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二十一章 幼年的噩夢 文 / 雨格子
擺放著多重古色古香雕花書櫃,設計得嚴謹莊重的書房內,一名身穿灰色中山裝,面色威嚴,精神矍鑠的老者正端坐於黃花梨木雕制而成的太師椅上,渾身上下帶著攝人的上位者威壓。
此時他正用冰冷的眸光凝視不遠處一個大約六、七歲的小女孩,孩子五官生得精緻,雖然還沒長開,但不難想像她長大後的模樣,定會是個優秀的美人吧。
在如此冰冷尖銳目光的打量下,小女孩的身體不由微微發顫,小小的拳頭攥得緊緊的,以保證能繼續維持嚴謹站立的姿態,她知道,如果自己在這裡做出任何失態的行為,只會讓爺爺更加不高興。
書房內的空氣凝滯沉重到讓人無法呼吸,久久的沉默後,老者移開視線,淡淡地對站在她身後,一臉冷漠的西裝男道,「帶她去禁閉室。」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小女孩的臉色瞬間慘白,她身子劇烈顫抖,眸中帶著希冀期盼小心地探向老者,稚嫩的童音中滿是掩不住顫抖和恐懼,「爺爺,我錯了,我保證下次不會再犯錯了,能不能別送我去那裡?」
老者沒有理會她的話,只是語氣微沉,眸光尖銳地看著那個始終未動冷漠男子,「巖輝你沒聽到我說的話嗎?」
「是!」被稱為巖輝的男子臉上閃過一絲不忍,很快,這絲不忍便消失無蹤,再次恢復成那張堅如磐石的冷漠面孔。
巖輝低頭看向那個滿臉驚恐,瑟瑟發抖的小女孩,語調冰冷,不帶一絲情緒,忠實地執行著主人下達的命令,「小姐,走吧。」
女孩眼巴巴地將目光轉向黑衣男,苦苦哀求,「巖叔叔,我能不去嗎?求求你?那裡好可怕,我不想去!」
巖輝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雖然他對小姐的處境深感同情,但他不過是一介下人,在家風嚴謹守舊的顧家,他說不上任何話。
撇過頭避開那道哀求的目光,他直接伸手拎起小女孩向外走去,如果繼續讓小姐鬧,老爺對她的懲罰只會更重。
「我不要去!放開我!你們都是壞人!我不要去!嗚嗚……」小小的身體不斷掙扎,稚嫩的聲音嘶喊著,哭求著,可沒有人理會。
走到一樓隱蔽處的某個角落,這裡有條蜿蜒向下的階梯,邁下級級台階後,會到達一條幽暗的走廊,而在走廊盡頭最深處有個封閉的房間,那裡就是顧家的禁閉室。
巖輝拿出鑰匙插入門上的鑰匙孔,卡嚓一聲,金屬門應聲而開,裡面是深邃的暗以及無盡的冰冷,不時會從那片濃郁的黑暗中傳出某種奇怪的聲音。
他眉頭狠狠皺起,無論來幾次都不習慣,他完全不能理解老爺為什麼對小姐這麼苛刻,冷漠就罷了,有必要嚴苛到這種地步,給她安排這麼殘酷的懲罰嗎?
「巖叔叔,我不要進去,求求你!你告訴爺爺,我下次不會再犯錯了!」女孩的臉上看不到一絲血色,白得發青,上面寫滿了驚恐與抗拒。
有那麼一刻,他想偷偷帶孩子離開,可那樣做又能如何?先不說老爺對他有恩,就算帶她走了,也無法從顧家滔天的權勢中逃離,老爺不會允許任何人掃了顧家的臉面,不會原諒敢公然違抗他的人,到時候他和小姐都會遭受很悲慘的對待。
他也有家人,他不能不計後果的做出衝動不理智的事情,閉上眼睛,狠下心腸,將手中那個不斷顫抖的小小身子放到門內,下一刻,冰冷的金屬門被緊緊鎖上,不留一絲縫隙。
能聽到劇烈的捶門聲,還有帶著濃重哭音的稚嫩嗓音,「爺爺!我會乖的!我會成為讓爺爺滿意的顧家女兒的!我不會再做錯的!爺爺!放我出去吧!」
哭喊聲一直持續,隨著時間過去漸漸變得嘶啞,變得無力,最後完全消失,小小的身影緊緊抱著自己蜷縮在黑暗的角落,恨不得能嵌進牆縫。
禁閉室內漆黑無比,透不進一絲光線,濃重的腥臭味瀰漫在空氣中,在深邃的黑暗中能聽見排氣扇的輕鳴以及窸窸窣窣的動靜,那是某種軟體動物發出的嘶嘶聲以及它們爬行遊動的聲音。
這裡關著許許多多被拔除了牙齒的無毒蛇類,它們體型很小,大多性格溫馴,一般不會攻擊人,也無法吞下人類,它們起到的最主要作用就是製造心理恐懼。
近乎於完全封閉的空間,漆黑寒涼的環境,數量眾多的冰冷蛇類,這所有一切加起來能給人類造成的恐懼是難以想像的,就算是意志堅定的成年人恐怕也無法忍受,更何況是一個幼齡的小女孩。
小小的身體蜷縮在牆角,不時能感覺到有冰涼的活物接觸她的腳邊,最初她還會有劇烈的反應,可慢慢地她就停止了這種無力的掙扎,她就像空洞的人偶般蜷縮在那個位置,一動不動,任憑那份冰冷的觸感在她手臂上攀爬游移。
在所有的懲罰中,她最害怕的就是這種懲罰,不動聲色中給她造成的驚恐難以想像,每次從禁閉室出來後,她都會變成空洞無神的人偶狀態,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恢復過來。
這種恐懼已經深深根植到她心底,鐫刻在她的靈魂上,導致她對蛇有著難以想像的恐懼感,即便出了禁閉室,在外界看到這種生物,她也會本能地進入那種空洞狀態,借此來逃避那份恐懼。
對,她在看見蛇的瞬間,第一想法不是逃走,不是殺死,而是會迅速地產生本能反應,這是許多次禁閉室懲罰讓她產生的條件反射,是一種烙印在靈魂之上的可悲本能!
