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石堡 文 / 幽泉川

    半年多前，在做完天策府內的所有任務之後，李霜臨終於升到了50級。然而，自此之後，不論她對天策武學的領悟加深到何種程度，她的內力都再無寸進。

    清楚的知道自己仍受限於系統給予的遊戲等級，李霜臨告別了李承恩等人，獨自一人踏上了闖蕩江湖的旅途。數月來，稻香楓華，洛道巴陵，皆留下了她的足跡。

    就在半個月前，她來到了地處劍南道的成都。原本只是想來遊覽一番巴蜀風光，未曾料到，她竟在此遇到一樁悲劇！

    村女田月兒因生得貌美，被路過此地暫居的崔乾佑瞧見，欲納其為妾。田家不允，他便殺死田家二老，將她強搶了去，辱其清白後殺人拋屍。鄰人得知此事，皆是氣憤無比，偏偏又礙於安祿山勢大，敢怒不敢言！

    李夏聽聞村民議論，自是義憤填膺，再加上崔乾佑乃是日後安史之亂中安祿山帳下大將，影響大唐帝國命運的潼關大戰以及河東諸郡皆淪陷於他之手，讓李霜臨下定了除掉此人的決心。而在半路上，碰到有著相同目的的玉面飛狐，則又是意外之喜了。

    崔乾佑平日裡警惕性極高，武功在安祿山手下又是數一數二的，若無周詳的計劃，要殺他無異於天方夜譚。於是兩人便定下計劃，由李霜臨扮作落難貴女混入青樓，讓老鴇在短短十日之內認同她的舞技，將她包裝一番力捧，趁機接近崔乾佑，在他身上下了慢性毒藥。隨後放火燒了主樓，讓鳳飄飄就此「香消玉殞」。這樣一來，她們就可以在毫不引人懷疑的情況之下，輕輕鬆鬆地殺了崔乾佑！

    計劃已經成功，順利除去安祿山手下大將的李霜臨心情很是不錯，不慌不忙地就往城外走去。

    一身清爽布衣的美貌少女走在大街上，與常人無異，又有誰會想到，她就是昨夜鬧得沸沸揚揚的笑蓬萊走水事件的罪魁禍首之一，又在同一夜裡瞬息之間殺死了一名將軍呢？

    城門口，守城的士卒一如既往地悠閒輕鬆，想必崔乾佑之死還未被發現。李霜臨面色如常地接受了簡單的盤查，順利地出了城門。

    少女回頭望去，只見城內依舊是一片安寧祥和、歌舞昇平，沒有人會料到，十年之後，整個大唐都會被籠罩入一層恐怖的陰霾之中滿唐春最新章節。

    惆悵一歎，少女揮去心中突來的悵惘，繼續向著城外走去。

    行到一僻靜處，她從背包裡取出那封得自崔乾佑的信，打開看了起來。

    「這…他們好大的膽子！」信紙在李霜臨手中被捏成了一團，她語聲凌厲，眼中的狠戾幾欲化為實質。

    極力壓下胸中噴湧欲出的憤怒，她鋪開信紙，再次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內容。

    「這安祿山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居然敢跟吐蕃聯合！」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了一把撕掉信的**，她的眼中冒出一片寒光。「沒想到安祿山居然敢和吐蕃人做這種賣國的交易！吐蕃那邊派出政敵的軍隊攻打大唐邊境，安祿山就趁機退敵撈戰功，並且告知一部分大唐的邊防情況。一個排除異己戰績顯赫，一個獲取戰功步步高陞，還真是互惠互利默契非常啊！」

    冷哼一聲，她收起信，就要往天策府趕。

    「你不能這麼做！」就在此時，一道沉寂了年餘的熟悉聲音突然自她腦海之中響起，天道語氣嚴肅地道：「你不要忘了，現在還沒到能改變天下大勢的時候！」

    身體陡然僵硬，李霜臨聲音乾澀，語氣難掩激動地道：「難道你要我眼睜睜地看著安祿山就這樣飛黃騰達而無動於衷？」

    隱約間，天道似乎歎了口氣。「安祿山的得勢乃是大勢所趨，僅僅憑著一封書信根本就扳不倒他，反而還會被倒打一耙。與其千方百計地想著弄死他，你還不如把精力放到剪除他的羽翼上來。昨晚那次你不就做的很好嗎？」

    「你的意思是…」

    「我沒什麼意思！」不緊不慢地補了一句，天道饒有深意地道：「只要明面上的一切不變，你可以儘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我無權干涉。」

