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122章 文 / 和色生香
禍起蕭牆(二)
靜思台已有數百年不曾有過弟子行跡了,雖外表還算堂皇,細看卻處處都顯出荒廢的痕跡來。
峰上照著五行方位四散著不少房舍,都是極普通的,甚至連蘇長寧初來此界時居住的外門弟子房也不如。比起一般的修士洞府,倒是多了許多盤碗之類的雜物,想是為方便重新有了口腹之慾的靜思之人而備下的。
不管房舍也好,器物也罷,都是不知道丟在這裡多少年無人照料了,蘇長寧才隨手搭上一座石桌邊沿,那石桌便瞬時在她手下化作了一堆飛灰。
無奈地打出數個滌塵訣方才驅走沉霾,又將四下幾處靈蛛結起的網幕清去,蘇長寧習慣地清出一塊空地,正準備打坐修煉——這才想起靜思台中靈氣不存,並不能直接打坐清修。固然對她而言,進入青萍珠中修行也是一樣的,可此時她卻想起了另外一事。
素離自然不是無緣無故將她貶至靜思台的。
由先前玉容的傳訊加上素離的態度看,紫霄怕是遇上什麼麻煩了。
將她送入靜思台,與其說是懲處,大約更算是保護。
可是只怕他們都多慮了,以玄華的功力境界,就算這三千餘年存有心魔難解修為停滯不前,應付起紫霄可能遇上最大的麻煩,也不會多難,單看他願不願意出手罷了。
紫霄終歸是他一脈傳承,如若覆毀之虞真在眼前,想必他也不會坐視不理。
思及至此,蘇長寧便放下了這事,轉而細細揣摩在離開寶船剎那,所見那一眼中巨柱之上的無上玄奧,更將之與玄元星辰圖一道存意觀想,領悟其中所蘊天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即使對手是天道,也是一樣的。
寶船之靈原本僅是一個並未發育完全的器靈,而在機緣巧合,落入天柱之中後浸淫數千年,力量已在化神之上。
若非九真與它有一段因果,蘇長寧自問並無全身而退的實力與運道。()
而寶船之靈所得,也不過是那巨柱力量的一部分而已。
真正的天道之力,有多可怕?
曾經星辰舊界中剎那的感受由心田泛上,蘇長寧雙目微闔,識海間錯落光點相繼亮起,構成一幅神秘玄奧的星圖。
無數閃爍的星子背後,則是一片漆黑的天幕。
濃黑之色中,彷彿萬物不存,又彷彿包蘊萬物。
星光熹微,黑幕沉黯,二者構成了一幅恍若永恆的圖景。
就在此時,數道金色流光驀地閃現,相繼不停地掠過天幕,驟然照亮了這一片天地。
金光照亮識海的瞬間,那原本玄黑幽深的底色上,一時間多出了無數光輝燦爛的縱橫的線條,它們交織著,相錯著,構成一個又一個彷彿文字的符號。這些符號與世間所存的其餘任一種文字皆是不同,線條簡單古樸,一觀之下便令人心中頂禮膜拜之意油然而生。
與星辰圖始終相伴運轉的玄元抄自然生發,化作一陣清風拂去驟起的臣服之心,蘇長寧心中化作一片感歎,竟是j□j文字!
小心地分出一段神識,纏繞上其中一個閃耀不停的文字,一觸之下便覺彷彿來自洪荒的壓力臨身,剎那間便令她覺得自己不過是烈日之下的一塊碎冰,脆弱渺小,岌岌可危;又像是斗膽以螢火之身,試於日月爭光的癡妄之人。
然,這又如何!
天劫臨身時她尚且夷然,此時這文字中不過包涵著小小一段天道之力,又有何可懼!
