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抄莊 文 / 幽泉川

    回了唐國公府,李霜臨繼續如往常一般教導李元霸識字練武，除了因為外出辦事的李建成李元吉二人回府而讓府裡多了一股子難受勁兒之外,倒也沒發生什麼大事。

    這一日，李霜臨正在教李元霸寫字，就聽到外邊吵吵嚷嚷地。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楊廣為單雄信造反一事，下令李淵查抄他的二賢莊。

    李世民知其中有詐，怕此行會得罪綠林眾人，又知二賢莊多為婦孺,起仁慈之心,於是勸李淵謹慎行事,於廣場之上仔細盤查二賢莊之人可有造反之實，再做定奪，李淵欣然允之。

    滴——今有二賢莊莊主單雄信揭竿起義，昏君楊廣下令唐國公李淵查抄此莊，更有奸臣宇文化及買通死刑犯混入二賢莊親眷之中，欲使其鼓動造反，逼李淵不得不趕盡殺絕。遇此不平之事，敢問俠士是否願伸出援手，挽救無辜者的性命？

    「是！」堅定地默默回道，李霜臨囑咐李元霸好好學習，便直奔李淵開堂公審的廣場。

    廣場上，二賢莊眾家眷正被一一押解而來，李霜臨剛好趕到，便隱入人群之中，細心觀察起了這些人——尤其是男丁。

    瞥到三個男子半路□了家眷隊伍，李霜臨眼中精光一閃，心下已然明瞭。

    台上，李淵父子四人皆參與了審訊，李世民則開始向眾人闡明，參與造反者殺，未參與者當場釋放，絕不冤枉好人的政策。

    誰知，他剛說完，之前□家眷隊伍的三名男子的其中之一，便一下子衝了出來吼道：「莊主反了，我們還能有什麼好下場，不如我們也反了！」那速度彷彿演練了好幾遍一般，端的是迅速無比，身邊的兩人根本就來不及阻止。知道這話一出口事情要遭，二人不由得面如土色。

    然而，就在這人話音落地之時，突然有一道凌厲的尖嘯自人群之中襲來，那鬧事之人淒厲慘叫一聲，就「彭」地摔倒在了地上。突然見此變故，那些被他煽動起了情緒也想反了的家眷們就跟淋了一頭冷水似的，募然安靜下來了。

    緩緩走上前去，李霜臨對著這人身邊的兩個同行者道：「還行二位將這廝的嘴巴堵上，免得他再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金甲、童環聞言一怔，對視一眼之後，便手腳麻利地堵住了他的嘴，把他綁了過來。

