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立場 文 / 寧洛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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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梓璃是在睡夢間被悉悉索索的小聲的說話聲給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揉著眼睛從柔軟馨香的被窩裡坐了起來，就看到姐姐喬梓瑤披著一件家常的煙霞銀底色的對襟羽紗小襖、散著頭髮，盤腿坐在臨窗的暖炕上，底下跪著一個丫鬟打扮的人，正在仰頭低聲向姐姐回報著什麼。
她有些迷茫地向四周看了一眼，目光從床頭的紅木雕百嬰的炕桌上的八角琉璃宮燈，轉到寢房正中央擺著的那架繡著大朵大朵艷麗牡丹花的綃紗屏風，再看看身下躺著的紅木漆金千工拔步床，這才反應過來因著昨晚自己在姐姐這裡玩得太晚、所以便和姐姐一起睡在了明珠苑。
她努力地從銀紅金線牡丹吐艷的錦被裡伸出白胖如藕節一般的小胳膊，從炕桌上取來一塊小巧精緻的純金質鑲嵌珠寶的小金懷表，縮回胳膊來看了一眼，發現不過才是早上卯正，便又縮回了溫暖的被窩裡，正準備再接著睡一會兒，就聽到姐姐帶了幾分怒氣、卻又因為顧忌自己正在睡覺所以刻意壓抑著的低聲：「你說什麼？那梅姨娘竟然用藥……」
那個丫鬟忙從地上跳了起來，疾聲道：「姑娘小點兒聲兒，這事兒畢竟太醃髒，夫人說了。不是姑娘該聽的，所以奴婢昨天才沒敢回報給姑娘。今兒要不是姑娘非逼著奴婢說出來，奴婢也是不敢告訴姑娘的。」
喬梓璃就隔著屏風，隱隱約約的看到姐姐揉了揉眉心，又叫了那丫鬟上前、低聲不知道說著什麼。
她想了一下。在心內歎了口氣，便爬起床，穿著大紅睡鞋，搖搖擺擺的轉過屏風、跑到了喬梓瑤身邊，就見那正垂首認真聽著姐姐說話的丫鬟抬起頭來，只見她穿著梅紅小襖兒配著一條藍綠色梅竹蘭襴邊綜裙。外罩一件七八成新的鵝黃色綾棉比甲，一頭烏鴉鴉的頭髮綰了一個家常的髻兒，上面斜簪著一對細細的珍珠簪、鬢邊壓著一排六朵小巧精緻的大紅色海棠絹花，手上一對份量不輕的絞絲銀鐲叮噹作響，身量高挑細巧。臉龐秀麗，眉眼十分的清秀。卻正是明珠苑裡的二等丫鬟翠樓。
喬梓璃仗著人小，平日裡偷聽到不少母親和姐姐的悄悄話，所以自是知道自己娘親薛夫人和姐姐喬梓瑤的盤算，當年把繡妞放到梅姨娘屋裡做了眼線，又指派了翠樓去和繡妞接頭傳話。這翠樓素日裡機靈聰敏，又踏實肯幹，在明珠苑裡的九個二等丫鬟裡也是個拔尖的。
按著薛夫人的打算。等過兩年到了姐姐出嫁的時候，這明珠苑裡的六個大丫鬟也都到了該放出去嫁人的年齡了，到時候就把這翠樓提了上去做領頭的大丫鬟。將來好陪著姐姐出嫁。
因著薛夫人和喬梓瑤對翠樓的看重，所以喬梓璃對她倒也頗為熟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便歪到喬梓瑤懷裡，扭股糖似的撒著嬌道：「姐姐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喬梓瑤摸了摸喬梓璃柔軟的烏髮，平復了一下心內驟聞梅姨娘那下作手段的震怒。一面溫和地笑道：「姐姐起床是有事要吩咐翠樓去做，你怎麼也起來了？」
喬梓璃看了一眼喬梓瑤平靜的芙蓉面。暗暗給自己鼓了鼓勁兒，一面甜甜地笑道：「昨兒晚上爹爹說要在娘房裡歇了。讓阿嬌一早去找爹爹吃早膳！爹爹有好東西留給阿嬌呢！」
喬梓瑤在心內笑了笑幼妹的天真活潑，一面抱著喬梓璃吩咐翠樓道：「你忙活了一晚上了，且去歇著吧。」一面叫了石菊和綠錦領著丫鬟們進來伺候自己姐妹兩梳洗更衣。
聞言，石菊和綠錦便領著八名身著統一的月白小襖、豆綠比甲的二等丫鬟，捧著早早準備好的鎏金銅盆、茉莉花澡豆、玉簪花肥皂、漱口用的青鹽和潔白的棉布手巾等盥洗用品從外間魚貫而入，二人一面上前來服侍喬梓瑤姐妹兩更衣。
