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碧紗（一） 文 / 寧洛璃
鄒氏轉身向來人看去，就見她身著煙柳色的繡碎竹葉青短襖和翡翠撒花百褶裙、外罩青綠底兒繡淡黃落英的坎肩、雙鬟髻上簪著一對走珠草蟲簪，約摸有十四五歲左右，容長臉、身量中等，眉目精緻，眉心一顆紅痣更是平添了幾分喜氣，卻正是喬行寄房裡的一等大丫鬟綠紗，昨天晚上就和鄒氏見過的。
鄒氏知道綠紗素來機靈能幹，況且自己和趙婆子初來乍到，自然沒有綠紗懂得多，便笑道：「那就有勞你了。」
綠紗上前開了黃花梨的雕花衣櫃，口內笑道：「這是奴婢份內的事，哪有什麼勞煩不勞煩的？今兒是六爺六奶奶請安的日子，奶奶自然要打扮的喜慶一些，不如挑一身大紅的衣裳吧。」
鄒氏看了一眼在一旁對鏡整理衣冠的喬行寄，也笑道：「就照你說的辦吧。」
綠紗從衣櫃裡捧出玫瑰色裹細柳邊的裌襖、銀紅雙福紋鑲錦竹斕邊高腰襦裙和大紅色織百蝶穿花的褙子，一一為鄒氏換上。
鄒氏剛要讓綠紗為自己梳頭，就看見一名身著松花色對襟長襖、烏壓壓的發上插著一對短金釵的俏麗丫鬟走了進來，有些急促的說道：「夫人房裡的趙媽媽來了。」
喬行寄聽見之後忙站了起來，綠紗看鄒氏似乎有些不解，便低聲解釋道：「趙媽媽是夫人的陪房，他們家當家的趙二是大老爺處的管事。」
鄒氏聽了也忙站了起來，外間一陣腳步聲之後，走進來一位約摸四十多歲左右的婦人。
只見她上穿杏色交領碎花折枝臘梅綾襖，下襯蓮青色梅蘭竹妝花緞裙，外罩著一件月白色繡寶藍忍冬青長褙子，一頭烏髮綰成一個一絲不亂的圓髻，髻上只簪著一支鑲嵌暗紅瑪瑙圓珠的烏銀扁釵，除此之外，渾身上下並無其它首飾裝扮；身量高挑纖瘦，容貌只是普通，卻通身的一派端莊肅然。只看這打扮和氣質，就像是素來喜好衣飾寡淡的二夫人唐氏的心腹陪房。
喬行寄迎上去笑著打招呼道：「趙媽媽怎麼來了？」
趙媽媽屈膝向喬行寄行禮，口中答道：「夫人派奴婢來給六奶奶送東西。」
鄒氏也已迎了過去，趙媽媽又向她行禮道：「奴婢趙二家的見過六奶奶。」
鄒氏忙還了半禮道：「趙媽媽好。」
趙媽媽吩咐身後跟著的小丫鬟上前來，拿過小丫鬟捧著的玉色布面子的包袱，遞給站在一旁的綠紗道：「夫人說，今兒外面下著雪，讓奴婢給六奶奶送來一件雪褂子。只是奶奶也知道，夫人和六姑娘素來喜好淡色，所以沒能找到適合新婦穿的喜慶顏色的雪褂子。這一件雖是舊的，其實二夫人也沒上過身，還請奶奶先將就兩天。奶奶這一過門，自然每月都是有公中給的衣裳份例的，到時候針線房自然會再做了上好的給奶奶送過來。」
鄒氏自然知道二夫人為何送雪褂子來，想必也是素來寬和仁厚的二夫人知道自己娘家寒微、就算是嫁入喬家只怕也沒那個能力去給自己置辦昂貴的皮裘做嫁妝。今日畢竟是新婦請安的日子，自己若是穿的太過寒酸，到時候丟的也是二房的人。所以她才會派人給自己送來一件，二夫人畢竟出身勳貴之家，她那裡的東西、便是舊的也都是上好的，更何況是根本就沒穿過的衣服？便是顏色有些素淡也總比什麼都沒有要強。
鄒氏心裡轉過這許多念頭，面上忙笑道：「有勞媽媽了，還勞煩媽媽替我謝過母親。」
趙媽媽點點頭，便告辭離去了。
綠紗解開包袱，鄒氏就看見裡面放著一件精緻的湖藍緞面狐皮襖子，底下還有一個首飾匣子。
鄒氏伸手打開首飾匣子，只見裡面放了兩支紅翡鎏金穿花戲珠步搖和一色的六支掐金絲鏤空孔雀簪，除此之外還有一把明晃晃的赤金點翠的金鎖和一對硬紅鑲金大墜子。看到唐夫人想得如此周到，不止給自己送來了衣裳，連首飾都替自己準備好了，鄒氏不由得有些感動。
一旁的綠紗也是個機靈的，看到鄒氏的臉色便輕聲道：「夫人最是寬和仁厚不過的，奶奶以後和夫人相處多了就知道了。」
鄒氏拭了拭眼角，吩咐道：「今兒就穿這件皮襖，你再給我梳個好看的髮髻把這些首飾都戴上。」既然唐夫人待自己如此和善，自己自然也要把她送的東西穿戴出去給二房做做臉面。
綠紗笑了笑，指著方才進來報信的俏麗丫鬟道：「若論梳頭，奴婢可沒有碧紗梳的好，她老子娘原就是夫人房裡專司梳頭的崔媽媽，多少複雜的髮髻碧紗都會梳呢！」
鄒氏倒也聽陳姑姑提起過，綠紗和碧紗都是喬行寄房裡的一等大丫鬟，兩人平日裡關係最是親厚。
碧紗上前一步，笑著福了福身道：「奴婢見過六奶奶，給六奶奶請安。」
鄒氏看她說話做事透著一股麻利勁兒，就知道這也是個能幹的丫頭，便笑著衝她點了點頭。
碧紗走到鄒氏身後，摸了摸她的一頭烏黑濃密的秀髮，便笑道：「奶奶的頭髮又濃又密，今兒又是大喜的日子，不如奴婢就給奶奶梳個芙蓉髻，正好能戴上夫人賞的這幾件首飾！」
鄒氏看了一眼去了外間伺候喬行寄用膳的水合、綠紗和陳姑姑，便細聲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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