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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一章 歸寧 文 / 顏新

    雖說手上的銀錢不多,但蕭易家給那些個幹活的人的伙食那都還是不錯的,尤其是在崔樂蓉的巧手下,那些個豬下水也變成了美味,嘗過了紅燒大腸之後,他們又嘗了青椒豬肚片,那滋味也是十分的不錯,配著那加了點肉末的菜吃的也爽利,還有那一碗熱乎乎的豬肺蘿蔔湯,還是用豬骨頭熬了許久,那骨頭湯也熬成了濃濃的奶白色,就撒點鹽巴那滋味都是完全不同,在這微冷的日子裡頭喝上這麼一碗只覺得整個人都暖了過來,這滋味倒是十分的不錯。首發哦親蕭易這兒不曾苛待了人,上工的人也都是肯賣了力氣的,那開工的地方可算是一天一個樣,就連崔老大也覺得這怕是能夠比他所想的完工日子能早上一兩日也未必。

    蕭老大也高興著,吃了午飯之後也還是和大小伙似的到了竹林子裡頭接著砍竹子去了,那卸下來的枝條倒是讓崔樂們母女三人背了一趟又一趟,不過倒也一個一個都沒有吭聲說累的。

    且說那蕭守業同汪碧蓮歸寧,原本今天算是個喜氣的日子,可偏偏早上的時候經過那麼一鬧,汪碧蓮心中的疙瘩那就更深了,只覺得什麼都是不順的,可這面上也是半點不露,想著一會就要見到阿爹阿娘了也不能苦著一張臉去免得到時候阿爹阿娘看到傷心,只能當做那些個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汪家在鎮上也可算是小有名聲,汪秀才是個斯人,早些年一直沒有中舉之後就轉頭當了教書先生,因為脾性好鎮上不少有些銀錢的人都會把自己的孩子往著汪家的私塾裡頭送,有些鄉下人家也會慕名將自己的孩子給送了過來,再加上汪秀才在教書上也算是挺有本事的,所以這私塾裡頭也一直有不少的人,

    可牛車停在那用作私塾的前院的時候,汪碧蓮只覺得私塾實在是太過寂靜了,她習慣了私塾裡頭時不時傳來的那些朗朗讀書聲,偶爾也能夠得見那些個人會搖頭晃腦地念著「子曰」「詩經」,那些個約莫有些吵鬧的聲音聽著也有幾分的味道,可現在卻是半點也聽不到。

    「今日怎的沒有唸書聲?」汪碧蓮有些奇怪地道。

    蕭守業把牛車上的東西幫著拿了下來,讓趕牛車的先回去,這一回頭的功夫就聽到自家媳婦在哪兒好奇的問話聲道:「今日是你歸寧的日子,定是岳父岳母在家中候著咱們呢,以前農活的時候岳父都會放了我們回去幫忙農活,現在你這寶貝女兒回來了,岳父又怎會不放學生歸家去。岳父可是素來疼你。」

    汪碧蓮聽到蕭守業這麼說的時候心裡面也覺得高興,她阿爹一直都是十分疼愛著她的,「也是,你也別說阿爹疼我,阿爹也一直都是十分器重你的,只怕這一半是在等著我,一半是在等著你呢。」

    蕭守業笑著提著東西就進去,「莫不是連這點事情都要拈酸吃醋吧?阿爹器重我難道你還不高興不成?」

    「胡說什麼!」汪碧蓮愛矯地伸手捶了一下蕭守業,嗔怪道,「還是個秀才郎呢,說這種不要臉面的話,叫阿爹聽到且不知道是要如何訓你!」

    「岳丈大人見我們夫妻和睦,只怕是高興都還來不及哪裡還會訓話!走吧,岳丈大人怕是等得急了。」蕭守業提溜著東西就往著裡頭走,他在汪秀才這兒也算是呆了不少年了,所以對於這裡的佈局也可算是熟悉的很。

