們才是親哥哥，比翟耀輝要名真言順多了。
雖然以前皓宇他們就知道妹妹經常會給翟大哥寫信，當時他們還真的沒覺得怎麼樣，因為妹妹就在他們身邊呢。可是現在，他們都同在京城，翟大哥每週都能收到妹妹滿滿四張信紙的信，他們八個人一起隔三差五的只能收到妹妹簡短的一張信紙。
「芽兒，你可記住了，俺們這幾個當親哥哥的要求公平對待，每週一封至少四張信紙的信。以前你給俺們的信太偷工減料，一封信還要俺們八個人輪著看。」這是皓宇兄弟幾個在反覆驗證過妹妹的區別對待後，對芽兒提出的「抗議詞」。
芽兒看著這封由文采最好的文昊哥執筆並由所有哥哥共同署名，內容可以說是「聲淚俱下，字字見血」的信，只好答應哥哥們的這個「合理」要求。
這個禮拜，芽兒不得不挖空心思的從各個角度把自己的生活給描述出來，一共寫了十幾封。到郵局郵完信，芽兒恨不得吐一口血。就自己這兩點一線的學習生活，要用十種方式描述出來，饒是自己平時自詡文采不錯，這時也有一種江郎才盡、黔驢技窮的感覺。
第二周，芽兒同時收到十幾封信，害的傳達室的大爺以為眼前這個漂亮的小姑娘是特務呢。幾個哥哥在信裡表達了他們對芽兒信的寶貝，都捨不得讓別人看，哪怕是自己的親兄弟也不行。每個人洋洋灑灑寫了六七張，華麗的，樸實的，嬉笑的，看的芽兒眼花繚亂。
不過，想到自己這周又要寫四十幾張回信，芽兒腦袋就嗡嗡響，這才是真正的精神摧殘。
被逼上梁山的芽兒，臨下筆之前，終於是靈光一閃，想到了自己去年給哥哥們整理資料時用到的複寫紙了。
想到上周自己受的精神摧殘，芽兒決定投機取巧，把複寫紙夾在信紙裡，九封信一次搞定，誰讓他們要求公平對待來著，這樣才公平。當然，給兩個爺爺和兩個師傅的信除外。
作者有話要說：ps
人家都是臨週末輕鬆，俺是臨週末忙。
更新又晚了。
不要拍磚哦，因為俺早圓潤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