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南喬（三） 文 / 寧洛璃

    衛姨娘聽到女兒天真的話語便歎了口氣，沒想到自幼嬌養著長大的女兒竟然還這般不知世事。

    曲廷業乃是曲家宗房的嫡枝嫡子，其父官居四品、其母出身勳貴，他自己又有著光明的前途，只怕曲家的申夫人也是打著為他尋找一個有力的妻族、將來能在仕途上助他一臂之力的妻子的主意。

    要不然每當家中有來客問起如今十五歲的曲廷業的婚事時，曲老夫人也不會那樣含含糊糊的就用話語給糊弄過去了。

    雖說這高門大家裡婚配素來是高門嫁女、低門娶妻，可那也要雙方的條件不能差得太多！

    自家的老爺不過是個庶子，如今也只是經營著家中的產業，除了經商之外沒有什麼旁的出息。自己這一房裡，別說是庶出的姑娘喬行琳，就連嫡出的喬梓環，只怕人家連考慮都沒考慮過！

    畢竟，如今這蘇州城裡，適齡的般配曲廷業的仕女也是不少了。

    遠的不說，就說近的，北喬的六姑娘喬梓玖，雖說年齡上比曲廷業要大上兩歲，可這男婚女嫁裡、女方比男方大上兩三歲的也是比比皆是。

    往遠了說，還有今年十四歲的尹三姑娘尹西芙、十三歲的程二姑娘和十五歲的安六姑娘，這也都是如今蘇州城裡有名的仕女典範。申夫人會放著這麼些家世優越、父兄皆出仕的優秀姑娘不選，偏偏選了南喬庶庶出的姑娘喬行琳？

    而鍾一鳴就不同了，他雖說是嫡子、可卻是鍾家的旁支，其父親早年考中舉人、卻一直未能在科舉上更進一步、又因為常年病弱，所以一直都是在鍾家的族學裡當個教書先生、教育那些還在啟蒙的孩子，每月拿著公中給的二兩銀子的束修。

    而鍾母賀氏則是出身落魄的官宦之家、嫁妝單薄，因家中進益不多、平日裡為了補貼家用，經常帶著三個女兒做一些針線活計賣到外面的繡莊裡。

    鍾一鳴是家中的獨子，自幼聰慧勤奮、刻苦攻讀，父母姐妹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一人的身上。他今年十六歲，卻在兩年前就就已經考上了秀才，這兩年一直埋頭苦學、就等著明年下場參加鄉試了。

    喬家庶庶出的姑娘配鍾家旁支的嫡子，說起來，這門親事還算是喬行琳高攀了呢！

    不過，喬行琳素來得其父親的疼愛，衛姨娘自己又妝奩豐厚，若是真能定下這門親事，等將來成親的時候，喬鍾和衛姨娘多為喬行琳準備些嫁妝，正好能彌補鍾一鳴家中的貧寒困頓，也算是皆大歡喜了。

    衛姨娘在心內又盤算了一番、越想越覺得鍾一鳴是個合適的人選，便耐下性子勸慰喬行琳道：「琳姐兒，你聽娘說，你曲表哥他家中對他的婚事另有打算，所以你肯定不能嫁給你曲表哥。」

    自幼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喬行琳卻依舊沒有聽進去，昂首道：「祖母可是曲表哥的長輩，要是真有祖母為我做主，曲表哥的家裡還能不答應麼？」

    衛姨娘聽到女兒這一番不諳世事的天真話語，不由更為頭疼，眼看時間也不早了，再耽擱下去就要誤了出門的時辰，衛姨娘只好一邊吩咐榮媽媽去挑選衣裳首飾，一邊為喬行琳解釋道：「你聽好了，琳姐兒，你不要以為這些年來你父親疼愛你，娘也因為你的出身不如三姑娘和七姑娘、所以對你幾乎是百依百順，但這不意味著你在這個家裡就是真的要什麼就有什麼！『嫡庶』二字的差別，可不只是嘴上說說而已，你只看看你姨母就知道了。你姨母在宋王府也是頗得寵愛、你表哥又在王府的子嗣中最得王爺看重。可就算如此，你表姐如今都十四歲了，明明是王爺的長女、卻連個封號都沒有；而王妃所出的三姑娘卻是在十歲的時候就得了縣主的封號，這就是嫡庶的分別！不止你是你父親庶出的女兒，就連你父親、也是你祖母的庶子，就算平日裡你祖母再是喜歡你，你在她心中也越不過夫人所出的兩位姑娘！不論怎麼說，夫人也是你祖母嫡嫡親的外甥女。這些年來，娘之所以沒能被夫人壓上一頭，還不都是因為娘生了兩個兒子、而夫人卻一個兒子都沒生出來？要不然，咱們娘幾個能住在這麼精緻的院子裡，娘能親自撫養你們長大？要真是那樣，別說夫人不同意，就連你爹只怕都不會同意！」

    衛姨娘說到這兒停了下來緩口氣，榮媽媽端了一盞茶上來讓她潤潤嗓子。

    衛姨娘喝了口茶，看了一眼一臉認真地聽著自己教育的喬行琳，心內暗道總算女兒還是能聽得進去話的，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左右離她出嫁還有好幾年呢，等親事訂下來，根據男方家裡的狀況、以後自己和榮媽媽多多教導教導她也就是了。

    反正她既不準備把女兒嫁到高門大戶裡去當什麼庶子的媳婦，也不準備把女兒再給了別人做妾。這樣一來，喬行琳的婚事可以選擇的範圍左右不過是大家族裡落魄一些的旁支嫡子，或是出身貧寒的舉子人，或是富豪巨紳家中的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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