    汪碧蓮抹乾淨了自己心中的那點不高興,她素來是曉得自己看中的這個男人是個好的,若是蕭家沒了那些個家長裡短的事情那就更好了,她在心中補充上一句,罷了,且再這麼熬上一段時日吧,等到明年開了春,就勸了在鎮上賃下一個房子,兩夫妻在鎮上過了日子那就清淨了。

    汪碧蓮走進了家中,臉上帶著笑意,像是未嫁之前的一般踏進了門便叫道:「阿爹阿娘我回來了。」

    但這進了內院如眼的卻是有幾分的雜亂,汪碧蓮看著內院裡頭雜亂的模樣有幾分的意外,想她阿娘是個愛乾淨的,前院私塾哪兒等到下了學也是要打掃的乾乾淨淨的更別說是內院自家人住的地方,即便是算不得一塵不染但到底也還是井井有條的,可現在院子裡頭的那原本堆積著柴火處亂了,院子裡頭原本還擺放著幾個菜罈子地方菜罈子也是橫七豎八地滾在地上。

    高氏在屋子裡頭聽到自己女兒的聲音,她急忙走出來瞧著情況,果真看到自己的女兒和女婿提著東西站在內院,尤其是自己女兒那臉上還帶著幾分不敢置信的模樣。

    高氏瞧著汪碧蓮便是覺得這眼眶一紅,但也曉得今天是個什麼日子,當下什麼也是不說抹了抹眼睛就道:「來了啊,阿娘前兩日身子骨不是很舒服,所以這家裡的打掃倒是有幾分落下了,倒是叫你們瞧了笑話,進來吧!」

    汪碧蓮瞧著自己母親,雖是還是平日裡頭打扮但這面容之中卻有幾分的愁苦意味,這才短短兩三日的功夫,她只覺得自己母親像是突然之間老了好幾歲似的,那面容之中都有些不復當日的光潔了。

    「阿娘,你怎麼了?」汪碧蓮急忙問道。

    「哪有怎麼了,不過就是前兩日這身子骨不是很舒服,結果就家裡的事情耽擱住了,晚些打掃打掃。只是倒是要叫咱們家的新姑爺看了笑話了。」高氏在說這一句話的時候也朝著一旁的蕭守業看了一眼去。

    「阿娘,現在我和碧蓮成了親您也就是成了我的家人,都是一家人哪裡還有什麼說的,阿娘身子不爽利,有什麼活計就算是交給我們做也是使得的,怎麼就說了這種見外的話來!」蕭守業忙道,他面上帶著笑,又是個一貫溫和的人,那態度倒真有幾分叫人如沐春風的樣子。

    高氏以前對於自己相公的這個得意門生算不上太看得上眼,但是自己架不住自己女兒和丈夫的歡喜,現在聽見蕭守業說著這樣的話再加上那樣態度,要說心中沒有幾分的高興那絕對是假的,可一想到自家現在的情況,她那一點高興也是漸漸地冷了下來,只能是長歎一聲造化弄人,事已至此還能夠說個什

    麼呢。

    「看我這人,倒是叫你們在院子裡頭說話了。」高氏急忙把兩人往著屋子裡頭讓,也順帶瞧見了蕭家給置辦的歸寧的東西,瞧著那些個東西雖不能算是特別的貴重,但在鄉下人家之中也可算是十分不錯的了,高氏心裡面也有幾分的高興,她這個當母親的最希望的就是瞧見自己這女兒過的好,現在看到這些個東西就覺得蕭家到底也還是看重自己女兒的。

    汪碧蓮進了屋子之後總覺得是有些不對,屋子裡頭倒是的確打掃的乾乾淨淨的,可那氛圍卻是有些不大對勁,但到底是哪裡不對她又有幾分的說不上來。

    「阿娘,阿爹呢?」汪碧蓮問道。

    「你阿爹這兩日身子骨也有些不大舒服。」高氏這面色上有了幾分的為難,支支吾吾地道。

    汪碧蓮聽到高氏這話也有幾分的緊張起來道:「阿娘你和阿爹這是怎麼了,剛剛你說你這兩天身子骨不大爽利,現在阿爹也是有些不舒服,可是請了大夫來瞧過了?」

    「瞧過了瞧過了,就是有些小風寒而已,養幾日就好了,你可莫要著急。」高氏急急忙忙地道,「我和你阿爹都沒有什麼緊要的,你顧好你自己就成了。在蕭家可是習慣的?你打小就是在我和你阿爹的手掌心之中養大的,又是一直住在鎮上,鄉下的日子只怕是有些不大適應的,要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可不能驕縱著自己的脾性來。」