此刻,她就這麼蜷縮在牆角,雙眼空洞無神,嘴巴輕輕張合,不停地重複著某句話,即便向日在旁邊喊著,她也沒有半絲回應,她,聽不見任何聲音。
向日剛把紙箱放在桌上,轉過頭就發現千眷變成這副樣子,不管他在旁邊怎麼喊,她也沒有反應,她怎麼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從來沒見她有過如此詭異的樣子,這不由讓他滿臉慌張,手足無措,在如此情況下自然沒有注意到掩藏在薄被之下的某種生物。
同一時間,餐廳。
冰帝正選們已經聚集在餐桌前,等待著接下來的晚餐,幾乎坐滿的餐桌上,獨獨空了兩個席位,那是向日和千眷的位置。
跡部淡淡瞥了一眼空著的位置,不滿地道,「居然在晚餐時間遲到,真是不華麗的舉動。」
「嘛嘛,小景不要那麼苛刻嗎,說不定是有什麼事耽擱了。」關西狼淡笑著開口圓著場面。
「我剛有看見岳人抱著個箱子和籐原前輩上樓了,也有好一段時間了,不知道怎麼還沒下來。」這是帶著淡淡疑惑的鳳。
跡部看向坐在旁邊的樺地,吩咐道,「樺地,給本大爺上去把他們叫下來。」
「wushi。」命令剛一下達,樺地就站起身。
他才剛走了幾步,就看到面色發白慌慌張張跑進餐廳向日。
「岳人,出什麼事了?」忍足首先發現向日的不對勁。
向日一臉慌張地斟酌著措辭解釋,「千,千她突然變得好奇怪!不管我怎麼叫她,她好像都沒反應。」
「沒反應?」忍足臉上的笑容消褪。
向日一臉都快哭出來的樣子衝著忍足喊道,「我也說不清楚,侑士,你快跟我上去看看吧!」
沒再多問什麼,忍足立即起身,隨著向日離開餐廳,除了面對怪談,他還從未見岳人有過如此方寸大亂的時候,千桑到底出了什麼事?眉心擰緊,眸中劃過擔憂。
就在他離開後不久,跡部也沉著臉離開餐桌,出了餐廳,其他心裡懷著疑惑擔憂的少年們也隨之離開,不大一會,原本熱鬧的餐廳便空無一人。
忍足剛進房間就看到貼近窗戶的牆角有個抱著雙膝緊緊蜷縮的身體,邊邁著輕緩的步子接近,邊小聲輕喚,「千桑?」
沒有回應,那個人依舊將腦袋深深埋在雙膝之中,見到千眷這種反應,忍足瞬間皺眉,走到近前,緩緩在她身邊蹲下,「千桑?怎麼了?」
依舊沒有回應,只能聽到一遍一遍彷彿咒語般不斷複述的輕聲呢喃,忍足輕輕湊近,想要聽得更清晰些,可很快他就發現她念的不是日文!好像是中文。
千會中文?這還真是頭一次知道,雖然中文學得不算很好,但忍足的中文水平勉強算是能聽會寫,也能用不標準的腔調說上不少,她的語速很慢,又是反覆呢喃重複著相同的語句,很快,他就聽出她似乎是在不斷向著誰道歉。
「爺爺,我錯了,我下次一定會做得更好,所以別再把我關進這種地方了。」
聽清意思的瞬間忍足的臉色沉凝下來,千在說什麼?這裡是她的房間呀?她誤會成哪裡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彷彿懺悔般的輕聲呢喃不止,忍足伸手輕輕搖晃著她的身體,低沉磁性的語聲變得輕緩,帶著某種能安定人心的柔和,「千桑,沒事了,沒事了,抬頭看看,這裡是你的房間。」
蜷縮的身體略微動了動,緩緩將腦袋從雙膝中探出來,出口的第一句是,「爺爺?我能出去了?」
意外升級的輩分讓忍足的眉心狠狠皺了下,只是下一刻他的瞳孔猛地收縮,這是千嗎?臉色蒼白不帶一絲血色,最令人震驚的是她的那雙瞳孔,空洞無神,沒有以往的半絲神采,整個人讓人感覺不到一點生氣,彷彿這個身體就是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忍足的語氣中帶出了濃濃的擔憂,「千桑,振作點,我是侑士,聽不出我的聲音嗎?」