集中全部神識之力附著至那個文字之上,蘇長寧並不心急,只是如同蠶絲一般將它細細包裹了起來,順著筆劃軌跡,一點點消化吸附其中的力量。
靜思台外,日月輪轉,時光悄然流逝。
靜思台峰內,一處毫不起眼的屋舍中,蘇長寧操縱自家神識,日復一日慢慢吞噬著能夠為自己窺見的那一絲天道源生的j□j之力。
好在來時執事弟子曾交給她一個說是姜萍送給她的儲物囊,內中高階辟榖丹實在不少,不然這段與天道相爭中,她難免還要分出神來料理一日三餐了。
如此不知過去了多少時日,一日自定中醒來,蘇長寧瞥見足下堆積的藥瓶,不由失笑。
這些日子煉化j□j文字的法門她越加得心應手,裂隙天柱中眼見所得化為己用者十中七八,況且她又向來不是一心修煉不理俗物的性子,意動之下,卻起了烹飪的心思。
蘇長寧兩輩子都是修士,食用凡間煙火的時候實在不多,此時洗手做羹湯,對她而言別有一番意趣。
靜思台所在孤峰實在太久沒有人跡了,那些靈獸長得既好,又不怕人,才行出不遠,就頗有斬獲。
比之從前在西林中的苦尋不得,相差不知凡幾。
將幾隻靈兔以小術法剝洗了,蘇長寧指尖微抬,便有一撮銀白色火焰由她修潔瑩潤的指頭騰出,朝著安置在木架上的兔肉輕輕一彈,剎那間便將之整個包裹了起來。
不知以本命丹火烤兔子,自己是不是修士中的第一人,蘇長寧頗感趣味地想。
金丹修士的丹火何等厲害,不過片刻工夫,兔肉上便飄出了濃郁的香味。
彈指將丹火收回丹田,蘇長寧取下兔肉咬了一口,還未來得及贊上一句果真美味,當即便被丹田中圍繞著那一粒光華圓轉丹珠洶湧騰起的異變而打斷一切動作。
最後,蘇長寧就算不是修士中以丹火燒烤兔肉的第一人,也定是因為食用兔肉而進階的第一人了。
一口兔肉,令她竟突破了最後的那一層薄障,跨入金丹中期初境。
蘇長寧固然豁達,可這樣的進階,到底有些哭笑不得。
她這一段也可說是厚積薄發了,在星辰界與裂隙天柱之中所見更是令她對天道的認識更深一層,自進入靜思台始便隨時有進階可能,只不過受制於此界無法引天地靈氣入體,就一直未能再進一步。
沒想到靈兔肉甫一入口,那在金丹修士看來實在微不足道的一點靈氣,卻成就了她的最後一步,時機確實是巧了些。
此時她到底只有先將兔肉丟開去,回到屋舍中布下數個隔絕禁制,進入青萍珠中,專心穩固境界。
修真不知時日過,等蘇長寧從青萍珠中重回靜思台時,距離她第一次踏入此間,已是四十八年過去。
孤峰之上風景如舊,唯更顯寂寥。靜思台左右房舍比之從前更敝舊數分,那些陣法也變得極為零落。
而由陣法鬆動之處流入峰內的絲縷穢氣,看起來與週遭的環境如此格格不入,相形之下,被包裹其中的靜思台倒不再像是弟子思過之處,反而像是一處淨土。
思及由裂隙回歸門派時素離對自己奇怪的態度,進階的欣喜剎那間便被沖淡,遁光閃爍,身形移換間,蘇長寧已來到了靜思台那座青瓦房外。
正匆匆向外趕去,抽出一把飛劍準備離開的執事修士看了她一眼,正想離開,卻又轉過身來:「你進階了?」
蘇長寧笑笑:「僥倖。」
話說完才發現他身上穿的並不是紫霄弟子服飾,而只一襲普通法袍。
那修士看來也不過是順口一問罷了,聞言不再說話,祭起飛劍就準備離開。
下一刻,卻被蘇長寧身形攔在了眼前。
看似只是隨意地站在他身前,卻封住了他每一個可能前進的方向。
那修士也不是沒有眼力的,此時是再不想停也只有停下。
「這位師兄。」蘇長寧語氣柔和真誠,聽來沒有一絲故意阻擋的樣子,指了指法陣中洩露而出的穢氣,問道,「敢問這些年門中可是出了什麼變故?」
那修士抬起耷拉的眼皮看了看她,道:「你既能在靜思台中進階,何必再留。」
「師兄之意是……」
「紫霄如今危如累卵,掌門已允許弟子自行離開,你也好自為之罷。」那修士顯然不欲多言,說完後見蘇長寧足下略動移開,當即激起飛劍,身形在靜思台上盤旋了一圈,破開法陣禁制,便遠遠地去了。
銀光一閃,下一瞬間,蘇長寧原本的立足之處,已是空無一人。
出了靜思台孤峰處的禁制,她才知曉,那修士所言竟字字是實!
禁製法陣之外,天光如暮。
蘇長寧拔高身形,極目望去,但見整條紫霄山脈之中,除卻靜思台、雙屏谷等少數幾處,此時竟已是魔穢濁三氣滿溢,仙靈之氣雖在護山大陣之下有所保全,可都被死死地壓抑在最底端,全不似從前的仙家福地,反倒像是哪個魔修門派的祖庭。
更有甚者,紫霄山脈的上空,正遙遙籠著一層暗紫光罩,其間流轉的儘是陰魔之氣。那些陰魔濁氣聚集最盛處,形成一條條暗紅色帶,深深嵌在光罩之內,看起來彷彿是上古荒獸的血脈一般,其中湧動著強大、恐怖的力量。
只是身立其下,若稍一鬆開對心神的轄制,便會立刻覺得眼前似乎萬頃血海撲面而來,下一刻就要將自己連元神一同吞噬。
蘇長寧定住心神,向四下看去,除了零星如同先前那看守靜思台修士一般換下了門派服飾,向光罩外匆匆而去的身影,竟再難覓一道弟子身影。
而此時離開紫霄的人中,更大多都是築基高階,甚至是金丹修士。
只怕是門中低階弟子,早已無法在這般壓力之下修行,早已離開。
紫霄如今,已近魔域!
一時間蘇長寧心中轉過百千個念頭,也不知玄華究竟做的是什麼樣的打算,竟然任由自己一手創立的門派被欺壓至斯。
作者有話要說:早三點晚九點的加班太痛苦了
接連三天跟度劫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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