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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前緣(十六) 文 / 狸花

    「但……」話鋒一轉,鍾離溪像是看透了我心裡在想什麼,像倒豆子一樣,說了一堆讚揚人的話來,「也和現在一樣重情重義,一樣執著,一樣溫柔,一樣的漂亮……」

    「不要這麼誇張啊,」我扯著嘴角打斷了他,眉頭卻微微的皺了起來,好像已經沒有什麼人從裡面走出來了,「我想聽真實。」

    「方纔不是說過了麼,和現在一樣。」

    「那我前世是怎麼死的?」我的目光依舊沒有離開那扇門。

    「丫頭,我們回去吧。」鍾離溪意識到我這些問題只是在拖延時間,只是在不讓自己亂想的時候,並沒有在回答下去,而是站到了我身前,擋住了我的視線,「她是生是死已經和你無關了。」

    繞了鍾離溪,原本想跑回去看看情況,卻只跨了兩步,瞧了瞧前方那被框起的府邸,走回到了鍾離溪的身邊,低下了自己的頭。

    「我們……回去吧。」

    直到此刻,我好像可以理解為什麼鍾離溪總是會用那樣無奈的眼神瞧著我。

    我已經無能為力了……

    明明才來到唐朝沒有多久,這間屋子也沒有住上多少的時間,可是莫名的,現在的自己卻像是已經把它當做了自己的歸屬,自己的家。

    才跨進房門沒有幾步,整個人倒在了床上,閉上了眼睛,有一種極度虛脫的感覺。

    瞧著我雖然躺著,卻沒有想要睡覺的意思,鍾離溪不由的坐到了床邊,用他那特有溫柔的聲音把整件事情的經過說給聽,就如同說著睡前故事一般……

    蘇漠之所以不讓我去救那個跳河的女子的確是有他的道理。

    那個女子是導致天亮前那場奇襲關鍵,正是因為她的意外死亡,意外被發現了屍首,官府才有證據逮捕那個長安城的惡霸。據鍾離溪說,那個女子的確是跳河而死,可這在她的懷中發現的手帕上可是清清楚楚的繡著自己的選擇投湖的原因,給官府準備了充足的證物。

    要是那天蘇漠任由我把那個女子救出來,那麼今天和我共處了一天的一屋子女子現在依舊會受到壓迫,不,還會源源不斷的有更多的女子受到迫害。

    「丫頭,你是會救那一個人還是剩下的很多人。」鍾離溪頓了段,雖是在提問,卻沒有讓我回答,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孰輕孰重都應該分得清楚,你不能怪蘇漠無情。」

    「而且就算她不是這次事件的重要人物,你也不可以輕易動手,」我剛想要提問,鍾離溪的語速不由的就變得快了起來,「你救了她,那麼她要受的罰受的劫,卻也是要有別人受的。就好像……」

    「就好像今天救了我的那個姐姐,」我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

    「關於這件事你也不必自責,」鍾離溪摸了摸露在被子外面的腦袋,笑的溫潤,「不要被蘇漠剛剛的氣話誤導到,歷史是沒有那麼容易改變的,很多人很多事就算過程發生了改變,結局是不會改變的。」

    「丫頭,等蘇漠回來去道個歉吧,」鍾離溪站起了身子來,幫我壓了壓被子,「你那巴掌委實打的重了一些。」

    那也只是氣過了頭而已,我心虛的閉上了眼睛。

    不過現在想想,他那句死了正好什麼的,還是過了頭,就衝著那不尊重是生命的態度,唔,該打。

    整個人一放鬆下來,就特別容易犯困,打了一個哈欠,翻了個身,就這樣安心的睡了過去。

    長安麼?我似乎已經不討厭它了,至少有又讓我感覺到溫暖的地方。

    只是記錄官。

    我似乎還是不能喜歡上這個職業,它有些過於殘忍了。

    這一天我做了一個夢。

    夢見了一個模樣和我很相像的女子,帶著一臉決烈神情轉過了身子往遠處走去,我想叫住她,卻怎麼也開不了口,站在原地眼睜睜的瞧著她越走越遠,最後連影子都不剩。

    眼淚滑過了臉頰。

    心,卻狠狠的在疼著。

    第十九回

    蘇漠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長安在今天早上就開始下起了大雨,陰沉沉的,而他回來的時候卻沒有打傘。

    趴在屋子的窗欞上瞧去,被雨水打濕的的烏黑長髮貼在了他的臉上,勾出了他臉上好看的輪廓,緊抿這自己唇,手也不自覺的握成了拳頭,比起之前瞧見他的時候還要嚴肅上幾分。

    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的樣子。

    「丫頭,要是擔心的話就去問?」坐在梨花木桌前的鍾離溪,放下了手中的筆,慵懶的撐著用手撐住了自己的頭,半個身子倚在了桌上含笑的望著我,「你這蹙眉擔憂算是什麼?」

    「誰擔心他了。」轉過了身子,走到了桌前,「倒是你寫完了沒有?」

    鍾離溪搖了搖自己的腦袋。

    「你都坐在這一整天了,幾張紙都沒有搞定?」我瞪大了眼睛瞧著一臉無辜模樣的鍾離溪。

    「你也知道我坐在這裡一整天了。」鍾離溪伸了一個懶腰,耍起賴來,把手中蘸著墨汁的毛筆遞到了我的面前,「本公子可是最討厭寫寫畫畫舞弄墨這些東西了,有這樣的進度已經不錯了,要不,丫頭你自己來整理。」

