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此處何處，我是誰 文 / 於祖婷 非包月作品
松樹海的邊緣——不是靠近大海的那一邊——是一座城鎮，名為滄源鎮。於斐燁就住在鎮上一個簡單而乾淨的小院子裡。
院子不大，和本州的大多數民宅一樣，坐北朝南，三面是房子一面是籬笆與木門。院子裡散養著幾隻羽毛絢麗的山雞，還有些大白鵝——眼下在池塘裡頭找吃的。
於斐燁把姑娘背進院子的時候，院子裡，圍著一張石桌已經坐了兩個人。
正對著大門坐著的是一個穿著杏色短袖對襟襦裙的小丫頭，那是鄰居家的孩子，經常來於斐燁家玩，今年十二歲，梳著雙丫髻，沒有頭飾，僅用紅頭繩纏了幾圈。懷裡還抱著一隻蔫蔫的花狸貓。
背對著大門的是個男人，右手邊是一隻紫玉簫，左手邊放著一把佩劍，劍柄處的紫色流蘇隨風飄蕩。藏青色滾邊的月白色衣袖卻紋絲不動，像是被風遺忘了一般。
「斐燁哥。」那小丫頭抬起頭，笑著跑出院子迎接，於斐燁把姑娘放在石凳上，抽出手摸了摸丫頭的腦袋，下巴沖那男人道：「這人是誰？」
「是個到處流浪的瞎子。進來討口水喝。」丫頭的眼睛沒離開過那姑娘，「斐燁哥，這人又是誰？」
於斐燁轉過頭，有些犯難得看著那姑娘，姑娘也一臉歉意。
於斐燁想了想，道：「總之，相見就是緣。有道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大家今日見了面，認識了，就做個朋友吧！」
丫頭吐舌：「斐燁哥，你這話都說了幾百遍了，可那些人不還是進了松樹海？」
姑娘莞爾一笑：「你真是個熱心腸的人。」
另外的那個男子——莫惜言，一句話都沒有說。
他在心裡糾結。
這個男子的聲音，沉穩有力，呼吸聲深沉卻沒有規律，腳步聲雜亂卻異常穩重，像是個有功夫在身卻沒有系統學習過的樣子。而他帶回來的女子……
莫惜言覺得心情有點複雜。
見莫惜言抿著嘴不說話，那姑娘開口：「這位劍士是何方人士？」
莫惜言微微蹙眉，道：「彷山島。」
「哇！」丫頭一聲歡呼，「好厲害！聽說，那裡是最厲害的人才能去的地方！你這麼年輕，已經能去那種地方生活了啊！」
於斐燁伸手摀住丫頭的嘴，笑道：「天色不早了。不知這位大哥是打算繼續趕路還是——」
莫惜言從袖口處摸出一角銀子，放在石桌上：「天色已晚，不知能否借宿一宿。」
於斐燁開始犯難。
那姑娘自作主張開口了：「您想必是位見多識廣的劍士，若是能留下來聊聊在旅途中的趣聞，一定很有意思吧！」
丫頭一把推開於斐燁的手：「是啊是啊！我最喜歡聽故事啦！對了，我叫小虹。姐姐你呢？」
「我啊。」姑娘仰起頭，望著西墜的太陽，然後露出帶著虎牙的微笑，「就叫我中元吧。」——
入夜，小虹回家，於斐燁終於騰出時間來仔細「審問」這兩位神秘的客人。
莫惜言人如其名，惜字如金，什麼話都不說，於斐燁很快就放棄了。
再去問那個自稱失憶的姑娘，姑娘一如既往帶著十分有教養的微笑作答：「真的是什麼都不記得了——無論是名字，身份還是什麼的，全都不記得了。」
聽此言，莫惜言猛地抬起頭，問：「失憶？」
「怎麼了？」於斐燁問，「難道你知道些什麼？」
那姑娘以同樣熱切的眼神望著莫惜言。似乎是感應到了這種視線，莫惜言那雙烏黑深邃的眼睛轉向姑娘，搖頭：「只是沒有想到，你失憶了竟還如此淡定。」
於斐燁揉了揉自己一頭籐蔓般打著卷的黑髮，嘖嘖嘴：「是啊是啊。一開始就有這種感覺——你也太鎮靜了吧！不管是獨自一人睡在松樹海裡，還是說自己失憶，又或者是被我帶到我家，一點驚慌都沒有——說實話，你是不是騙我們來著？」
