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 暗地（二） 文 / 寧洛璃
也因著如此，陳嬤嬤這個白姨娘面前最為得力的奴才才和趙姨娘頗為熟稔。再加上趙姨娘為人隨和寬厚、對待下人們也是出手頗為大方，所以就算是在白姨娘過世之後的這十幾年裡，兩人也經常走動著，陳嬤嬤沒事的時候也喜歡到錦畫堂來找趙姨娘說說話。自家夫人對這些也是再清楚不過的，她也樂得這些姨娘們能自己給自己找個消遣、省得整日裡閒著沒事幹就是想著如何爭風吃醋，所以也就不管這些。
因此林大家的聞言也不疑有他，便點頭笑道：「既如此，我們就不耽誤嬤嬤的時間了，外面還有管事等著我們回話，我們就先走了。」
說完，一行人就笑著告了罪走了。
陳嬤嬤見一行人走遠了，方才不慌不忙的走進西跨院，走向西廂房的第四間。門外站著趙姨娘房裡的三等小丫鬟、今年十二歲的紅妞。
紅妞穿著竹青小襖水紅綢裙，外罩豆青色的焦布比甲，雙丫髻上戴著一對鵝黃絹花，是個臉蛋圓圓長相看起來十分討喜的丫鬟。
她看到陳嬤嬤走了過來，忙笑著迎了上去道：「嬤嬤來啦！我們姨娘剛才還在說呢，怎麼這幾日都不見您過來了！」
陳嬤嬤剛要說話，卻聽到屋裡隔著石青夾棉竹簾傳來趙姨娘的聲音：「是陳嬤嬤來了麼？快進來吧，紅妞快去燒水沏茶！」
紅妞便笑嘻嘻地跑到了耳房去燒水，陳嬤嬤則自己掀了簾子進了屋，就看到趙姨娘坐在臨窗的大炕上，炕上堆著些零碎綢緞灣角，一旁盤腿坐著的金桂正在粘鞋，炕底下一個大火盆子燒的正旺。
金桂和紅妞一樣都是趙姨娘房裡的三等小丫鬟。她今年十六歲，細挑身材，容長臉面，穿著銀紅襖兒，青緞背心，下面繫著一條半舊的松花綠棉裙，一頭烏髮上抹了桂花頭油、鬆鬆的綰了一個纂兒，上面簪了一支赤金簪子，手上戴了一對有二兩重的銀鐲子。
她見了陳嬤嬤進來便笑道：「嬤嬤恕我不能起身了，實在是做了大半上午的鞋、身上沾了不少碎緞子不好起身。」
陳嬤嬤也笑道：「嗐，我是哪個牌面上的人呢！咱們一般都是伺候主子們的奴才，誰又比誰高貴著呢？哪裡用得著你起身來迎我！」一面笑著和趙姨娘問好道：「姨娘又在做鞋呢！怎麼不見馮姐姐？」
她口中的「馮姐姐」說的是趙姨娘房裡的粗使婆子馮婆子，因著兩人年歲相差不大，且陳嬤嬤也經常來找趙姨娘，所以就和這個趙姨娘的心腹婆子平日裡也有些來往。
趙姨娘手內沒有停的做著鞋，一面答道：「她去掃屋子去了，一會兒就回來！嬤嬤先坐，我把這點兒線給收了咱們再好好說話！」
陳嬤嬤也沒有客氣，自己在炕沿上坐了，邊看著金桂粘鞋。
沒一會兒的功夫，就見一個婆子掀了簾子進來，她看上去五十來歲的樣子，人有些胖，滿面帶笑，穿了件赭色棉襖，頭上包著靛藍色的粗布巾幗，看上去老實敦厚，很是整齊乾淨，卻正是馮婆子。
馮婆子手裡拎著一把珵亮的銅壺走了進來，一面笑著和陳嬤嬤問了好，一面拿了黑漆炕桌上的青花瓷茶盅為陳嬤嬤沏茶。
陳嬤嬤接了茶盅，看著裡面澄黃透亮、香氣撲鼻的茶水，便笑問道：「這是什麼茶？怎麼聞著有股子桂花的香氣？」
金桂笑道：「嬤嬤可真是好鼻子，這正是我們姨娘在秋天摘了院子裡的桂花晾乾、又拿了龍井茶葉自己做的桂花茶，嬤嬤快嘗嘗味道怎麼樣？」
趙姨娘則問馮婆子道：「紅妞呢？」
馮婆子回道：「我回來的時候她燒好了水、正拎著過來呢，我看外面沒人看著，就接了水讓她在外面守著門。」
趙姨娘點點頭，神色嚴肅了起來，卻吩咐馮婆子道：「去把那兩盤點心和那盤子水梨拿來，讓嬤嬤嘗嘗。」
陳嬤嬤忙擺手道：「哎呀，這怎麼好意思在姨娘這兒又吃又喝的？」
趙姨娘柔聲道：「這兒也沒有外人，嬤嬤儘管放下心來便是。」一面指著馮婆子端來的兩盤子酥餅和油果子，和一盤六個水靈靈的水梨道：「這都是夫人賞的，嬤嬤也嘗嘗吧。聽說這點心都是在外面的三味齋買來的，一盤子要二兩銀子呢！十九姑娘這一陣子喜歡上了三味齋的點心，所以夫人每日都要派人買上好多回來。這水梨是夫人的陪嫁莊子裡送過來的，說是莊頭培育了好幾年才得了冬天結果的梨樹，結的梨子又大又甜，外面一斤都要賣上一兩銀子！」
陳嬤嬤聽了不由念佛道：「哎呦，阿彌陀佛，那這三盤子豈不是要七八兩銀子才能買得到？那可夠我們一家子幾個月的花用了！」
趙姨娘聽了之後只是抿著嘴笑，馮婆子則在一旁慇勤的笑道：「那是，夫人大方嘛！再說了，咱們姨娘在夫人面前也是有幾分薄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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