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末日再臨 文 / 雨格子
巴托斯遺址中部邊緣,這裡是塞利尼狐的遷居之地,同時也是這種聖靈之狐新的樂園。在這片土地上它們不用擔心偷獵者的追捕,也不必害怕貪婪人的覬覦。
因為沒有哪個偷獵者會想到這樣一片荒涼貧瘠的土地之上竟然生活著探靈尋聖,唯喜山水清靈之地的月狐。更沒有哪個有錢人會願意花上幾近天價的巨資,特地請人為自己召來游轉於這片災厄之地上的不詳氣息。
所以月狐們在這片災厄之地生活得可謂不錯,除了見不到它們喜歡的那些山山水水,吃不到它們喜愛的那些鮮果河魚之外,這裡一切都很好。至少,它們不用再擔心人類的追捕。至少,它們可以安安全全地生活了。
只是,安全?真的麼?本來悠悠閒閒地伸著毛爪子,正有一搭沒一搭地逗弄著身前地面一隻小小游蛇的月狐,突然之間豎起尖尖小耳,靜靜聆聽了數秒之後便猛地轉身,以著一種近乎逃難般的姿態極速向著與中部荒原完全相反的另一個方向竄去!就連地面那只它原本捉著打算餓了之後充作午餐的小蛇也都棄之不顧!
月狐之所以會被盜獵者稱為最難捕捉的動物,不僅因為它聽覺靈敏能夠早早發現極遠處的動靜,更因為它這種近乎通靈般的危險感知能力。也就在它堪堪竄出幾百米後,整個巴托斯遺址上方的朗朗明空陡然之間沉了下來!就彷彿是正醞釀著一場史無前例的狂風暴雨般,昏黑陰鷙得幾乎讓人無法呼吸!
烏沉逐漸加重,暗幕隨籠而至,僅是短短數分之間,整個中心荒原就已經陷入了一片深沉的暗夜之中。不僅如此,細耳聆聽之下,似乎還能聽到空氣中似乎有陣陣轟鳴漫遠而來。那陣聲音輕輕淺淺,碎然於耳,卻轟然於心,莫名讓人有種焦躁不安的壓迫感。
突然,原本平靜無形的空氣中裂開了一道縫隙,然後是百道,千道,直至漫眼無盡,直至巨鳴轟天!駭人心神的深暗縫隙不停撕扯,不斷擴大,吞噬著自己所碰觸到一切事物!殘垣,斷壁,碎石,風巖,甚至山脈!
早早竄出中央地界的月狐僥倖逃過了一劫,但困於暗幕之地的其他生物就沒那麼幸運了。不是被陡然降臨的末日光景嚇得瑟瑟縮縮,意外捲入空間裂縫。就是慌不擇路,倉皇逃竄之下自己撞上了暗幕中的森然巨口。更有厄運纏身者,像是那條被月狐丟在原地的小小游蛇,僅是在黑暗降臨的那一瞬間,就已被身旁突兀閃出的一道裂縫碾得就連殘骸也沒剩下半點!
原本已經開始逐步回復盈盈生機的世外樂園之地,僅在十分鐘都不到的短短時間內,就又再一次成為了黑暗籠罩,末日傾降的災厄之地!
轟鳴響徹,碎裂傾軋。就在頭頂那片天幕黯淡得幾乎快要讓人以為眼前之地即將被裂縫中所透出的森籠暗幕所吞噬之際。暗幕最中心的離原之地上,卻是陡然間掀起了一片瑩瑩水幕,捲起了一陣饕餮颶風!
風鳴迎向巨響,水光捲上暗幕,就那麼無畏無懼地衝向四周猙獰黑暗,末日之景!任憑風散水崩,任憑源源喪落黑暗之口,也沒有退卻哪怕半分!風散了那就再次聚起,水崩了那便重新凝結,生生凝凝,聚散不息,大有一副不死不退的架勢!
