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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八章 怪谷絕筆 文 / 金朝麻麻

    「在大盛峰往西北五十里外,翻過主山嶺,便有一座深谷。據說這座山谷與山嶺另一側的風谷相連通,因此那邊的瘴氣也是非常濃重。黑衣人通常都是聚集在那裡,那個地方叫做蟲谷。」

    身著祭司服飾的楊哈娜帶著道靜與端木償揚在山嶺中徒步而行,似乎並不在意簇新的長袍染上植物的汁液。反而是時時伸出手,想要拉道靜一把。

    道靜每每報以微笑,就地折了一根樹枝給她當做手杖。

    對此,端木償揚表示自己什麼都沒看見。隨著逐漸爬高,他停下來休息的頻率也大大增加,扶腰喘氣之際他想到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

    「這黑衣人如果真的在山嶺的那一側,他們平常是怎麼生活的,都不和你們的族人來往的嗎?」

    「他們啊,就好像是牲畜圈裡養的豬牛。有長老派人看管著,時常給喂點吃的就行,沒有指令他們是不會出蟲谷的。」

    「哦?」道靜一挑眉:「那麼行動的指令如何下達?」

    楊哈娜抬手扶正頭上沉重的髮冠,想了想道:「通常是兩位長老在管,我們的族人是沒資格參與的。」

    端木償揚插嘴道:「那之前的祭司呢?她不管這事嗎?」

    「祭司也我族的人,她只負責守護我們。」

    道靜接續道:「那麼在長老死去後,便是由假的祭司接手了?」

    「恐怕是這樣的,還不知道那個人是什麼人。這麼大膽敢冒充我,還害死了我們好多族人」

    「嗤!」端木償揚嗤笑一聲,嘟嘟囔囔道:「摘的夠乾淨的。第一時間更新」

    「你說什麼?」楊哈娜手中鞭子甩開,在空中彈出「啪」的一聲脆響。

    「沒什麼,我胡說八道。」端木償揚面不改色的接道。

    「咳咳。」道靜清清嗓子,望望密林之上的迷濛天色,淡淡道:「趕路吧。」

    這瘴氣十分古怪,雖不十分陰毒,卻大大阻礙了法力的發揮。眾人縱然是年輕力壯,翻山越嶺走了半日,也俱是筋疲力盡。

    五十里路程在平地上不算什麼,可是到了這山中卻足足用了眾人大半天的時間,抵達蟲谷,日頭已經快要西斜。

    蟲谷兩側的山壁俱是陡峭,遠遠望去,竟好似劈山而成一般。而且地勢十分低窪,一道深不見底的大河穿谷而過,河岸兩側俱是爛軟腐臭的淤泥,讓人無從下腳。

    楊哈娜也是頭次來到這裡,她自小就生活在高山上,對於水流有一種天然的畏懼,此刻也是沒了主意。

    端木償揚四下裡張望,看能不能找點竹子之類的扎個筏子。卻見道靜目光深深,側耳靜立,似乎發現了什麼。

    「怎麼了?」

    道靜比了個噤聲:「你們有沒有聽到一種特別的聲音?」

    端木償揚與楊哈娜對視一眼,都是豎起耳朵靜靜聆聽。

    從蟲谷的深處傳來一種沉悶的低吼,似乎是數十頭老虎同時在很遠的地方吼叫,又好像是山上的石頭從緩坡上滾落。

    「這是什麼聲?是野獸?」

    「不能說是,也不能說不是」楊哈娜果斷搖頭,解釋道:「傳說在山裡有一種石蹦王,每到夏秋之交便會出來接受萬蟾朝拜。可是現在才到夏天啊,也太早了些。」

    「石蹦王?」端木償揚遞給楊哈娜一根樹枝,讓她在泥土上寫下這幾個字。

    楊哈娜寫了兩筆,發現別人看不懂,隨即醒悟劃掉重寫。

    「看字面意思,石蹦:在石頭上蹦跳的種族;王:就是這個種族的首領。」

    他一拍額頭,笑道:「其實不就是蟾蜍麼。」

    「等等。」道靜縱身飛到河水邊的一塊大石之上,並起兩指橫在耳邊,凝神望著石塊之下的湍急水流。第一時間更新突然他嘴角一翹,手指一道劍光如水。

    只見嘩啦一聲,一團巴掌大的黑乎乎的東西從水中飛了出來,啪嗒落在了端木償揚腳面上。

    「娘勒!」他一蹦老遠,待回神看清了之後,不由得驚奇,趕忙湊過來。

    「剛還說呢,難不成就是這東西?」

    道靜看向楊哈娜,對方略有些遲疑的點了點頭。

    「恐怕是的。」

    「剛才吼叫的也是它?」

    「不錯。」

    劍光凌厲,這東西仰躺在地動也不動,看樣子是沒命了。眾人仔細查看,只見他顏色頗深,大嘴周圍長有許多堅硬的黑刺,遠遠看去好像長了把硬翹翹的絡腮鬍子一般。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眾人起先只聽到低沉的吼聲,便先入為主的以為聲音來自遠處,但仔細辨別後便能發現,其實聲音是從附近發出,只不過此物藏在水中,不易讓人發覺。

    「這就是王?看起來也沒那麼神嘛!」端木償揚借過楊哈娜手中的樹枝戳了戳石蹦王的白肚皮:「除了樣子怪一點,和普通蟾蜍也沒什麼區別嘛。」

    楊哈娜面色有些沉重地搖了搖頭,望著蟲谷的方向不無擔憂的道:「一個是沒什麼,只怕在裡面有著成千上萬。傳說它們會不知不覺把卵產在人身上,只要能夠孵化,死人也能站起來。活人更是會變成人形的蟾蜍,那便是真正的石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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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聽到這裡,道靜的腦中電光一閃,想起了在緱山的遭遇。

    苦蠪!

