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文 / 風過葉落
李軒睜著雙眼，只覺得視線一片模糊，彷彿籠罩著一層霧一樣，什麼也看不清晰，身邊好像是有人再說話，可仔細去聽時卻也什麼都聽不清楚。
他想了想，重新閉上眼睛，集中精神開始整理思緒，不管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弄清楚他現在的處境。
他現在渾身軟弱無力，無法動彈，也許是中了迷藥之類的東西，可眼前的事物模糊不清又是因為什麼，還有耳邊好像是有人再說話的樣子，可為什麼自己也是聽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正暗自猜測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就感覺到了好像有人再靠近自己，他睜開眼睛，暗自戒備，可卻感到渾身無力，無法動彈，他心裡有些焦急，這靠近他的人不知是敵是友，若是抱有歹念，他現在根本就無力反抗，更可悲的事，從現在他的狀況來看，似乎對方是敵的可能性佔了百分之八十。
而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一點點的接近他，這種事情完全不在他控制中的情況，讓他心裡不禁有些無力也有些挫敗。
那人走到他身旁，似乎笑著對他說了句什麼，他雖然無法聽清，可模模糊糊的感覺告訴他那人應該是個女子，而且對他應該是沒有惡意的，這讓他一顆緊張的心不由得放下了一點。
那人說完話就把手向他伸了過來，李軒的眼睛不由自主得瞪大了，等等，別過來，你要幹什麼，不對，李軒突然注意到，她的手好像格外的大，大到可以把自己抱起來一樣，不過轉念一想，李軒又覺得不太可能，畢竟自己雖然不胖，可再怎麼說也是一個男人，一個女子哪有那麼大的力氣能抱起自己呢。
就這一念間的功夫，李軒就感覺到了自己好像離開了原本躺著的地方，憑空懸了起來，不對，李軒仔細想了想，他應該不是憑空懸了起來，而是被人抱了起來。
抱了起來，李軒心中好像猛然響起一道炸雷，把他炸的腦袋都有些發暈。
不對，不對，自己再怎麼說也是一個男人，怎麼可能會被一個女子抱了起來，什麼女子能有這樣的力氣，也不對，李軒心裡搖了搖頭，他確實是被人抱了起來，不對，不對，怎麼想都不對，李軒的心不由得亂了起來。
半響，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才注意到了剛才他沒有注意到的一點，那就是那女子好像是抱著孩子一般的把他抱了起來，而不是正常的把人抱起來，也就是說，不是那女子變大了，就是他變小了。
是了，是了，就是這樣，也許是那女子變大了，也許是他變小了，所以那女子才能用這種方式把他抱起來，沒錯，沒錯就是這樣。
他努力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周圍的環境事物，可視線裡卻還是模糊不清的一片，不過好在，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他已經能隱約的感覺到周圍的事物了，他能感覺的到，周圍的那些人，那些東西好像都要比他大，那麼，也就是說，不是那女子變大了，而是他變小了。
李軒徹底冷靜了下來，他開始努力回想起最後一次有意識的時候是在哪裡，又是什麼情況。
他記得他最後一次有意識的時候是跟那個人在一起的，好像是因為，他跟他說，為了慶祝他生辰，他親自下廚做了一頓豐盛的筵席，希望自己前去與他一起慶祝。是了，沒錯，就是這樣，自己因此特地推遲了那個重要的會議，去了他那裡，就是不希望讓他失望。