    高氏這般同汪碧蓮看似所說著一些個母女之間的體己話,但那一雙眼睛卻是直勾勾地瞧著蕭守業的,分明剛剛這話就是說給蕭守業聽的。

    蕭守業哪裡能不知道這個道理,笑道:「阿娘你可放心,我歡喜碧蓮還來不及呢,我阿爹阿娘也是歡喜著碧蓮的,定是會好好地待了她的,碧蓮也沒啥脾性的,我家是鄉下人家也沒那麼多的規矩。只是我家中另外有三個嫂嫂,因著一起住了,怕是時間長了會有些口角,不過阿娘你可放心,我定是會好好地看顧住了碧蓮不會叫她受了委屈的。」

    高氏聽著蕭守業這麼說,她這心裡面才算舒坦了一些。她這所求的也不算多,現在也就唯一指望著自己這個女兒能夠舒心過日,鄉下是個什麼地兒她也算是清楚的,當初自家從鄉下到了鎮上,可偏生自己女兒還是要往著鄉下那些個地方鑽了去,這勸也勸不住的也只能夠作罷了,這夫婿自己女兒都說了,自己哪裡還能夠說旁的,想她家為這一門婚事所付出的代價,她這心中便是覺得有幾分的小心塞,現在唯一期盼著也就是自家丫頭能夠過得好這一點了,否則這往後的日子還能怎麼過。

    「阿爹休息著?」蕭守業問道,「阿娘我去看看阿爹吧,今日是碧蓮歸寧的日子,按說我也應當要給你們二老敬一杯茶呢!」

    高氏聽到蕭守業問到了汪秀才,她的面色之中流露出了一些個不自然。

    「你阿爹身子骨不好,怕是不能見風,今日你們還是罷了吧。」高氏道,「反正楊樹村離鎮上也不算大遠,你若是有心的話,改日也是使得的,也無需急於一時,平日裡頭多走動走動就好。」

    聽到高氏這話,蕭守業這心中就有些不大舒服了,歸寧這個日子別說是對於新媳婦來說是個重要的日子對於他這個當女婿的來說也同樣是個重要的日子,他今日陪著媳婦來走了這歸寧,那代表著就是他對於這個媳婦也是十分的看重,也是把二老當做自己的二老來看的,對於這一門婚事的誠懇,在今日這個時候,哪怕是真的身子骨有什麼不舒服的,好歹也該是讓他看到人才對,可現在高氏卻是遮遮掩掩的,並不想讓他們瞧見人一樣,這讓蕭守業心中哪裡能夠舒坦的,要知道這裡有句俗語哪怕是毛腳女婿也是該要見人的。

    「阿娘!」汪碧蓮也是不依了,「今日是我歸寧的日子,怎能連阿爹的面也不見就回去了?阿爹不過就是一點小風寒罷了,既是見不得風那我和四郎就去屋子裡頭見見阿爹也成的。」

    汪碧蓮說道這一句的時候眼眶也有些微微泛紅了,「阿娘,你和阿爹病了我這個當女兒的不在身邊伺候著端茶送水就已是十分的難受了,你這般叫女兒的心中哪能好受?!阿爹要是真的病重,那我今日也不回去在家住下了,咱們家中也就只有我一個女兒,我得在家中伺候著你們二老,得等到你們二人身體康健了之後才能安心。」