    「李霜臨，你這是想幹什麼？想阻撓我們辦案嗎！」見李霜臨嘴角帶笑悠悠然地走上前來，李建成惱怒於這個一向無視他的女人出手干涉，憤而道。

    無視了李建成的怒喝，李霜臨依舊掛著略有深意的笑容，轉而看向了李淵和李世民。

    「姑娘這是何意？莫不是此人有什麼問題？」李淵對李霜臨早已十分信任，見她一副淡定樣子，首先想到的便是她已有所發現。

    聞言，她不答反問道：「唐公覺得，為什麼與您一向水火不容的宇文化及會給您這麼一個明顯借刀殺人的差事，而不怕您不上當呢？」

    無視了李建成李元吉一臉的怒色，李霜臨突然向場下喊道：「諸位請安靜，敢問諸位之中可有人認得方才大鬧著要造反的這位仁兄？」

    聞言，二賢莊眾人下意識看向了那人絕世武皇。這一看之下，方才驚覺不對。

    「這個人是誰？我在莊裡怎麼從來沒見過？」

    「是啊是啊！咱們莊裡有這麼個人嗎？」

    「我沒見過他啊！」

    聲音越來越多，卻都不約而同地道自己不認識此人，李淵聽到這些話，臉色霎時就變了。

    「唐公請想，倘若方纔我未打傷那人，讓慘叫聲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

    李淵不是蠢人，見到如今這麼個情形哪裡還會不知道，這根本就是宇文化及給自己下的套，煽動人們的情緒，然後讓自己不得不下令誅殺。

    「可惡宇文化及實在是欺人太甚！」李淵臉色鐵青地拍桌大怒道。

    「爹，事情還不一定是這樣呢！也許是那些人為了撇清關係，故意欺瞞我們，說不認識這個人的呢！」李建成很不服氣地插嘴道。

    「你們給我閉嘴！」

    「爹！您不能聽信這個女人的一面之詞啊！」見李淵明顯偏向了李霜臨這邊，李元吉不滿的道。

    此時，金甲、童環隱約聽到上頭幾人的爭論，得知這二賢莊眾人還有希望，心下一喜，忙拖著那個鬧事者上前道：「通守大人容秉，這廝根本就不是什麼二賢莊的人，他本是一名死刑犯，名叫田五，我等二人乃是負責押解此凡人的解差。我們是奉了宇文大人的命令，將這名死刑犯帶來這裡交給李大人發落的，誰曾想他混進了二賢莊家眷之中竟然想要鬧事，幸好沒引起什麼不可挽回的事來，否則小人真要自責一輩子啊！」

    「你們要想清楚了，這可不是什麼小事，不能亂說。」李建成見事情真往李霜臨做說那般發展，頓時就有些站不住了。

    「小人只知道宇文大人好像是給了這廝什麼任務，真的不知道這廝居然會幹出這檔子事兒來，請大人明察啊！」金甲童環二人一唱一和，直把李建成噎得沒話說了。

    「好了，都別說了！」被算計了什麼一著，還差點就著了人家的道，李淵的臉色實在是難看得緊，他極力抑制住了充斥滿胸的怒氣，問道：「宇文化及這老兒既然敢算計於我，就必然有所依仗。只是事情如今發展到這個地步，我們究竟該如何是好？」

    「唐公只管繼續審案就好，該抓的抓，該放的放，只要做到不偏不倚、問心無愧即可。至於宇文化及那邊…」頓了頓，李霜臨的嘴角挑起一抹頗有深意的笑容，眼中劃過一道算計的冷光：「既然人家要給咱們唱這麼一出大戲，咱們又何妨，粉墨登場！」

    是日，李淵當眾審訊二賢莊眾人，沒有了居心叵測之人的擾亂，李淵很快就查明了二賢莊之人皆無謀反之心，很爽快地都把人給放了。只是由於單雄信妻、兄等人為造反者至親，不論是否有謀反之心都需法辦，李淵不得不將其收監。而那試圖聚眾鬧事，被拆穿後又很快便招供一切的死刑犯田五及金甲童環二兄弟，也同時被關進了牢房。

    當夜，李淵悄悄提審了單雄信的兄弟單雄忠和金甲、童環三人。經過一夜密談之後，第二天一早，李淵便派重兵押解單雄信至親及田五等人前往洛陽，聽候皇帝處置。

    誰知，囚車押到半路一處山崖邊時，突然有幾道箭矢直衝拉著囚車的馬匹而來，幾匹馬受不住驚，居然直直就往懸崖墜去。士卒慌忙去拉，卻也只堪堪拉住了田五的囚車，其餘眾人竟都就此葬身崖下。

    數日後，洛陽皇宮內，楊廣看完李淵的奏折，瞥了眼下頭趴著的死刑犯田五，語氣淡然到詭異地對侍立在一旁的宇文化及道：「宇文丞相，李淵剛剛給朕送了份有趣的奏折啊重生之重甲狂賊全文閱讀！」說著，就把奏折輕飄飄地扔到了他的腳底下。