後來，後來他說他準備了一瓶1448年的法國阿爾薩斯葡萄酒，來為自己慶祝，希望自己喜歡。李軒眼睛猛地睜開，一抹寒光一閃而逝，是了，就是那杯酒，自己喝完那杯酒之後就失去了意識，那杯酒裡一定有問題，是他，是他害了自己，一定是的，一定是他，可是，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到底為什麼，他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李軒現在的腦袋裡是一片混亂，他完全無法思考，也無法冷靜下來，他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他無法接受……——
冷靜點，冷靜點，李軒，冷靜點，不要亂了陣腳，不要忘了父親教過你的話，任何時候都要保持理智，都要保持冷靜，不要慌，不要亂，靜下心來，你不能讓你的敵人們看了你的笑話，你想要報仇，你想要脫身，都要冷靜，冷靜，冷靜……
一番心理建設後，李軒逐漸冷靜了下來，他仔細想了想現在的情形，毫無疑問，自己現在是變小了，那麼，是誰做的，又是通過什麼方法，難道說現在的科技已經發達到能把人變小了嗎，就像是名偵探柯南裡面的工籐新一那樣，可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呢，還是說並不是運用的科技力量……
不知為何，李軒的腦海中隱隱閃過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雖說是不可思議的想法，但詭異的是他居然覺得這種設想格外的符合他現在的情況——
轉眼間就到了李軒洗三的日子，這些天下來李軒的心裡已經對他現在的處境有了大概的猜測，雖然還無法確定，但李軒心裡還是安定了下來，因為通過這幾天的觀察瞭解他能確定的是他現在應該沒有什麼危險，而對他來說這點是最重要的。
「洗三」是中國古代嬰兒出生非常重要的一個儀式。嬰兒出生後第三日，要舉行沐浴儀式，會集親友為嬰兒祝吉，這就是「洗三」，也叫做「三朝洗兒」。「洗三」的用意，一是洗滌污穢，消災免難；二是祈祥求福，圖個吉利。
李軒此時已經有了名字，叫林軒，雖然說是被改了姓氏，但對他來講沒有完全改掉應該也算是一點安慰了。
本來庶子的洗三宴不會太盛大，畢竟庶子是不能繼承家業的，風頭也不能蓋過嫡子，但林家的情況與別人家的又不一樣，林軒是林家盼了多年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孩子，在林老太太心中就算辦得再隆
隆重都不為過，再加上先前林如海就與賈敏商議好了，把林軒記在賈敏名下，所以林軒此時已經可以算的上嫡子了，自然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不僅請了幾家世交親友，還有一些姑蘇世家，林如海的同僚朋友等等，場面可謂隆重，這日早起，林老太太就帶著合宅親丁到致遠堂祀祖，走到祖先堂，便見到那紅燭輝煌，那些花果、供品、菜蔬都擺的齊整富麗，心中高興，讚許的看了賈敏一眼。
林老太太站到中間，至誠的上了香，跪下去恭敬地拜了八拜，默默禱祝一番，才叫林如海扶她起來。林母心情激動，對林海笑著說道：「祖宗保佑，咱們林家終於有後了。」林如海笑著點了點頭，心中也是別有一番滋味，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現在有了林軒，他總算是不用再擔心九泉之下無臉面對列祖列宗了。
林老太太讓到一旁，讓兒子、媳婦依次拜完。獻了一回酒菜，又拜過一回，焚化金銀錁子，才和大傢伙一起折了出來。林老太太笑著對林如海說道：「你出去待客罷，我猜著各位親眷大人們也該到了。」
林如海點了點頭，便出去接待客人了。
等邀請的那些客人都到了後，林老太太便帶著眾人到正廳去看林軒洗三了。
此時用來洗三的外廳裡已經是賓朋滿座了，三間不隔斷的高闊堂屋裡歡聲笑語聲不斷，林家四代列侯，世交知己頗多，再加上林老太太也是出身姑蘇世家，與姑蘇那些世家大多都有些聯繫，林如海如今又聖眷正隆，官運亨通，此時林家終於有後了，他們這些人又豈能不來呢？