    「渾說什麼呢!」高氏的心被自己女兒這一番話一說之後早就已經是軟的一塌糊塗了,那強忍了許久的眼淚也終於是從眼眶之中落了下來,她無奈的厲害,自己這個女兒一貫是自己偏疼的,現在又見她這般的堅定,怕是自己要是再不說出實情她今日怕是真要在家中住下了。高氏自是願意自己女兒住下的,可這規矩這禮實在是沒有這樣的,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罷了,怕是你們也早晚是要曉得的,左右都是一家人了這般瞞著也無甚意思,你們二人就隨我來吧。」

    蕭守業聽著高氏這話,覺得自己那岳丈說是身體有恙了怕不是真的那麼一回事兒,他這心中也有了幾分計較,只怕出了一些個不好讓他們知道的情況,他心裡面想著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但這面上卻也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順著高氏往裡屋走。

    高氏帶著兩人走的地方也不是別的地方,正是她和汪秀才的屋子,那房門也不過就是虛掩著。高氏輕輕地推開了門道:「女兒和女婿來了,你也見見吧,都是一家人也沒什麼可丟人的,再說了這事兒他們早晚都是能夠得了風聲去的,我們就算是想瞞著,你道是能夠瞞了多久去?」

    高氏這麼說完,然後又朝著站在房門外頭的兩人道:「進來吧!」

    汪碧蓮早就已是不可耐,一下子就進了屋子來,再看到汪秀才的那一瞬,她眼眶瞬間紅了,眼淚撲簌簌地往下落著,驚叫道:「阿爹你這是怎麼了?」

    原來那汪秀才倒也不是什麼風寒,而是被人給打了,這打的也不算是太過嚴重,只是這鼻青

    臉腫是半點也少不得了的,烏青的眼睛和嘴角帶著腫,那一張臉就看著十分的叫人心酸。

    汪碧蓮是知道自己父親的脾性的,唸書人的性子哪裡會同人起什麼爭執,平日裡頭就算是同自己母親起了吵鬧,那也都是讓著母親的,更別說是和人動手了。

    「阿爹,你說啊,到底是哪個狠心的動了手,咱們上了衙門去好好地說道說道!定是不能委屈了你。」汪碧蓮忙道。

    汪秀才聽到自己女兒這一番話,他長歎了一聲,那身影有幾分的佝僂,像是徒然老了十歲一般,他的聲音裡頭透著無奈和認命的色彩:「還說什麼說,哪裡是上了衙門就能夠說得清楚的,我這一生的清譽,早就已是毀了個乾乾淨淨。」

    高氏在一旁聽到汪秀才這話,也耐不住一下子落下了眼淚來,她哽咽著道:「你阿爹幫著寫了那婚書的事兒早就已是傳遍了,而今都在說你阿爹是個歹心腸的,為了自家女兒什麼下作的事情都能夠幹的出來的,鎮上的那些個讀書人並著那些個秀才都覺得你阿爹這麼做掉光了讀書人的顏面,時不時就要作了歪詩來說道這事兒,你阿爹氣不過和人爭吵了起來動了手,現在哪裡還能上了衙門去說道!」

    汪碧蓮聽到自己母親這一番話,她也只覺得像是晴空霹靂一般,前幾日在蕭家鬧得這樣厲害,當時村子上圍觀的人不少,所以整個村子裡頭說道這事兒她也是能夠預想到的,可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事兒會這麼快就傳到了鎮子上來。

    「定是崔家干的!」汪碧蓮拔尖了聲音道,「定是那崔家做的,前幾日在蕭家鬧了這事兒還怕是不夠,現在在鎮上傳了這事兒就是為了禍害我們呢!我要尋崔家的人說個清楚,我要讓他們給我說個清楚!」

    汪碧蓮說著就要往外走。

    「胡鬧什麼!」汪秀才一下子喝住了自己這個女兒,「你還嫌現在不夠亂是不是?咱們這個地界是有多大?十里八村的早晚是要傳到鎮上來的,就算是你現在去找了崔家的人又能做個什麼?崔家的人就算是真的這麼幹了,咱們也沒有個臉面上門去討了說法,你阿爹我自己也虧心著呢!」