    他與端木償揚對視一眼,對方無甚表示,可他卻是心如明鏡。當下拉著楊哈娜的胳膊,騰空而起沿著大河直奔蟲谷掠水而去。端木償揚愣了一下,急忙飛身跟上。

    水聲轟鳴,大河進入蟲谷中陡然向下,落入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之中,這道裂縫約有十丈寬,長度卻是一望不盡,看著走勢應該是橫亙在蟲谷的兩壁之間。地面沒有泥土,山谷中草木卻是倒著生長,枝幹直接扎入岩石之中,放眼望去俱是彎曲盤結的樹根。地裂之中騰起團團雲霧,隱隱能夠看見陡峭的巖壁之上開著許多如磨盤一般大小的黑色花朵。

    眾人小心翼翼的在山谷中搜尋,在地上的小溪流中,果然有許多透明的帶狀物隨水飄蕩,水流很急,這些帶狀物卻牢牢的吸附在亂石上。

    「咦?好奇怪。」端木償揚伸手探進水裡,想摸出一條看看究竟。

    「且慢!」道靜及時制止了他:「此物詭異,還是不碰為妙。」

    端木償揚縮回了手,想起楊哈娜剛才說過的話,點頭道:「說的也對啊。」

    再往裡走,發現了一間石屋,約有一丈見方,裡面除了一張石床外,便是空無一物。石屋建在山谷的正中,門口正對著地裂的方向。兩側開有小窗,透過一尺見方的窗口往外望去,恰巧能夠看到蟲谷兩側的巖壁,和巖壁上密密麻麻的黑色花朵。

    端木償揚往地裂看去,若有所思的道:「都說瘴氣是從風谷中生發,但是我卻覺得,是從蟲谷中生出來通過地裂帶到了風谷中。你們覺得呢?」

    楊哈娜點點頭,指著遠去激盪的水流道:「水流那麼急,瘴氣是不能逆著水勢上來的。這裡沒有風,瘴氣都沉在地面上,很有可能是被地下水脈帶到了山嶺的那一端。」

    「不對呀?」端木償揚一歪頭:「如果說瘴氣已經侵入了地下水脈,那你們每日吃的東西、每天喝的水中豈不是都有毒嗎?你們族中即便是有抵抗的藥物,也禁不住這樣日積月累的侵蝕啊!」

    「這個嘛……」楊哈娜無意識的甩動著手中鞭子:「我倒是從來沒想過,其實我們一般也不需要吃藥的。只要不進入風谷和蟲谷,平常的一點瘴氣沒什麼的。」

    「你們還真皮實!」端木償揚傻眼,只能嘿嘿一笑。

    「此地怨念深重,山谷無風,怨氣日積月累,與山中毒草融合化為瘴氣。不知這種情況已經積蓄了多少年月。」

    楊哈娜非常認真的回想,許久後才道:「我真的不記得了,好像從記事開始,就知道有這麼兩個地方是不能去的。」

    對於這個端木償揚倒是有些發言權,他忙不迭插嘴道:「我知道,我這幾天找到了倪大哥說的採藥人,他原來就是給你治傷的大夫……」

    道靜目光一厲,但已經來不及,楊哈娜立即反應過來,他拉著道靜前前後後的摸摸拍拍,氣急敗壞的道:「奇楠哥哥你受傷了?是不是阿媽為難你了,你怎麼不還手啊!」

    「嘁!」端木償揚抱胸冷笑:「他是替你挨的鞭子,人家心甘情願。三十鞭子啊,眼睛都不眨一下。」

    見楊哈娜難得的吃驚,他添油加醋道:「你可知從前他手指破一點皮,那都是天台山的大事。如今他這麼為你,都是瞞著所有人的,這要是讓他的師尊知道了,別說是你這麼個祭司,便是你們堂庭之山他也給你踏平了!傷了神仙,是要遭天譴的!」

    端木償揚眼一斜,怪聲怪氣的道:「他這麼為你,你怎麼謝他啊?」

    「別廢話!」道靜不自然的繃著臉岔開話題:「這石屋外空地頗為寬敞平坦,想必就是黑衣人日常操練的場所。」

    「這也或許那也或許,只能猜了。」端木償揚興趣缺缺,逕自在屋中轉來轉去。

    看著他這跳脫的樣子,道靜只覺得頭痛感似乎又回來了。他捏捏眉心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卻聽得牆角發出了一聲驚呼

    端木償揚弓著腰,臉都快貼到了牆壁上,他把手臂往後一伸,翅膀一般揮動著招呼著道靜:「你過來看看,這好像有字!」

    「嗯?」道靜轉過頭去,卻一陣眼花,覺得端木償揚的身影有些模糊,他原地閉目休息一下,開口道:「什麼字?念來聽聽」

    「哈哈,呃哈哈,嘿嘿……」回應他的是乾巴巴的一連串笑,端木償揚艱難的憋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我不認識。」

    道靜對他的忍耐已經達到了極限,當下猛的一睜眼,大步上前一把把他拽開。剛想說他幾句,卻在目光接觸到牆壁的那一刻,愣住了。

    牆上的字有些模糊,但難掩靈秀之氣。一勾一劃山川和岳,端的是一筆好字!

    只不過用的古法的篆字,怪不得端木償揚不認識。

    道靜自小抄寫古籍所以才認得,不過也得一個一個看過,他下意識的念了出來:

    東方未明,顛倒夙夜,七百三十,一日命絕,蒙氏何辜,盡喪吾手,迷途難返,謂之何哉!

    沈靈霄絕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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