喬梓瑤一面指點著綠錦給喬梓璃換上一早就在暖爐上烘好的衣裙，一面伸著手讓石菊服飾自己更衣。
喬梓璃一時梳洗完畢，站在大大的西洋半身鏡前打量著自己，鏡中的小人兒穿著簇新的泥金色鑲邊湘妃底子貼金鳥雀紋圓領對襟襖子，下面用銀白半月綴珠腰封繫著一條蔥綠色盤金繡蝶戀牡丹的灰鼠皮裙，外面罩著海棠紅的刻絲緞面白狐皮裡褂子，頭上梳著一對圓鼓鼓的蝴蝶鬏，上面戴著一對赤金鑲紫瑛石的髮箍，髮箍上的紫瑛石個個都有指甲蓋大，下垂著兩串長長的珠翠流蘇，肉嘟嘟的項上掛著一把九節赤金瓔珞葫蘆項圈，手上戴著一對嵌南珠赤金絞絲蝦須鐲，裙邊垂了一枚溫潤瑩白的白玉流蘇禁步。
她無視了自己一身富貴華麗的打扮，有些怨念的伸手捏了捏自己鼓鼓的臉頰和肉嘟嘟的小手，再看看鏡中白胖圓潤的小人兒，不由暗暗握拳下定決心要從今天開始減肥。
這時，一旁的喬梓瑤也已經在丫鬟們的服侍下梳洗更衣完畢，只見她穿著一件看起來頗為清新亮眼的嫩綠織錦出白風毛對襟襖，下繫著櫻草色遍地灑金刻絲的十二幅馬面裙，外罩素的蓮青色繡折枝白芙蓉圓領暗花緞褙子，精緻的垂髫雙鬟髻上戴著一對小巧的累絲含珠金雀釵，釵形雙翅平展，微顫抖動，十分靈俏；鬢邊戴了一對朝陽三翅銜珠斜鬢金釵，白皙瑩潤的耳垂上掛著兩對小巧的金丁香，手上攏著一對十八子的羊脂玉手串，裙邊垂著梅花狀的翠玉平安扣。襯著她婀娜窈窕的身形和嬌艷動人的芙蓉面，看起來端莊清麗中又帶著幾分少女獨有的嫵媚。
二人又對鏡檢查了一番，見一切都妥當了，方才由一群丫鬟婆子們簇擁著去了錦畫堂給喬鈞和薛夫人問安。
喬梓璃跟著姐姐剛踏進了錦畫堂，就見薛夫人身邊的兩個一等大丫鬟桔梗和山茶笑盈盈地迎了出來。一面向著二人福身行禮，一面掀了石青色的雙面剪絨簾子請二人
進屋，邊笑道：「外院的管事今兒一早就來報信，說是有急事要老爺去一趟衙門，所以老爺一大早連早膳都沒用就急急地走了，臨走前吩咐奴婢們記得給姑娘們傳個話。說是讓十九姑娘半晌午在夫人這兒描完紅，再去外院的清溪書屋找老爺。」
喬梓璃奶聲奶氣地點頭應道：「我知道了，多謝二位姐姐。」
說著，她便由喬梓瑤牽著手、邁過門檻進了堂屋，卻只見自家娘親正坐在鋪著大白狐皮坐褥的黑漆鑲雲母石玫瑰椅上。端著一個甜白瓷的花斛看著裡面插著的那枝嬌艷欲滴的茶梅。
薛夫人看到兩個女兒手拉手走了進來，忙摟了二人在懷，細細地問著什麼昨晚睡得好不好、阿嬌有沒有鬧著姐姐等等，一面吩咐侍立在一旁的桔梗和山茶下去傳膳。
喬梓璃一面聽著姐姐回答著娘親的問話，一面細細打量著娘親，只見她今日穿著一件嬌艷的淺銀紅遍地散金緙絲對襟長綢襖，下襯雪青色繡著折枝海棠花百褶裙，裙擺處密密繡著如意雲紋。外罩丁香紫二色金的纏枝牡丹刻絲褙子，烏黑光亮的雙鳳髻上戴著一支赤金嵌紅寶的展翅金鳳，鳳嘴裡一顆杏核大小的硬紅寶石。下頭垂一串黃豆大小的金絲串珠，最下頭還垂一顆水滴形的硬紅寶石，襯著她的面紅如霞，皮膚光潔如玉，一雙狹長的丹鳳眼水光粼粼地斜飛過來，說不出的嫵媚動人。
喬梓璃看著娘親這樣。就知道昨晚他們夫妻二人的生活想必一定頗為「和諧」，一面把目光緊緊地隨著往大理石鑲花梨木的如意紋圓桌上擺膳的幾名二等丫鬟。看著桌上豐盛的早膳露出了垂涎欲滴的表情。
她剛要開口撒嬌鬧著母親快些去吃早飯，卻聽到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就看到穿著寶藍色織金團花大襖、圓髻上插了對銀杏花簪子的林大家的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一面面色凝重地上前矮身回道：「夫人，三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碧柳來了，說是有要事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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