    汪秀才也有幾分的老淚縱橫,想他大半輩子的讀書人,也可算是知書達理的很,不能算是大富大貴但也一直頗有清譽,雖是只有秀才的功名,但好歹教書育人多年也算是有些好名聲的,可一子錯滿盤皆落索,偏生他這清譽了大半輩子卻是在晚節上鬧出了這樣的事情來,為了自己的女兒為了自己這個頗具才學的弟子,他卻是幹了這麼一件不能見人的事情,現在鬧出這樣的風波來也可算是他咎由自取吧,哪裡還能夠怨得了旁人。

    「阿爹!」汪碧蓮哀叫著,「這又不是你的錯,那崔家原本就是個不好的人家。」汪碧蓮雖是知道她阿爹所做的是有些不對,可也覺得沒有什麼大錯,想那崔家一家人都是個什麼人啊,粗鄙不堪的厲害,這樣的人完全就是禍害人,而且之前都已經說斷了關係之後就不會再追究,那現在是個什麼意思?都鬧到鎮上來了累得她阿爹成了現在這樣,汪碧蓮心中火大至極,這樣的氣她哪裡能夠嚥得下!

    可人家再不好,那也是他們先做錯再先。

    汪秀才看著耿耿於懷的女兒在心中默默地說出這麼一句話,他當時不也是懷抱著那樣的人家是配不上蕭家這個兒子的想法麼,覺得自己這麼做也是沒錯的,可現在想來當初未嘗沒有自己的那一點私心呢,可偏生那個時候就像是被豬油蒙了心似的還覺得自己有一種悲天憫人的情懷,現在想來,自己都覺得自己那一張老臉要燥沒了,生生地誤了人姑娘這一生,他哪裡還有什麼可說的,哪裡還配當一個先生。

    「這事兒是阿爹做的虧心了,如今這般也算是認了,你還是好好地過你的日子,別再生事兒了。」汪秀才長歎了一聲勸道,自己這個女兒固執得很,他就怕她到時候不聽勸跑去尋人麻煩,現在這種情況下去尋人麻煩也不過是叫旁人看了笑話還要說他教女無方這樣的話罷了。而且現在鎮上都已是鬧得現在這樣了,那鄉下村上這點豆腐乾大小的地兒只怕到時候是鬧得更加狠了吧?那她在村子裡頭的日子還能好過的?

    「是啊,碧蓮,都已經是現在這個樣子了還有什麼可鬧的,你就算是鬧了也不過就是讓你阿爹的名聲比眼下更加難聽罷了。」高氏抹了抹眼淚道,「我和你阿爹現在也快在鎮上呆不下去了,你要是再這麼鬧了,那我們更是沒辦法呆了。」

    蕭守業聽到高氏這麼一說,他也有幾分的意外,「阿爹阿娘這是怎麼回事兒?最多不是被那些個舌頭根子長的人說上一說而已麼,怎的就在鎮上過不下去了,阿爹的品行大家都是清楚的,而且這私塾也已經開了好些年的,怎能說不開就不開了?」

    蕭守業那是曉得汪家都是靠這私塾撐著呢,一個孩子一年下來束脩費得差不多三兩銀子,再加上平日裡頭還送些東西過來,汪家的日子也還算是好過的很。

    「這私塾哪裡還開的下去!」高氏連連搖頭,哭道,「以前那些人都是求著人收了,可這事兒一出之後,先是村上的那些個人來鬧了一通,說是不讓教了,怕這般教下去秉性也得壞了去,鬧著要退了束脩的銀子,接著鎮上的學生也都不樂意來了……」高氏也是捨不得那些個銀子,可人家都已經上門來鬧了,她就算是再怎麼堅持也是堅持不下去了,最後也只得是將銀子賠了人,索性這些年下來也還是有些積蓄不至於到砸鍋賣鐵的地步,只是加上學生們和他們的爹娘那麼一鬧,這私塾這幾年是辦不下去了,而她現在上街買菜都是十分小心翼翼的,也不敢在街上多呆,基本上買了菜就走,可這樣還是架不住有些人在背後對她進行指指點點的,高氏回想起這些日子來的心酸,那叫一個委屈。