「千,還能堅持嗎?」暗幕包攬,風水旋聚的最中央,陡然響起一道男聲。其聲沉穩,其意關切,只不過在那道關切沉穩中卻是透著一股難以掩飾的虛弱。
被問到的少女目光幽沉,臉色煞白,但那一張清色菱唇之間吐出的卻是安寧人心的平靜,「沒問題。」
話雖如此,但只有千眷自己知道,眼下的情況有多糟糕。空間碎裂的破壞不是誰都能抵禦的,她如今也只能這樣用上全部力量死死抗住!
雖說虛界之境的爆炸不能真正動搖實質空間根本,最多只能像現在這般對實質空間造成一定侵蝕,而只要等虛空侵蝕的時間過去,一切就會恢復平靜,這一片災厄之地也能再次重現光明。可問題是,她能堅持到那個時候嗎?她不知道,但她卻只能堅持!
光是為了從那場虛空爆炸中脫離,他們就用了無數手段。為此,金耗盡了全部念量,使用了代價極大的能力。凱特也因為掩護他們兩個擋了幾次衝擊,從而落下了一身損傷。要是現在連她也倒下的話,那麼不光她自己,就連金和凱特也全都會跟著一起被這片碎裂虛空所吞噬。所以,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倒下!哪怕為此耗盡自己每一分氣力,每一寸生機!
「呵呵,看來這次我們是玩大了。」即便身臨如此境況,那個明朗男子的臉上卻依舊沒有現出哪怕一絲的頹喪。琉色雙眸之中平靜如許,陽光臉龐之上清率坦然,就彷彿他此刻陷入的不是末日光景,絕死之境。而是明媚山水間的任意一處風光之景,悠閒之地。
不得不說,這樣一份末世臨於前而面不色變的豁達心境,崢嶸膽識讓人欽佩。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金那樣崢嶸豁達,無懼一切。大多數人在面對生死危局的情況下,還是會感覺到害怕,還是會不由自主地畏縮,這不是軟弱,而是真實,而是人之常情所現。
除非鋼筋鐵打,除非冰冷機械,否則任何一個人都免不了害怕這種情緒的滋生。千眷和凱特當然也會害怕,只不過他們的表現不像一般人那麼強烈明顯罷了。
「的…確是,咳…咳……有些…托大了。」
抬眸掃過一旁臉色青灰,咳嗽不止的凱特。還有眼前那道明顯餘力有限,但卻執意擋在他們面前的纖弱身影。金那一向明澈坦然的琉璃清瞳中不由染上了幾許複雜。
雖說每個人都有為自己行為負責的義務,也有承擔那份選擇所至代價的責任,但如今的這一幕卻絕對不是金願意看到的。他或許可以不畏生死,不懼危境。但這不代表他能眼睜睜地看著與自己朝夕相處,並肩而立的同伴倒在自己面前而無動於衷。尤其是在那個同伴明明有著足夠讓自己離開的餘力之時。
眸光閃了閃,金忽然揚起精神,似乎又恢復到往常那副老神在在,頗為欠抽的坑人狀態當中,「凱特,你說我們怎麼這麼慘,隨便探索個遺跡都能碰到這種聞所未聞的倒霉事?」
「咳…咳…」雖說由於劇烈咳嗽凱特沒有出言回復金的問題,但對於他所說的倒霉凱特卻是深有同感。虛空崩潰這種事情別說見,就連聽,他也是沒聽過的。可就是這種幾乎世所未聞的大災難竟然會讓他們撞上,除了倒霉,他還能說什麼呢?