「誰會開這種玩笑？」姑娘一下子站起來，似乎有些生氣，但很快又坐下來，恢復原先有教養的樣子：「我是真的失憶了。自己的名字也好，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也好，什麼都不記得——」
「身份。」
莫惜言忽然開口。於斐燁與那姑娘同時轉頭看他。
莫惜言的雙眼沒有聚焦地落在左邊：「你身上，會不會帶著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
「對啊！」於斐燁雙手一拍，「快看看！」
「可是——好吧……」姑娘依言將身上所有的物件都掏出來，一件一件擺在桌子上。
一串鏤金鑲寶石的手鐲。寶石的種類不一，能看出的有綠松石，翡翠，瑪瑙與碧璽，還有些零碎的小寶石，無法看出種類。
一條純白色的手絹。
一塊黑色的，上面刻著圖案的石頭印章。
於斐燁摸著下巴，點頭道：「很可疑啊。」
「都有什麼？」莫惜言問。
於斐燁向他描述這些東西，那姑娘若有所思拿起印章，在一張白紙上用力印下去。
紙上留下了一個奇怪的痕跡。
&
nbsp;兩個倒扣的三角形，中間是一朵怒放的牡丹。
於斐燁看了半天，突然往後跳出一大步：「哇呀！不會吧！」
少女茫然，莫惜言看不見，露出疑惑的表情。於斐燁雙手捧起那個印章：「這是中央皇城的標記——你是那裡的人？」
莫惜言微微點頭：那姑娘的確是中央皇城出身，而那條手絹恐怕是我留下的。可是，手帕上的血跡去了哪裡。而且，為什麼會失憶。
少女拿起印章，問：「中央皇城……什麼意思？」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因為失憶了。」「哦，對對對，失憶。」於斐燁雙手抱肩，「本大爺就辛苦一下，給你介紹介紹！」——
據目前所知，這顆星球由一塊巨大的本州大陸和散落在廣闊海洋中的零星島嶼組成。大陳，是這顆星球上的最大的國家，其面積幾乎佔全球部陸地的八分之七，並按照地形將整個大陸劃分為五個部分。
本州大陸中心，自北向南縱向排列著兩條並行的山脈，西側名為跟孤山，東側名為單華山。自山脈兩側，向東向西分別發育出兩條大河，一條位於山脈西側，自東向西流，名為孤水，一條位於山脈東側，自西向東流，名為單水。
如此，本州大陸西北方，以跟孤山與孤水為界限，稱為歸舟城。
大陸西南方，與歸舟城隔孤水相望之處，稱為石然城。
大陸東南方，以單華山與單水為界，稱為東臨城。
大陸東北方，與東臨城隔單水相望之處，稱為河陽城。
而這四座城池——雖說是城池，面積卻也相當於地球上的澳大利亞或者美國——它們中間所夾著的，被高高的山脈與密佈的河網圍繞住的，便是中央皇城。
除開本州大陸，海洋上零星散佈著數個大小不一的島嶼，其中有兩塊島嶼面積較大，一塊靠近河陽城，名為太名城，其中有太名山。另一塊臨近石然城，卻被開玩笑似的取名為北國。
莫惜言出生並長大的地方，彷山島，便是太名山所管轄的島嶼。而於斐燁所在的滄源鎮，則屬於河陽城。
如此，天下分為七個城，除北國苦寒，鮮有人煙，其餘各城均有各自的行政中心與城主。中央皇城的城主，則是皇帝本人。各城又有自己的徽章。如太名城的徽章是一朵盛開於山嶺之巔的繡球花，河陽城盛產風信子，其徽章也與風信子相關。而中央皇城，其徽章便是兩個倒扣在一起的三角形，中間是一朵牡丹。
如今在那失憶姑娘隨身攜帶之物裡發現了中央皇城的徽章，其意味不言自明。
「我是那裡的人啊……」姑娘若有所思，然後微笑，「也就是說，如果去中央皇城的話，說不定就能找到與我有關的消息了？」
「你要去那裡？」於斐燁立刻站起來，「不行不行！」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