    蕭守業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他心中對於自己岳父和岳母也是有幾分的歉疚,他知道這事兒同他家是有些脫離不了干係的,可這歉疚也不過就是一些而已。

    「阿爹阿娘莫要這樣傷心,我看這事兒現在鬧成這樣這其中未必是沒有旁人推波助瀾的,阿爹在鎮上辦了這些年的私塾,是如何的品性大家都是清楚的很,而且阿爹的私塾也可算是鎮上小有名聲的,可鎮上的私塾到底不止是阿爹這一間私塾,旁人只怕早就已經眼紅在其中了,怕是也有藉機生事的意思在呢。」

    汪秀才對於蕭守業這話也是表示肯定的,鎮上不止他這一處私塾,同樣也還有別的秀才開的私塾,他這私塾倒了那旁的私塾裡頭也能接受不少的學生,他如何能夠不懂其中的這些個彎彎道道,可就算是他清楚這一點到底也還是沒用的,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半杯子的心血就這樣在自己的面前毀了。

    「阿爹,等過上一兩年,這事兒也便淡了,阿爹你教書那是沒得說的,到時候只怕旁人還得求著你重開這個私塾呢。」蕭守業道。

    高氏哪裡不曉得這一點,可真正事到臨頭的時候哪裡是能夠這樣的鎮定的,一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真要是一兩年之內大家都淡忘了那還算是個好說的,就怕這一兩年之後大家也都還記得這事兒,那一兩年又一兩年的,那可得什麼時候去。

    「話是這麼說不錯,但現在要在鎮上頂著旁人的碎嘴過日子也實在是有些難。」高氏悠悠地歎了一口長氣,「所以我和你阿爹也想著,要不將這宅子賃了出去也好賣了出去也罷,搬到鄉下去住。」

    「搬到鄉下來住?」汪碧蓮也有些意外,但這麼一想之後倒也覺得這主意十分不錯,「四郎,你說阿爹和阿娘搬來同我們住可好?」

    汪碧蓮這話頭一起之後覺得自己這個主意也是十分正的,四郎家中的那兩個嫂子她是應對不來的,而且那兩人很明顯看著便是潑皮破落戶鬧事的時候還有的是,要是她阿爹阿娘住的近一些或許也是個好的,到時候自己在婆家受了委屈也有地方說去,而且當著阿爹和阿娘的面,她想她也不怕在蕭家會有什麼委屈在。

    「四郎,我覺得阿爹和阿娘搬來同我們一起住這主意好的很,你想兩家本就是姻親,阿爹和阿娘就我一個女兒,住的近些那也能夠相互之間有個照應,往後要是出了什麼事情咱們也是能夠一下子就曉得,而不是像是現在這樣都鬧成這樣了咱們還一點都不知道。」

    蕭守業倒是沒有想到汪碧蓮會想出這樣的主意來,他心中下意識地就有些反感,覺得她實在是太過自作主張,但面對著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對上對自己除了有恩情之外現在還有著親情的汪秀才和高氏,他也說不出反對的話來,只是有些苦澀地道:「碧蓮,我家中人甚多,再加之未曾分家,家中略有幾分的吵鬧,阿爹阿娘要是能來我自是高興不已的,只是怕阿爹和阿娘住的不甚適應倒是給二老怎麼增添了不快。」

    蕭守業這話所說的也算是實情,他們蕭家現在一大家子住著吵吵鬧鬧的,原本就不大夠住的,要是又要騰開房間安置兩老人,就算是蕭老漢夫妻二人能夠同意,家裡面的嫂子兄弟不見得不會吭聲,到時候吵鬧起來只怕又要提了分家的事情,蕭守業覺得現在這種情況下汪家可能到時候自己還仰仗不上,那自己要會考一類的就只能仰仗著家中,要是分了家,三個哥哥可就沒有必要再幫襯著自己了。