「哎,你說,我自己倒霉也就算了,結果臨了還搭進自己的弟子,這真是毀我一世英名啊。」金歎了口氣,語氣顯得頗為唏噓。
雖說他那副誇張的哀歎,故作的莊重讓人忍不住極想吐槽上一句,『您老還有英名可言嗎?狼名還差不多吧?』但此時此刻,卻沒有一個人出聲吐槽他一句。而金似乎也受著周圍氣氛的影響,聲音顯得越來越蒼涼,語調也是隨之變得越來越遺憾。遺憾的是不能回去看看那個自小跟他分開的兒子,遺憾的是不能把那件承諾之物交到他的手中……
說到最後,他忽然轉頭,像是抓住海中浮木一般,用著一種極為鄭重期盼的語氣向著前面的那個少女說道,「千眷,你能幫我把這個東西帶到鯨魚島,交給小傑嗎?」
祈願落下,對面卻一直沒有回應,金的語氣中不由添了幾分沉沉的失望落寞,「難道你就連同伴一生的唯願,最大的遺憾都不肯滿足?」
動之以情,曉之以義,懂得拿這樣一份重責向千眷施壓,不得不說金看人看得很透。雖說他的目的同樣是為了讓千眷自己離開,但如果金最初就表情凝重地直接叫她走,那他可能得到的是波瀾不動的一池沉水。而如今,在這樣一份重責祈願沉沉壓下,一句誅心之問歷歷在耳的情況下,就算是那個油鹽不進的少女臉上也是有了糾結。
雖然眼下置身於風眼水幕中心的三人看起來很安全。但任誰都能看得出他們現在的這種安全只不過是暫時的,一旦空間裂縫融合擴大,一旦僵守餘力全數耗盡,那等待他們的唯有全軍覆沒,而且在金看來眼下這種可能性無疑是最大的。
畢竟他念量已盡,凱特也身受重傷,一個不能再動用能力的人,加上一個無法行動的人,根本沒可能幫忙抵禦眼前的空間碎裂,更沒可能跑得出這片佈滿空間裂縫的暗幕之地。所以,與其兩個拖著一個僵守在這裡,等那一線渺茫奇跡。不如讓有餘力的那一個試著自己離開這裡,再怎麼說機會都要比現在大得多!
道理大家都懂,但心卻不是那麼好定的,所以千眷才會糾結,才會不知道該如何抉擇。她不是看不清局面,也不是嫌自己命長,只是……
秀致的雙眉擰得深深,單握的拳頭扣得緊緊。久久的沉默之後,那道深凝的眉峰忽然輕輕舒展,那只緊扣的拳頭亦是徐徐鬆開。少女微微張口,落下的只有平靜一句,「要送東西自己去,我這兩個月已經被你坑著跑得夠多了,沒義務再幫你跑腿處理家務。」
「……」似乎沒想到千眷會拿這件事噎他,沒做好心理準備的金頓時默在了一旁……
而作為長年被坑的凱特,顯然也是明白金之前那番話的意思,眼下見到金的動員策略失敗,不由強撐著身子開口直言道,「千,你走……」
只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就已被一道清冷的嗓音瞬間打斷,「你給我好好躺著。」
離開?千眷又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單獨離開會比這樣死守生存機率更大。可她能這樣做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說她矯情也好,說她不明大義也罷。但要她將已經沒有抵禦能力的同伴活活丟在這片死地任其消亡,自己卻單獨一人逃生的話,請恕她無能無力。這樣的難題她做不到,也不想這麼做!
曾經發誓無論如何一定要堅持走到最後,一定要掌握自身命運的她,現在卻要為了兩個可能與以往一樣匆匆而過的時空過客賠上自己,值得嗎?她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堅持!她只知道,如果現在自己就這樣走掉的話,那她一定會後悔,甚至可能會失去某種對她來說非常重要的東西。
她不想後悔,更不想失去!與其讓自己陷入後悔,終日煎熬;與其讓自己泯滅情緒,化身修羅;她寧願放手一搏,以著現在這樣一個原原本本的自己去走到最後!
幾乎是隨著千眷心中那道無可動搖的抉擇落下,暗幕之中那原本已經層層退卻,猶顯虛弱的水幕風捲陡然一震,然後以著一種近乎匪夷所思的速度再次向外擴張,勢不可阻地壓上眼前冰冷深邃的無盡暗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