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文 / 風過葉落

    「紅櫻，只是這樣嗎，你想說的，就只有這些嗎？」

    沈淵的雙眼緊緊的盯著紅櫻，那目光格外銳利，彷彿是要射到紅櫻的心裡去。

    紅櫻無力的跪坐在地上，她是真的不明白哥哥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她不覺得她自己做錯了什麼，她只是想要用自己的力量，自己的方式去保護哥哥，保護沈家，去彌補自己所帶來的災難。

    如果真的要說有錯，也許她唯一做錯的就是不該再那夜花燈節的時候，帶著丫鬟偷偷的跑出去，從而害了沈家，害了自己。

    沈淵看著紅櫻那副委屈的樣子，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心裡驀地一疼，他的妹妹還是不明白。

    紅櫻從來都不知道，沈淵在得知她嫁與林如海為妾的時候，把自己關在祠堂裡跪了整整一天一夜，哪怕是沈母知道以後親自來勸他，他也不肯動彈。

    沈淵從來都是一個理智懂得權衡的人，可那一次，他卻失去了往日的冷靜，他跪在祠堂裡整整一天一夜，是為了責罰他自己。在他看來，既然沈家已經沒有人有資格責罰他，那他就自己罰自己。

    而他會自罰，是在罰他這麼多年來，都沒有做到讓妹妹去付出足夠的信任。

    不是單單的相信他不會出賣自己的妹妹，而是相信他有能力解決一切，相信他不會被任何東西打倒，他從來都不需要他的妹妹去做什麼，他需要的只是她全然的信任，不管發生任何事他都能解決的信任，完全的，絕對的信任…——

    「紅櫻」沈淵站起身來，輕聲叫道。

    「哥哥」紅櫻抬起頭來，眼裡的淚花不斷滾動，連紅櫻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今天她這麼愛哭，明明以前她是最愛笑的人。

    「紅櫻，起來吧」沈淵的聲音不疾不徐，他慢慢的伸出手去，扶著紅櫻站了起來，儘管雙腿因為長時間跪著而變得有些麻木，但還是一與既往的的穩定和堅強。

    「紅櫻，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哥哥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能幸福」沈淵輕柔的撫摸著紅櫻的臉龐，幫她擦去眼角的淚水，聲音也柔和了下來。

    「哥哥，我知道，我從來就知道，對你來說，我的幸福遠遠要比你的前程來的重要，可是，紅櫻不能那麼自私的…」紅櫻心裡有些感動，她的哥哥從來都是嚴謹的人，一向不會把心裡的感情表露在外，是以儘管沈淵一直都很疼她，可她也很少見到沈淵如此溫柔的模樣。

    「林家是姑蘇世家，四代列侯，故交知己無數，人脈廣闊，總督權利雖大，但對林家也是毫無辦法的，而相比於總督的要求，嫁進林家無疑要好很多，哥哥，我一直都很清醒，我做出這個決定並不是一時衝動，而是經過了詳細考慮的」紅櫻目光坦然，語氣認真，沒錯，嫁進林家，是她認真思考過的結果，兩害相權取其輕，她認為這對她來說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不，紅櫻，你不是只有這兩個選擇，你其實還有一個選擇，只是你把它給忽略了」沈淵雙手扶在紅櫻肩上，注視著紅櫻的眼睛，認真的說道。

    沈淵與紅櫻從小一起長大，他比任何人都更知道，更瞭解紅櫻的性格，從小到大只要是紅櫻認為對的，不管後果是什麼，她都會去做，因為她認為她做的事是對的，她的性格從來都是這麼倔強固執，而她想不明白的事情，你就算是在逼她，她也是想不明白的，所以沈淵也只能換個方式去跟她溝通。

    「還有一個選擇，什麼選擇」紅櫻茫然的看著沈淵，她當初想了那麼久，也沒有看出她還有其他的選擇啊。

    「那就是相信我，相信你的哥哥有能力去解決一切，而不需要你去犧牲」沈淵目光深邃宛若寒潭，聲音平穩而沉靜。

    沈淵知道，他必須得讓紅櫻明白，她錯在哪裡，否則，若是在發生像兩年前那樣的事，他不知道她的妹妹是不是還會重複那樣錯誤的決定。

    沈淵一向喜歡這種提示和引導的方式，因為這不僅會讓對方感覺到自己並沒有被忽略，從而更加信任自己，也是步步為營，是一種極具欺騙性的蠱惑，往往在不知不覺間，就能讓對方寸土盡失，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對這種做法，民間有一個很貼切的形容，叫做，溫水煮青蛙。

    彷彿全部的靈光都在一剎那間迸現，紅櫻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哥哥會這麼生氣，為什麼他會說自己不信任他，哥哥是一個那麼驕傲的人，他肯定是覺得自己不信任他的能力，不相信他能解決這一切，不相信他能保護好她……

    她哽在喉嚨裡的那些愧悔在這一刻突然變得如此的清晰和真實，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哥哥會那麼傷心，那麼失望，因為他要的從來就不是別的，而是自己作為家人能夠給他的全部的信任…

    可是，事情卻並不像沈淵想得那樣。他心思縝密，事事未雨綢繆，走了一步就預先畫出十步的路來，可紅櫻不是啊，她本就是個簡單的人，她不會去想那麼多，她只是單純的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去保護她的家人。

    「哥哥，沒有付出全部的信任是我的錯，可是，你呢，如果你私下裡為了那件事做了許多努力，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沈淵對紅櫻說的這些話，讓紅櫻清楚的明白了她的錯誤，可紅櫻與沈淵的看法並不完全相同，在她看來，這件事，她有錯，沈淵也有錯。

    沈淵被紅櫻一句話說的愣了，他動了動嘴唇，還是沒有說出口，他該說什麼，說不告訴她是想要保護她，是不想她的妹妹參與到這些複雜的事情中來，可他這樣的做法，與紅櫻自作主張的行為又有何區別呢。

    「哥哥，我們的出發點都是好的，我們都是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去保護自

    己的家人，可是，哥哥，正如你所說的，我們卻忘了一點，我們對自己的親人應該付出的絕對的信任」紅櫻歎了口氣，沒錯，哥哥從來都是這樣的，往往都是自己去承擔一切，希望把親人庇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讓她們快樂，可他卻沒有想到，自己和他的心是一樣的，這才鑄成了兩年前的錯誤。

    「哥哥，對你來說親人是什麼？」不等沈淵開口，紅櫻又接著說道：「親人應該是彼此承擔，一起面對困難，不管到了什麼地步都不放棄彼此的存在，親人，不會讓你自己去承擔，而是一起去面對，親人，不會永遠畏縮在你的羽翼之下，讓你一個人去面對風雨，他會勇敢的站出來，與你一起」

    沈淵目光複雜的看著紅櫻，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他的妹妹也許是真的長大了，她有了自己的看法，有了自己的理解，而她的理解是自己曾經沒有想到，卻又不能說是錯的。

    「哥哥，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我們不要再提了，你希望我對你有著絕對的信任，我可以做到，可我也希望你不要再事事都瞞著我了，好嗎？」紅櫻目光堅定的看著沈淵，語氣真摯。

    沈淵微微一笑，摸了摸紅櫻的頭髮，點了點頭，心裡輕輕的歎了口氣，他的妹妹啊，還是一如既往的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