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九章 燕出 文 / 幽泉川
當陸小鳳到達那間幽暗的大屋子，在那張本屬於大金鵬王的金色龍椅邊、掉在地上的華貴褥被下找到「大金鵬王」的時候，他已經帶著滿心的憤怒怨恨和不甘，離開了這個世界。那只握得過緊以至青筋凸起的手上，還死死抓著一隻鮮紅的繡鞋——一隻繡著展翅正飛的燕子的繡鞋。
看著他那雙凸出來的、充滿了驚懼憤怒的眼睛，和那雙已被割斷了的腿，陸小鳳忍不住長長歎了口氣，喃喃道：「我做的蠢事雖然不少，但你做的事豈非更蠢？」
「這個世上，本就已有太多的蠢人！」
瞇了瞇眼，葉雲舒看著那具屍體說道。然而話音未完，就見她手中輕劍突然出手。
「你不該來！」
一擊遞出，便是四季變幻，劍影驚鴻！
使出藏劍絕技，葉雲舒與暗襲而來的柳餘恨纏鬥到了一起。數招之後，便見兩人差距立顯。
她的劍法在經過陸小鳳和花滿樓指導和數次真刀真槍的武鬥之後，早已今非昔比，加上藏劍武學效果的特殊之處，對上陸小鳳她還會沒自信，可面前之人——
唯有，飲敗！
「為何要這般輕賤自己的人生？」葉雲舒很是不解地看著敗在自己手下卻露出輕蔑表情、似乎毫不在意自己性命的人，道：「為何總是有人這麼愚蠢，愚蠢的如此可憐。」
「因為你們本就都是愚蠢的人，蠢人總是會常常碰在一起的。」
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一道曼妙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那是一個極為美麗的女人，美得幾乎已接近每個男人心目中的夢想。她笑得溫柔而甜美，純潔的就像個天真的孩子。
「上官飛燕！」葉雲舒手中的劍依舊指著蕭秋雨的脖子，眼睛卻盯在了上官飛燕的身上：「你確實要比上官丹鳳美多了。」
即便自己再怎樣厭惡這個女人，她卻仍舊不得不承認，比起上官飛燕的容貌，即便是以自己這個遊戲版的殼子，也還是不如的。
「沒想到你這個女人在這點上倒是挺誠實的。」上官飛燕甜甜一笑，似是很高興被一個漂亮的姑娘誇讚的樣子，道：「想必你們也都看出來了，從小到大，我樣樣都比上官丹鳳強，可她卻永遠都壓在我的頭上，我永遠都只能用她剩下來的不需要的東西——就因為她是公主！」
說到後來，她不光說話的語氣變了，連說話的聲音也變了，竟已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看著上官飛燕隱隱露出猙獰之色的面容，陸小鳳突然開口道：「所以你祖父一死，你就想出去做幾件大事，讓自己揚眉吐氣，沒想到你卻在江湖上碰上了一個讓你傾心的男人。」
聞言，上官飛燕臉色一變，很是不滿地道：「我就知道那小鬼把什麼都告訴你了。」
陸小鳳並不在意她所言，繼續道：「你所傾慕的那個男人在得知了你的身世和金鵬王朝的秘密之後，就替你出了一個主意，既能讓你出口惡氣，又能讓你出人頭地。而這個計劃的第一步，就是殺了大金鵬王和上官丹鳳，然後把他們都變成『自己人』。」
上官飛燕冷冷一笑道：「不錯，我可不會容許他們坐享其成，更何況還是那個年老昏聵的大金鵬王和從小就讓我抬不起頭來的丹鳳公主！」
「只是我還沒想明白，你為何不直接去找霍休他們呢？」
「因為我們突然想到，大金鵬王必定有某個秘密的標記或暗號以作日後相認之用，只有當時和他同時出亡的那些大臣才知道，所以無論誰來冒充他，都難免會被那些個老狐狸識破。只不過我怎麼都沒想到，這個標記居然會是足趾！」
「所以你們必須先找一個人，一個可以殺了那幾個知情者的人。」說到這裡，陸小鳳忍不住歎了口氣，苦笑道：「然後你們想到了我。」
「不錯，這個人卻並不好找，因為他不但要有能殺霍休那些人的本事，還得有天生就喜歡多管閒事的臭脾氣。而這樣的人，除了你之外，我們簡直就想不出第二個人來了。」
「你們對我還真是瞭解，知道我這個人軟硬不吃，卻偏偏是騾子脾氣，越是有人不准我去做一件事，我就越是要去做。」想到這裡，陸小鳳再次苦笑一聲，道：「為了讓我不再相信小表姐的話，你還故意在破廟唱歌，讓我們知道你活著，又讓柳餘恨詐死，讓我以為她是個說謊精。之後你為了把罪名推到霍休和閻鐵珊身上，還故意在花滿樓面前出現了一次。」
「不錯，你果然是個聰明人。」看著陸小鳳，上官飛燕竟有些讚歎似地拍起了手來：「你可還想到了其他什麼？」
「我要是真的夠聰明，就不會被你們耍著玩這麼久。」自嘲似地搖了搖頭，陸小鳳看向一邊始終溫柔注視著上官飛燕的柳餘恨，不由的心中一歎，道：「你讓柳餘恨來殺我，是因為他對你已沒有用了，所以想借我的手殺了他。」
「可惜你們卻偏偏不喜歡殺人。」
上官飛燕的這句話一出口，就像是一把利刃刺進了柳餘恨的心口，令他全身都都好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冰冷僵硬。
見柳餘恨的樣子，葉雲舒有些不忍。看著上官飛燕，她心中厭惡更甚：「你從一開始就在欺騙他，你只是將他當成利用的工具，一顆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
聞言，上官飛燕露出一抹輕蔑的冷笑，涼涼道：「像他這樣的人，當然早就該死了，他這樣活著根本就沒什麼意思。」頓了斷，她又道：「至於欺騙…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又沒有一定要他相信我的話，是他自己蠢得非要信的。」
