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枝 文 / 即墨涼
眉江影打電話回來說臨近春節，機票難買,弄不好又不回去了呢。
眉長勝惱了,隔著電話罵她,有什麼事非要這樣耽擱時間，去年回不來情有可原，然後連暑假都不回來了。這倒好，現在又是一年過去，還是不回來。再這樣下去就別回來算了！
君以輕幫忙解釋說在外面打工賺錢，也是正經事。
眉長勝說：「我養不起她嗎？這麼著急賺什麼錢？學生就好好的把書念好，想要賺錢等畢了業有的是時候。」
君以輕也沒話說了。眉長勝一年給她們的零花錢不少,雖然不是及福大貴，也是樣樣不缺了。
君以輕只能回過頭去勸眉江影，趕緊回來吧。她是真不知道要編出什麼假話來應對眉長勝，有幾次說話，君以輕差點就說漏嘴了。
眉江影接受了君以輕的苦水，趕在年前回家。
林瀟湘驚訝問：「你……回家過年？」
「有什麼問題？」
林瀟湘想了一下，說：「沒什麼。」
眉江影說：「等我帶特產給你們吃。」
林瀟湘笑著說：「嗯，老師會高興的。」
林瀟湘後來是問了姜大師才知道，原來眉江影沒有跟欒芮夕住在一起。她還以為眉江影這麼多年終於見到母親了，能留下過年呢。
欒芮夕自己都沒有這種奢望，只求下次見面的時候，眉江影能跟她說上一句話都好。
林瀟湘知道欒芮夕和姜大師是很好的朋友，但是沒想也是同病相憐的兩個人。眉江影看著不像那麼難說話的人啊——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眉江影走的那天欒芮夕去送她，眉江影沉默的走在前面，欒芮夕說給她和君以輕買了幾件衣服，讓她帶回去。
眉江影沒接，托運行李的時候欒芮夕就把那包衣服放上傳送帶了。眉江影還是沉默，過了安檢，眉江影以為她回去了，回頭看的時候，發現她還站在那裡注視自己。眉江影像是做了壞事被人發現，慌張的快步走開。
匆匆的一眼，跟多年前的影像重合。所有的都改變了，眉江影不知道欒芮夕疼愛她的心是不是依舊。
「好像老了很多。」
記憶中的媽媽一直都是那麼年輕漂亮，就算是繫著圍裙都像穿了時裝一樣。而現在，即便是打針也無法拯救的下垂的皮膚，還有手背上的青筋，都暴露著精描細畫之下的年齡。
時間不曾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大家都在向前走，背著翻過的錯，嚥下去的苦，一路向前。
眉江影回來的那天眉長勝去接她，君以輕也跟著去了。八點的飛機，居然沒有晚，準時的落在了機場。
眉長勝還看到了跟眉江影一個班次飛機的老朋友，眉江影拿著那袋衣服，君以輕拖著行李箱，先回車上了。
「這是什麼？」君以輕問。
眉江影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我，我媽給我們買的衣服。」
君以輕也感覺這是個燙手的山芋了。
「這……」
「要不，就說是我買的吧。」
君以輕打開袋子，看了這些衣服。標籤都被撕了，不知道是多少錢，可是衣服的標誌還在，君以輕不由的頭大，說：「你也買不起啊。」
眉江影也湊過來看，啞口無言。她確實還買不起這些衣服呢，那只能希望眉長勝和時夏節不要多事問了。
在車裡等了一會兒，眉長勝回來了，而且好像不大高興的樣子。眉長勝一路沉默，到了家，眉長勝也不想掃了大家的興似的，悶頭一句話都沒說。
晚飯後，眉長勝問：「在m城怎麼樣？有遇到過什麼人嗎？」
眉江影警覺起來，說：「沒有，都挺好的。」
眉長勝再不說話了。
眉江影和君以輕不看電視了，窩在臥室裡。雖然心裡對衣服有些排斥，但是畢竟是姑娘家，哪有不愛美的。這些衣服平時不是在電視裡看過就是雜誌上，偶爾在櫥窗外看到，看到價格就跑的遠遠的了。
欒芮夕真的是買了不少，居然也能估算對她兩個人的尺寸。
眉江影和君以輕都試了衣服，然後私心的選了各自喜歡的收拾起來，也相當有默契的對此緘口不提。
君以輕看她那個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眉江影收拾好東西，上床睡覺。
君以輕看了一會兒，這才是她想要的。
眉長勝先去上班了，時夏節的臉色不大好看，也不知道為什麼。