「侑士,她怎麼了?」跡部的聲音從門口方向傳來。
「好像是精神上陷入了某種奇怪的狀態。」他的語聲沉凝,帶著些許不確定的猜測。
等看到猶如失魂人偶般的千眷,跡部的眉心皺起,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岳人,她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啊嗯?」
向日一臉茫然地說明著當時的情況,「我也不知道啊,剛進來的時候千還好好的,等我把那個箱子放到桌上,再回頭看千的時候,她就已經是那個樣子了。」
跡部眸光微沉,向日的話裡似乎找不出任何問題,既沒有發生過特別的事情,也沒有聽見引人注意的聲響,可無緣無故之下他不相信那個人會突然就變成這樣,肯定有什麼是他們沒有注意到的。
順著想法,銳利的眸光在室內梭巡,沒放過任何一處角落,忽然,他的目光停了下來,銳利的眸光變得森冷,「侑士,先帶她離開這裡。」
注意到跡部語氣的鄭重,忍足並沒有多問,直接打橫抱起那個蜷縮在地上的身體向著門口走去,這次的她很安靜,即便是這樣抱著,她也沒有半點掙扎,完全不同於上一次。
門外的少年們看見這樣的千眷,疑惑中是深深的擔憂,不管這麼說,他們實在很難將這樣她和那個總是維持優雅姿態,笑瞇瞇地給他們加訓練量的千鬼聯繫在一起。
二十分鐘後,跡部和忍足兩人均是一臉陰沉地坐在書房的沙發上,在他們面前不遠處擺放著一個方正的金屬籠子,在那裡面正有一條小臂粗細的日本蝮在不斷游移,似乎是想掙脫出這個狹小的牢籠。
一片沉默中跡部率先開口,「她怎麼樣了?」
「還是那副樣子,向日和肉戶他們在看著她。」忍足的語氣不見半絲平日的慵懶,有的是難得一見的嚴肅。
一臉陰沉地看向跡部,他語態凝重地問道,「小景,她房間怎麼會有日本蝮?要知道她住的可是三樓!而且這附近一帶應該也沒有這種蛇。」
跡部眉心緊鎖,臉色陰沉如水,其實他還有些細節沒告訴侑士,那條日本蝮不單單在她房間裡,而且還是被人故意放在她床上,如果她沒有事先察覺,等晚上休息,直接掀開被子時,就很可能會驚嚇到那條蛇,從而遭致它的攻擊。
這種蛇的毒性雖不致死,但攻擊性卻很強,被咬者輕者斷手斷足,重者渾身發腫潰爛,非常難醫治,竟然會有人把這種蛇藏到別人床上,足可見其用心險惡!
他之所以沒有將這個細節告訴侑士,是因為他大致猜到這件事是誰做的,剛才他調查之下,發現下午香裡有來過這裡,她曾是這裡的常客,門衛也知道她是與跡部家相熟的柛家的大小姐,所以並沒有阻攔,很爽快地就放她進來了,正因為如此,下午的搜查才會沒有結果,這是他的疏忽。
香裡這種行為已經構成惡意傷害罪,如果揭露出來,就算她是未成年人不用量刑,也會對柛家的形象造成不良影響,想想就知道,社會名流,柛家的大小姐居然會做出這種事,各大媒體必然會聞風而至,掀起一場輿論聲討。
到時候勢必會打擊到柛家企業,同時也會間接影響到與柛家來往密切的跡部家族,雖說對他家影響不大,可以算是微乎其微,可就憑著兩家的私交,他也不能讓事情變成那樣。
見跡部對著他的疑問閉口不答,只是靜靜沉思,忍足不由出聲,「小景?」
跡部抬頭看著忍足,只說了兩個字,「抱歉。」
堂堂跡部,冰帝的帝王,何曾有過把道歉兩字掛在嘴邊的時候,這讓忍足不由一愣,他為什麼要道歉?腦中急速運轉,只是幾個剎那,他就隱約猜到了某種可能性,那就是小景清楚這件事的內情,但出於某些原因他不能解釋,必須保守秘密。
想到此,他唇邊挑起一抹冰冷笑容,「這話你應該對她說。」
跡部眸光閃爍,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