    宇文化及撿起奏折一看，立即雙手顫抖、臉色鐵青了起來：「皇上，臣冤枉啊，唐國公他含血噴人！臣怎麼會做那種罔顧國法之事！」

    「狗屁！明明是你派人把我從死牢裡撈出來的，還說只要我辦成了事就能給我全家富貴！沒想到你看我沒死居然派人來殺我滅口！你這個混蛋！你良心都被狗吃了！」

    「你！你！你胡說八道！我堂堂丞相怎會做這種事？是不是有人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樣誣蔑我！」宇文化及的眼睛都快噴火了，指著田五的手滿是顫抖。

    「夠了！」楊廣滿臉怒氣的一拍桌子，下一刻又立即換了一張和顏悅色的臉，臉色變化之快著實讓人心驚膽戰。「在召見你之前，朕已經看過了這份奏折，也派人去查過了，在某個地方的死牢裡的確有田五這麼號人，據查也確實是你宇文相國把人給提出來的。」

    剛聽到這話，宇文成都霎時驚出了冷汗，「噗通」一聲跪下道：「皇上，老臣冤枉啊，老臣對皇上忠心不二…」

    「丞相這麼著急做什麼，朕一直都相信你對朕的忠心啊！」打斷了宇文化及的欲出之言，楊廣笑容滿面地道：「來來來，丞相快請起，請起！丞相你是什麼人啊，是我大隋的重臣，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丟人的事呢！必然是這個死囚逃獄不成想誣賴，隨便拉個什麼人下水，你說是不是啊丞相？」

    「是、是、是！」擦著冷汗，宇文化及從地上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應道。

    「這就好，這就好啊！」恍然大悟似的點了點頭，楊廣繼續道：「朕就說丞相是個實誠人嘛！來人，把這個意圖無限宇文相國的逆賊拉出去砍了！」

    聽著田五不住的哭喊求饒之聲，楊廣突然站了起來，走到宇文化及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道：「只是丞相啊，這一齣戲呢要是排得好，那自然是精彩萬分，可要是排得不好甚至連那戲子演的戲都被拆穿了，那可就是十足的貽笑大方了，你說是嗎？」見宇文化及忙不迭地點頭，楊廣似是滿意地笑道：「相國明白就好，以後演這種戲的時候，可要更加深思熟慮才是，千萬別再像這次這般，讓一城的百姓都看了笑話了！」

    言罷，楊廣一揮廣袖，一搖三晃地走了出去。

    「幸好皇上對我設計李淵一事未有追究，只是因為計劃洩露讓太原百姓看了笑話而讓他不痛快了…以後要更小心才行了。」抹著額頭未絕的冷汗，宇文化及眼中閃過一道狠戾的幽光，恨聲低低道：「沒想到李淵居然也會用這種栽贓嫁禍的伎倆了，還真是士別三日啊！」

    同時，一處不知名的荒郊，李霜臨騎著素月，對著不遠處的一輛馬車和騎馬的三個漢子道：「我只能送你們到這裡了，接下來的路你們自己小心。」

    「多謝姑娘高義，保住了我闔府上下！」單雄忠向李霜臨一拱手，臉上滿是感激之色。

    「單兄不必客氣，令兄單雄信怎麼都是我秦大哥的兄弟，我怎能見死不救。只是此次我拜託唐公出手救你們，他也是擔了很大風險的，還請各位不要暴露出自己還活著之事，否則這金蟬脫殼之計一旦被拆穿，唐公可就凶多吉少了。」

    「姑娘放心，單某曉得。」拍了拍胸脯保證，單雄忠向李霜臨再一拱手，道：「時間不早，單某就此告辭。來日若有閒暇，還請姑娘定要來瓦崗一聚，也好略報姑娘相救大恩！請了！」

    「請！」

    「當兩件關係明顯的事情被刻意連接起來之後，若是前一件能被確認是真的，那麼後一件也往往會被下意識地認為是真的…」看著單雄信、金甲、童環等人拍馬而去的背影，李霜臨望著洛陽方向，喃喃自語道：「宇文化及，誰叫你自己早就已經黑地徹徹底底了呢？我再往你身上潑點髒水你也不痛不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