對於這樣毫無愧疚感的傷人心的話，柳餘恨似乎已經從開始時的痛苦不堪變成麻木了。他定定地站在那裡癡癡望著她，獨眼之中怨毒與愛意交織，然後突然化為了一片平靜。
然後，他忽然反手一劍，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他的神情很是平靜，臉上甚至還有些笑意，道：「死原來並不是件困難的事，能死在你的面前，我總算還…」低喃著還未說完這句話，他已倒了下去。
到了這個地步，他能夠平平靜靜的死，的確比活著好多了。
凝視著上官飛燕，此時，陸小鳳對這個無情無義的女人，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厭惡，他想他此前從來都沒有如此的厭惡過一個女人。
閉了閉眼，陸小鳳的心中再次恢復一片清明。
「你不該逼死他的。」陸小鳳冷冷道：「他若還活著，至少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我殺你。」
「可你並沒有殺我。」
「因為我不著急，反正你已經跑不了了。」
「我知道，所以你一定是還有話想問我。」看著陸小鳳並不否認的樣子，上官飛燕繼續道：「你是不是想問我，我怎麼會在你趕來之前，就那麼及時地讓柳餘恨割斷那老頭子的一雙腳的？我又怎麼會忽然知道他應該有六根足趾？」
「鴿子飛得當然比人快。」
「你竟已經知道了。」上官飛燕歎了口氣，道：「我實在是不得不再誇你一次，你可真是個聰明人。」
「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的誇獎。」
「那倒是不用這麼客氣。」上官飛燕笑得一臉理所當然，彷彿絲毫不為自身處境擔憂，還頗有些好奇地問道：「那你又是否猜到，這消息我們是如何得知的呢？」
「何必試探我。」搖了搖頭，陸小鳳是臉上露出一抹惋惜之色，歎道：「堂堂峨眉掌門愛徒，竟也會去做勾結外人傳遞消息的事，確實是讓我吃驚，也實在令人歎惋。」
「這！你連這個都已經知道了！」聽到這裡，上官飛燕終於無法再保持自己雷打不動的淡然之態了。驚訝之餘，她難掩好奇之色地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足趾之事，先前就只有我、花滿樓和阿臨知道，再未向其他人提起過半句。直到到了這裡，我才告訴了李姑娘他們來此找大金鵬王的真正目的。所以，唯一會洩露這個消息的可行性，就只有在珠光寶氣閣了。而以珠光寶氣閣的重重戒備，想偷偷溜進去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更別提還要在堂堂峨眉掌門的眼皮子底下偷聽了。」
看著上官飛燕露出恍然之色，陸小鳳接著道：「其實我們早已基本排除了閻鐵珊和獨孤一鶴的嫌疑，所以剩下來我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在我們談話時也在邊上旁聽的人有問題了，之後再回想一下當時在場之人的言行，自然就能得到答案了。」
「我明白了。」上官飛燕的面容平靜了下來，道：「你現在應該已經沒有其他問題了吧。」
「不，我還有一個問題。」
「但這注定會是一個永遠也得不到答案的問題。」未等陸小鳳說完，上官飛燕就很是篤定地道：「我想你應該不會蠢得以為我會告訴你吧。」
「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告訴我，可你至少還是個女人，而女人，總都是愛美的。」頓了頓，陸小鳳的語氣突然一變，冷冷地道：「即便是像你這麼漂亮的女人，一旦鼻子耳朵被割下來了，也一定會變得很難看的。我想你應該不會想要變成一個醜八怪吧？」
「若我不說出他的身份，你真的會割下我的鼻子耳朵？」
「當然。」
「可我卻知道，你不會忍心讓你的朋友失去鼻子和耳朵的，是不是？」
看到上官飛燕突然巧笑嫣然成竹在胸的模樣，陸小鳳臉色一沉，忍不住露出怒容：「花滿樓果然在你手上！」
「你放心，花滿樓現在很好。有朋友美人相陪，想必他過得還算是舒心的。」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明媚，上官飛燕真的就好像是燕子一般翩翩飛了幾步，走到一根雕廊畫棟的柱子邊上，一邊研究著上頭的花紋一邊道：「畢竟是你的好朋友，朱停一收到你給他送去的銀票，就巴巴地趕了過來上當呢！只是可憐了人家一個千嬌百媚的老闆娘，得陪著兩個男人一起來等你去救她。」
聽到這些，陸小鳳終於一點都笑不出來了。
眼見上官飛燕如此囂張之態，葉雲舒心中怒氣勃發，再也難以忍受了。
提起腰後重劍，掃起一片罡風，一身劍氣縱橫的黃衣女俠面色不善，冷喝道：「廢話少說，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你真的想知道？」
「廢言！」
依靠在柱上，上官飛燕玩繞著一縷烏黑柔亮的頭髮，一臉意味深長地對面前一臉憤怒的黃衣女子道：「如果我說，我想要讓陸小鳳殺了你，用你的命去換他們三個人的命，你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