    「我只能認識一半,」我拿起了鍾離溪已經整理好的字,皺了皺眉頭,「

    要是我都認識還用得著你翻譯?」

    說起來,這些事情還是得怪對面的蘇漠,前兩天說什麼給我寫下了口訣讓我背熟,可這用繁體字寫的也就算了,厚厚的一沓幾十頁的紙張上,還全部都是狂草體。

    本姑娘原本就不一定能把繁體認全,你就在這賣弄你的字寫的是多麼的蒼勁有力、多麼的出神入化是不是有點太過分點。

    「丫頭,你悠著點,撕碎了我可不會幫你再謄一遍了。」鍾離溪有些擔憂的瞧著在我手中被拽的微微發皺的紙張,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從我手上抽走。

    蘇漠寫下東西都很是奇怪,瞧著並不像是咒語,倒很像是指示,有一些甚是前言不搭後語不能組成一句完整的句子。

    等鍾離溪全部整理完畢,足足有二十幾頁之後,已經小半個時辰過去了,我確是一張都沒有瞧進去。瞧著對面緊閉著的屋門,知道只要找蘇漠這些問題基本應該都能被解決,只是一想到他乃無所謂的態度,便咬緊牙關堅持慪氣到底。

    屋外那煩人的雨滴直到天黑的時候才完全停止了下來,用鍾離溪的話來說,這是長安今天春天的第一場雨,下面的日子就要開始變暖了。

    「丫頭,快出來。」找了一個需要安靜環境背熟這些資料的幾口,把火趕出了屋子,沒一會他便又出聲開始干擾我了。

    「狐狸大仙,你又怎麼了?」無奈的打開了屋門,探出了半個身子。

    院子裡卻不止鍾離溪一個人,屋子中間小石桌,正對我坐著的是蘇漠,石桌上他點燃了一支蠟燭,手中還握著和我揣在懷裡造型一樣的筆,聽到了聲音抬起了頭,正巧對上了我的目光。

    他的模樣瞧起來沒有剛回來時候的那般疲憊,卻依舊是那副淡淡的模樣,泛著寒光的眸子。

    「丫頭,你快來看這個。」火仰著頭,伸出了左手高指著天空,「今個的月亮可是紅色的。」

    紅色的?

    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走出了屋子,仰視著夜空。還真的,剛剛被雨水刷洗過的天空並不是十分的清澈,黑幕上沒有星星,以後一輪微紅的下弦月。

    「這是怎麼回事?」一直仰著頭,脖子微微的有些發酸,便一屁股坐了下來,瞧著鍾離溪。

    「用我們那個年代話說,全月食的時候會出現紅色的月亮,」鍾離溪轉過了頭,瞧著我,「可是用這個年代的說法,將會出現一些不好的事情。」

    「自從見了你,我都快要不相信科學了。」聽著鍾離溪的話,我有些困擾的揉了揉自己的額角。

    「血月現,妖魔見。」埋頭苦寫的蘇漠插了一句,「還好這輪月亮還不算太紅。」

    蘇漠說的這句話,年幼住在鄉下的時候我也聽姥姥說過,這月亮一旦變成了紅色便是不祥的預兆,預示著這一整年莊家的收成都不會,不是洪水就是大旱,有時候也會是戰亂的象徵。所以,村子裡的人一旦瞧著這月亮變成了紅色,就要開祭典讓神靈息怒。

    據姥姥說,這紅月亮她就見過一次,那一年恰巧開始,全國開始了-革。

    我並不知道關於這些傳說的真實度到底有多少,只是這微微發紅獨掛在天上的月亮,瞧著的確讓人很不安,很不舒服。

    「光靠死記硬背是記不住的。」蘇漠瞄到了我手中的紙張,「明天我把我所知道的全部都教給你。」

    聽著他這句話,恍惚的瞧見是一個奄奄一息的一派掌門要把畢生所學全部教給自己的徒兒,從此這個徒兒便憑著憑借這一身功夫除惡揚善,稱為了江湖上頗有盛譽的大俠。

    「嗯。」

    腦子裡的思緒在游離著,不自覺的就應了一聲,引得了鍾離溪一聲輕笑。

    「呵~」

    「怎麼了?」我望著鍾離溪,一臉的疑惑。

    「沒有,」鍾離溪笑的燦爛,說的也極其隱晦,「只是突然覺得這裡安逸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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