高門貴戶的女眷們根本就不存在什麼認識不認識的說法，只要是一個圈子裡身份差不多的那都能說到一塊兒去，此時大廳裡當真是熱鬧極了。
林老太太和賈敏兩人忙的那是團團轉，一直都在招呼著眾多女眷，不過，兩人的心情還是不同的，林老太太是興奮高興的忙碌著，而賈敏心中雖也高興但到底還是有著一點點的失落和苦澀。
大廳裡人人臉上都掛著喜慶的笑容，彷彿出生的是自己家的孩子一般，沒過一會，收生媽媽就示意到了時辰，洗三禮要開始了。
眾人聲音小了些，全都圍在了一起觀看著洗三，同時也想圖個喜慶吉利，只見這外廳正面設了香案，上面供奉著碧霞元君、瓊霄娘娘、雲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香爐裡用小米當香灰，蠟扦上插一對「小雙包」下邊壓著黃錢、元寶、千張等全份敬神錢糧。
香案前方又設有案台，台上擺放了挑臍簪子、圍盆布、缸爐（一種點心）小米兒、金銀錁子，還有些花兒、朵兒、升兒、斗兒、鎖頭、秤坨、小鏡子、牙刷子、刮舌子、青布尖兒、青茶葉、新梳子、新籠子、胭脂粉、豬胰皂團、新毛巾、銅茶盤、大蔥、艾葉球兒、烘籠兒、香燭、錢糧紙碼兒、生熟雞蛋、棒槌等等。還有一銅盆熬好的槐條蒲艾水，一銅盆清水，以及幾盆用胭脂染紅桂元、荔枝、生花生、紅棗、栗子等，這些都是洗三禮要用的東西。
收生嬤嬤先在前廳拜祭碧霞元君、瓊霄娘娘、雲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之後便又進去裡屋，把林軒抱了出來，眾人才真正的看到了這場宴會的主角，只見那林軒長得白白胖胖的，看起來很是玉雪可愛，眾人心裡也不禁升起了幾分喜愛之情，還有不少人家看著林軒的眼中滿是羨慕，收生嬤嬤把林軒放入了裝著槐條蒲艾水的銅盆裡，洗三禮現在便正式開始了。
接下來便是眾人添盆了，在場的眾人可以說都是富貴人家，在這麼多人前添盆，那自然是不能小氣了去的，只不一會，那盆底就被蓋住看不到了，小金裸子、銀裸子、玉牌、玉珮等還在一個個的放下去，漸漸的連盆裡的水都溢了出來。
林軒躺在盆裡，只覺得渾身都不舒服，他又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心裡還有些擔心，就更是難熬了。
這時，收生嬤嬤那一聲高亢響亮，帶著奇異的韻律突然響起，不由得把林軒嚇了一跳，不過，那嬤嬤說話聲音高亢響亮也是有好處的，至少一直聽不清周圍人說話的林軒竟然聽清了那嬤嬤說的話，可有的時候能聽清楚也未必是好事，此時林軒就有這種感覺，他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似乎真的要成真了……
收生嬤嬤嘴裡一直唸唸有詞，說的全都是些吉祥的祝賀詞，類似順口溜一般，滔滔不絕。
然後收生媽媽便拿起釵子往盆裡一攪，說道：「一攪兩攪連三攪，哥哥領著弟弟跑。七十兒、八十兒、歪毛兒、淘氣兒，唏哩呼嚕都來啦！」這才開始給林軒洗澡，一邊洗，一邊念叨祝詞，「先洗頭，作王侯;後洗腰，一輩倒比一輩高;洗洗蛋，作知縣;洗洗溝，做知州」。
洗罷，又熟練的將光溜溜的林軒捆好，用一棵大蔥在背上輕輕打三下，說「一打聰明，二打伶俐。」隨後有丫鬟喜氣洋洋的接過蔥出去扔在房頂上儀式真心不少，甚至還要用到秤砣、鎖頭和茶盤……林軒渾身僵硬著任由他們折騰，此時他就算是不想明白自己現在的情況也是不行了，他現在算是明白了什麼叫做欲哭無淚，人算不如天算。
這洗三禮到了這地步總算是圓滿完成了，接下去就是由林老太太和賈敏招呼著眾人用飯了，而林如海也在外面招呼著眾位同僚賓客。
而林軒也被抱回了他原來呆著的房間，躺在軟軟的床上，林軒愣愣的看著前方，心中百味雜陳，說不出的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