    高氏心中也有幾分的不高興,雖說這女婿是個半子,可到底不是從自己的肚子裡頭爬出來的,這心定是不會向著自己,倒是自己女兒一貫是個乖巧的,她面上不顯,心中還是將蕭守業記上了一筆,暗自生恨,覺得若不是為了這個小子自家哪裡是會到現在這般地步,可這小子這話說的是十分的好聽,像是處處都為他們著想,卻到底還是有幾分的冷心冷情之感,她有幾分地為自己的女兒擔憂,嫁給這樣的人這往後可不知道是要吃了什麼苦頭的,更是苦惱自己當初要是阻攔著女兒就好了,這樣的人根本不是什麼良人之選。

    汪秀才也抬眼看了蕭守業一眼,沉吟了好一會之後這才慢慢地道:「這事兒也不過就是個心思罷了,若是真的在鎮上過不下去了,說不定還真是會搬到鄉下去,這鎮上的宅子最多也就先賃了出去發賣了倒是不合算的,這些年手頭上多少也還是有點本兒,真要去了鄉下定也不會住到親家家裡頭去的,就在旁邊起兩間屋子倒也還使得。」

    蕭守業聽到汪秀才這麼說的時候,他這心裡面才算是放心下來了,「阿爹要是能來鄉下住那是再好不過了,我和碧蓮也能夠日日見到阿爹和阿娘,高興也是來不及的,鄉下雖說不如鎮上好,但也算是安寧。」

    「嗯,也是這麼一個道理,先這麼著吧,也未必是一定要搬到鄉下去的。娘子,兩個孩子都在了,你去置辦點酒菜,有些事兒還是要在飯桌上再敘也不遲,兩孩子吃了飯還得回去呢。」

    高氏聽了這話也不遲疑,就轉身要去廚房,汪碧蓮也跟著一同去了幫著打了下手,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左右,高氏就已經整治出了七八個菜,也算是豐盛的很,吃了午飯,又呆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左右,高氏將準備好的東西給了汪碧蓮讓她帶了回去,這才送了兩人走。

    瞧著汪碧蓮和蕭守業越走越遠的身影,汪秀才整個人顯得越發的蒼老了,他看著自己女兒的身影眼眶也有些泛紅,心道自己當初是不是有幾分的看走眼了,蕭守業這人看著是十分的不錯,一派的知書達理的做派,做事說話也都在理上,可越發的這麼在理上卻是顯得有幾分的薄涼冷情了。

    高氏也抹著眼淚暗自不語,直到這蕭家怕是沒有最初的時候他們所想的是那樣的忠厚人家,高氏心中這樣想著,想要搬到楊樹村的念頭也就更加的強盛了,畢竟這女兒也就只有一個,蕭家看著像是有些指望不住,現在也便是只能夠自己在身邊能幫襯自己女兒多少是多少了,否則到時候他們汪家才是要成了那最倒霉的了。

    汪碧蓮和蕭守業去了汪家的時候倒是有了牛車坐也還算是輕便,可回頭的時候就沒有再尋了牛車,蕭守業算是走慣了這一條從鎮上回村上的道,唸書的時候哪一

    日不是要走上兩回的,汪碧蓮雖是覺得有些累,但見自己的丈夫沒有尋了牛車的心思,她也不好說自己受不得累要坐了牛車這樣的話,只好跟著蕭守業一同走著,她的心思也有幾分的重,也是為了自己的阿爹阿娘這一把年紀了卻是遇上了這樣的事情,對於崔家和那崔樂蓉也是十分的恨。

    蕭守業倒是沒以後想到汪碧蓮會有這樣的心情,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別的,崔家的事情沒有牽扯上他這一點讓他覺得十分的滿意,要是牽扯上他了那可不得耽誤了他求取功名的事情麼。

    蕭守業看了一眼那憂心忡忡的汪碧蓮一眼道:「碧蓮,你也別想太多了,阿爹和阿娘也是經過風浪的人,定是知道要怎麼做的,你也別太擔心了。若是你真心放不下阿爹和阿娘,要不就回鎮上去陪著住上幾日?」

    汪碧蓮聽到蕭守業這話,她心中雖還憂心,卻也還是搖了搖頭拒絕了蕭守業這個提議,道:「我是擔心著阿爹阿娘他們,可我和你才剛剛成婚就跑去娘家住著被旁人瞧見還不知道是要怎麼想的,就算是我這樣做了怕是阿爹和阿娘首先就不同意,我看還是等過了一段日子再說吧。」

