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各安天命4 文 / 青燈燭淚
中秋節過後不久。笑面虎高堂七十大壽,在大豐酒樓擺宴。破天荒地收到了請帖,這封請帖的份量我自然知道並不簡單。宴請的賓上客都是親戚好友高官富商。相對這些高貴的賓客,我只是一個菜市場賣菜的低賤菜農。
笑面虎的宴請並沒有讓我有多大的驚喜,因為他這樣的人不可能輕易地對人推心置腹。他這般邀請反而讓我有種莫名的心驚肉跳。可能是出於對他雷厲風行手段的畏懼,我並不能猜透他下一步棋會怎麼走。
只能靜觀其變,虛與委蛇。狐狸要和老虎博弈,最重要的是會裝,譬如狐假虎威成語裡那只想從虎口下活下來的狐狸,正是能用小聰明把老虎騙住了才化險為夷。幾年以後香港導演劉志強拍了一部電影《無間道》裡的一句台詞讓我感觸很深——梁朝偉扮演的陳永仁對他上司說的一句話裝的不像,會死人的。
太子祖母大壽那天,說是筵開百席並不誇張。那時候,汽車並不是普及的商品,而那日大豐酒樓停車場就停滿了清一色的豪車,來赴宴的達官貴人並不少。
呵呵,上流社會人捧人,中層社會人比人,下層社會人踩人是中國社會亙古不變的道理。馬太效應背後的貧富差距最原始的社會因素必定是遵循這一定律的。貧富差異突出的原因不外乎是,當你在頭破血流,不擇手段地拚命爬上了上流社會,躋身財富名利地位的時候。便可以再用錢獲權,用權生錢,以此循環。富貴之人越富貴,貧賤之人越貧賤。在上流社會,發財的機遇比在任何一個層次都要多得多。
芸姐是跟大勇哥去喝這場喜酒的,而二萬是跟著我去的。酒樓大堂有個中年男人負責簽到,安排賓客桌位以及收賀禮紅包。我在簽到的紅描上寫了我和二萬的名字,我們哥倆合封了五百塊。大勇哥讓我們早些去,到酒樓的時候,人客還不算多。我們三個人都跟大勇哥坐一桌,其餘的不外乎是跟大勇哥的小弟。服務員招呼我們坐在哪之後,大勇哥拉著我上了酒樓的三樓。
那地方我自然記得,那是笑面虎的辦公室。大勇哥推開門的時候,我又見到了那個滿臉笑容,可是那雙銳利的眼睛永遠看不出喜怒的富爺。笑面虎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大肚腩挺著,手裡夾著香煙。
「富爺,您精神啊。」
笑面虎一邊拍了拍沙發招呼我和大勇哥坐在他旁邊,一邊洗盞給我們沏茶。「言仔阿,我聽大勇說你不肯要紅星的三成陀地,前段時間工地有很多東西要忙,我也沒時間去理這事。是不是覺得三成,太少了?可以跟富爺說嘛。我看得出來你這後生,可不簡單。」
「富爺,你給三成我,我已經覺得是天大的面子了。但是無功不受祿啊。」
「看你把話說的那麼生,你契爺(乾爹)跟我的關係你心裡通透?沒有師爺蘇就沒有我朱永富。我算是跟著你契爺出道的。換句話來說,你還應該叫我一聲叔。」笑面虎的聲音說的很柔和,盡量把自己的面容堆砌得慈祥起來。
假如是第一次見面也許真的以為他是個笑口常開的佛而不是笑裡藏刀的虎。有點名號的古惑仔無一不是出色的演員。「你之前幫了我一個大忙,我自然不會虧待後生。大勇也經常跟我說,把你當成親弟弟去看的。我一直覺得你會是個做大事的人。」
我聽著這話,越聽越感覺不對勁。笑面虎找我,我是帶著心理準備來的,心裡多少就先設定好笑面虎會說什麼,又該怎麼回答他。但才說第二句話,就被他打亂了腳步,跟著他節奏走。「富爺,是您和大勇哥看得起我。」
我不是他的門生,他就先搬我那個名不副實的契爺出來套近乎,套出個叔的輩分。又借大勇哥跟我的關係擺我上台,虛誇幾下,拿了個慧眼識英雄的綵頭博個好感。這樣一來,他要我幫他做點什麼事,我也沒有推辭的理由了。
「阿言,我也不跟你繞那麼多圈子,今天叫你來,是你富叔遇上了點麻煩。需要你幫!你還不算是個江湖人,所以不是讓你做江湖事。」笑面虎親切的把肥厚的大手搭在我的肩上。笑面虎做人八面玲瓏的表現我覺得他說話的技巧方面。就例如這句話,說需要你幫的時候特別的加重音調。這就能給人一種我很看得起你的心理暗示。
「富爺,能幫上你就成。但你老人家也別逗我了。我就是黃毛小子一個,哪有什麼能力幫得上你,你手下面人才輩出啊。」說句實話,我很想知道笑面虎到底要我幹些什麼,但我知道,不能表現出來這種好奇心。
因為好奇心可以害死貓,也可以害死人。
笑面虎大笑了幾聲,「阿言,你確實是我在眾多同齡人中見過最醒目的一個。我和大勇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學不到你這種老練。我剛才這般跟你說,也就是想讓你知道,我已經是把你當成自己人了。」
大勇哥也笑了笑,「言仔,你不裝會死啊?聽著你們一套一套的,我都聽得乏了。」
「阿言,吶,我老實跟你說,我手底下能打能殺的弟兄不少。但能獨當一面的人不多。大勇一個看著新區,陀地啊,賭場啊,工地啊。他都要搞著。再插手其它事也真的就有心無力了。而讓你做這件事情,是我的主意。我雖然跟你見過兩次而已,但沒少留意你的動態。你跟大勇哥這幾個月玩熟了,也是我有意無意安排他去考察你這人的。你大勇哥沒少誇你。」笑面虎從茶几上拿起煙分給我和大勇哥,並且打著火機要幫我們點上了。
古惑仔的門道,幫人點煙是種敬煙禮儀。現在一個江湖老大幫自己點煙,他這是告訴我,很他給我面子了。大勇哥是笑面虎的心腹,自然是毫不猶豫也毫無顧忌地把煙挨過去他的火機。但我可不行,他幫我點煙,受了,就意味要幫他做一件我還不知道具體內容的事情。不受,就是壞了他面子,找死!
「富爺,我自己來。我受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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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行了行了,都是自家兄弟,別來那一套。在座的也就你大勇哥,不是外人吧?」
最終還是得接了笑面虎的敬煙禮,雖然這貌似是件小事。但讓我感受到了笑面虎骨子裡的霸道和做事手段的幹練。還有他說一不二的控制欲。
深吸了一口煙,有種被騙下賊船的感覺。「富爺,你說吧。能幫我一定幫。」
「言阿,你聽說過青石的老槍麼?」笑面虎淺嘗了一口杯中茶,笑著看著我問道。然而我看到他在說老槍兩個字的時候,眼神裡一抹陰狠的毒辣又稍縱即逝了。在他辦皮球那個晚上,我曾見到過。
「聽鄉下的人說過。青石鎮的楂數。」
「那你知道老槍是幹什麼發的家?」
「這個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
笑面虎沉默了一會,把杯中的一飲而盡。「盜河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