雖然很早就知道後媽再怎麼好也不如親媽，也知道自己也沒做到什麼親媽的職責，但是得知眉江影跟欒芮夕見面了，還收了禮物，她心裡就泛酸。好像是養了多年的孩子居然是個不知感恩的白眼狼一樣。
一天時夏節也沒說什麼話，眉江影在房間裡看姜老師給她的資料。晚飯的時候，眉江影問：「咱這邊有什麼特別好的東西嗎？」
「幹什麼？」君以輕問。
「哦，拿回去送給老師。」眉江影沒有經過大腦就這麼冒出一句話來。
「老師？什麼老師？」眉長勝問。
眉江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說：「
「我……我在學校外面又找了個教畫畫的老師，想回去的時候給他帶點好東西。」
君以輕低著頭佯裝吃飯，實則一顆米粒都沒有吃進去，手裡都是冷汗。
「都已經在美院上學了，還在外面找什麼老師，回去就給退了吧。」眉長勝說。
眉江影也不反駁，「哦。」
君以輕也終於敢喘氣了，眉長勝又問：「你真的沒有見過什麼人？」
眉江影搖頭。
看她那樣子，眉長勝終於是忍不住了，筷子一摔，把眉奶奶也嚇到了。時夏節拽拽他，示意他不要發火。
眉長勝生氣誰也拉不動，對眉江影怒喝：「你還學會撒謊了！果然是不能跟你那個媽接觸，才見了幾面就學壞。」
眉江影和君以輕都被嚇呆了，他怎麼知道的？！
「說，你跟那個女人都幹了些什麼？我說你怎麼放假總不回家，原來是跟她野去了。」眉長勝都拍了桌子了，說：「你怎麼就不學好啊？跟著那個女人在外面燈紅酒綠很好玩是不是？不正經的貨！」
眉江影真的驚呆了，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再提到欒芮夕，眉長勝沒有釋懷反而變本加厲了。眉奶奶一聽欒芮夕，也一樣恨鐵不成鋼的歎氣。
「叔叔，小影她沒……」
「你也閉嘴！」眉長勝衝著君以輕罵，說：「以前覺得你懂事，怎麼現在也學會幫著她來騙家裡人了？果然不能跟那個女人接觸，都學壞了！」
君以輕從來沒被眉長勝這樣罵過，今天這一罵除了委屈之外，君以輕終於知道眉江影心裡的苦了。
眉江影一句話也不說的站著，一副任眉長勝隨便處置的樣子。君以輕心裡一酸，差點哭出來。
怪不得眉江影以前不願意搭理自己，真是沒有體會過委屈就誇海口說什麼體諒，她憑什麼，又有什麼立場讓眉江影體諒眉長勝呢？如果是換成自己，也不願意想要回到這樣的家吧？
「告訴你，你以後不准跟那個女人來往了。你這個學期回去就辦退學，回來上學，我還能餓死你嗎？」
對於這樣的話，在緩過來的眉江影已經充耳不聞了。
一頓飯不歡而散，回了臥室的眉江影拿起了姜老師給的資料，看了兩眼，突然說：「會展中心最近要版新年畫展是吧？咱倆去看看吧。也去體驗一下老師說的』體會畫』。」
君以輕點點頭，說：「好啊。」
眉江影對她笑著，就好像剛才沒有被罵一樣。眼睛彎彎的，像月亮。
君以輕說：「我去趟廁所。」然後躲在裡面哭。君以輕以前沒有想過這麼深，只知道眉長勝又打罵眉江影了，眉江影該傷心了。可是她因為什麼傷心卻沒有想過——誰能接受爸爸罵媽媽呢？眉江影都是怎麼過來的？
她嘴上說一切都為了眉江影，可是她又為眉江影做過什麼？除了讓她體諒，讓她聽話，她什麼都沒做過。
就算是再不在意，被人罵了一頓的感受還是不好的。眉江影不想讓君以輕擔心，故作輕鬆。也吐了口氣，告訴自己不要在意，不要在為這些事哭，眼淚在眼圈裡打轉，眉江影多眨了幾眼，生生給憋回去了。
她只要過好她自己就好了，其他的都跟她無關。
第二天，君以輕先醒了，在廚房裡跟時夏節一起忙叨早飯。
「媽，你都知道的吧？」
「什麼？」
「叔叔罵小影的事。」
時夏節調了眉，說：「不知道。」
君以輕嚴肅的看著她，說：「媽，你怎麼就不能攔著叔叔呢？如果有人在我面前這樣說你，你說我該是什麼心情？」
時夏節說：「那前提是我沒有任何做錯的地方，讓人說。」
「就算以前做錯事了又怎麼樣？畢竟是親媽，你們都不顧及一下小影的心情嗎？」
時夏節手上的事沒停下來，說：「讓她張張記性也好。」
君以輕萬沒想到時夏節會這樣說，「你們……你們簡直太過分了！」
作者有話要說：錯別字什麼的忍一下……我會改的。
謝謝支持！！！
順便一問：有人希望這篇印刷成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