    蕭守業對於汪碧蓮這樣的說法也覺得十分的滿意,「哪裡怕別人說個什麼勁兒,我看阿爹阿娘哪兒也別太擔憂,咱們這個地方就是個小地方,隨便一點事情都能夠傳得和什麼似的,誰家少隻雞都能夠說上大半年,反反覆地說,一點也不像是在省城哪兒,等到往後我有了出息,定是要帶著你和咱們的孩子去住省城那樣的大地方的。」

    汪碧蓮歎口氣,但對於蕭守業給出的那一塊大餅也是十分的高興道:「等到四郎往後成了舉人做了官,咱們就能夠住到省城那種地方去了。」

    「那定是的,到時候等咱們有了銀子就買一個幾進幾出的大宅子,買幾個丫鬟婆子伺候著你,叫你好好地當一回官家太太。」

    蕭守業越說越覺得高興,彷彿自己的眼前是能夠瞧見這樣的場面,前呼後擁地被人叫著老爺,他想他是一定能夠到這樣的地位的。

    兩個人有說有笑地進了村子,汪碧蓮被蕭守業這麼一說這一段路倒也不怎麼覺得辛苦了,只是進了村子之後,汪碧蓮就瞧見了在河邊清洗著衣衫的崔樂蓉,原本沒有瞧見崔樂蓉的,汪碧蓮倒是覺得自己已經忘記了剛剛那些個種種的不愉快,可現在一瞧見崔樂蓉之後,那隱藏在胸口的怒氣又一下子上揚了起來。

    「四郎,你先回去吧,我走的腳有點疼想先緩緩。」汪碧蓮水汪汪地朝著蕭守業道,「我很少走這麼多的路,剛剛倒也還不覺得,現在倒是覺得腳酸疼的不行,你容我緩緩。」

    蕭守業看了一眼汪碧蓮,許真是走的多了,她這眉頭也微微蹙著,他也不懷疑道:「那我還是等著你吧。」

    「四郎還是先回去吧,我緩緩自己就回去了,我嫁到楊樹村來也還沒有好好地瞧過村子裡頭的光景呢,我一會自己走走看看認認,我也認得路會回去的。四郎今天也耽誤了一天了,回去好好歇歇吧。」汪碧蓮道。

    蕭守業見汪碧蓮這樣說,他也就不再堅持了,他走了這麼長的路倒也真有些累了,再者他也有幾分的尿急,他是做不出同村上那些個粗鄙漢子隨意地尋個沒人的地方掀了褲頭放水的事兒來,他覺得這般做實在是太丟了一個斯人的臉面了。

    蕭守業交代了兩句之後就提著東西先回了家去。

    汪碧蓮見蕭守業一走,整個人鬆了一口氣,又見那崔樂蓉蹲在河邊專心地洗著衣衫,她像是受了蠱惑一般地朝著人走去,臨近了的時候,她甚至更是伸出了手,做出一副要將人推到河裡的態度。

    崔樂蓉原本也不用洗了衣衫,早上的時候她就洗過一次,只是剛剛蕭易殺兔子的時候將那兔子血染上了衣衫,她略有幾分的強迫症見不得身上髒亂,當下就催著蕭易換下了衣衫拿了到河邊來洗。

    聽到腳步聲的時候,崔樂蓉下意識地抬起了頭看了來人,原本還以為是鄭氏或者是自家妹子來尋了,等到這一抬眼的時候,崔樂蓉瞧見的就是朝著自己快步走來的汪碧蓮,還有那伸出來欲推人的一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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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晚上寫稿子寫的有點遲,最後剩下兩千的時候困的不行就滾滾噠地去睡覺了原本開了鬧鐘打算八點鐘醒來的把稿子寫完,結果睡太死完全沒聽到鬧鐘,等睡醒起來的時候發現已經是下午兩點了==

    跪求原諒!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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