    聞言，李霜臨眸光一閃，若有所思道：「我大概明白一些了。」內心道了一句多謝，她喚出自天策府中帶出來的浮雲馬，就往北邙山方向去了。

    回到天策府後，自是一番寒暄不提。

    隨即，李承恩表示，要測試一下外甥女此次外出歷練的成果。於是因為完成了崔乾佑的任務而堪堪到達61級的李霜臨被自家霸氣側漏的舅舅大人折騰了個半身不遂，豎著進校場橫著被抬了出來。

    接著這次慘痛經歷的，便是更加慘痛毫無人道的艱苦操練，讓李霜臨忍不住想狂吼一聲「魂淡」喝上一大碗內牛滿面了。

    不過，她不得不承認，經過一段時間的鍛煉，自己對技能的掌控越來越得心應手，因等級上升所增加的實力也逐漸融會貫通了。

    天寶四年九月，隴右節度使皇甫惟明率兵與吐蕃戰於石堡城，為吐蕃所敗，副將褚琍戰死。今上大怒，命天策府統領李承恩代皇甫惟明主帥之職，領兵前往支援，務必攻下石堡城！

    平靜安穩的日子沒有過上多久，天策府內就因為這道來自長安的命令，而突然氣氛緊張了起來。

    這一日，李霜臨正在校場上練習著天策槍法，就突然被李承恩叫到了秦王殿。殿內，李霜臨得知了石堡城一戰的慘敗，以及李隆基所下的那個命令。

    「攻打石堡城？石堡城道遠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孤軍深入，恐遭覆滅啊！何況，要鞏固西部邊防,未必非要得到石堡城。石堡城固然地勢險要,萬夫莫開,但是遏制吐蕃攻勢的最關鍵事情，是要在整個戰場對峙的局面下重創敵人的有生力量,控制最能夠遏制敵人的區域。只要大唐能夠控制積石山區域，將西北的防禦連成一線。石堡城的戰略位置根本就無關緊要！強行攻打完全得不償失！皇上為什麼就是要鑽這個牛角尖呢？」李霜臨聞言一驚，想起歷史上天寶年間死在石堡城的那幾萬將士，她的心霎時冷到了極點修仙道之——躲不掉的孽緣。「難道面子真的比幾萬人的性命重要嗎？如此好大喜功，大唐…」

    「臨兒！慎言！」李承恩語聲凌厲地止住了少女未盡之言，疲憊地歎了口氣，他無奈道：「我何嘗不知此時攻打石堡城絕非明智之舉，只是皇命難違，既然受了軍令，便只能迎頭而上了。」

    「可是，這是在白白送死啊！」李霜臨死死握緊了拳，面露悲慼之色：「軍人可以死，但絕不可以錯誤的死，決不能死得毫無價值！」

    聞言，李承恩斂眉歎息，默然不語。

    見李承恩作態，心知一切已沒有轉圜餘地，李霜臨咬了咬牙，轉身就往外走。

    「臨兒，你要去哪裡？」

    「萬花谷！」少女身形一頓，道：「我要去尋工聖！」言罷，便毫不猶豫地快步離開。

    「工聖？臨兒，你究竟想做什麼呢？」揉了揉眉心，李承恩望著少女遠去的背影，道出一聲深沉歎息。

    「你打算怎麼辦？」腦海之中，近日一直都很老實的天道又一次開口問道：「這場仗一打，天策府的精銳加上數萬唐軍老兵，恐怕是會損失慘重啊！」

    「哼！李隆基此舉無異於自毀長城！王忠嗣因此出局，數萬金貴的邊地老兵埋骨荒野。唐朝失去了制約安祿山藩鎮的重要力量，以至於日後安祿山扯旗造反，朝廷在初期竟然無將可擋，無兵可用，大敗虧輸。更為諷刺的是,不惜代價奪取石堡城的大唐，根本就沒有因此守住河西走廊。隨著安祿山的叛亂，朝廷調西北軍回中原平叛，吐蕃乘虛而入，兵不血刃的佔有了河西地帶！在我看，這一切都是李隆基的報應，卻偏偏讓天下百姓來為他的面子工程買單！」面罩寒霜地翻身上馬，李霜臨狠狠一夾馬腹，浮雲便撒蹄子狂奔起來。「誰讓他是大唐現在的皇帝呢！要是李亨也是那副德行的話…」

    「好大喜功是皇帝的通病，尤其是所謂的盛世明主，更是看重面子。」語氣之中隱隱現出一絲不滿和鄙夷，天道好奇道：「看你的樣子，該不是一氣之下想把李隆基給搞下台吧？」

    「哈？!你在開玩笑嗎？現在我連能不能擋住安史之亂都還完全沒把握，哪裡敢想這個？」李霜臨撇了撇嘴，冷笑一聲道：「李隆基下了如此昏聵的命令，我現在能做的也只有盡力多保住一些有生力量了，但願他還有點腦子，別把大唐的兵力都給耗光了！」

    說著，少女急催內力，為浮雲加載了馬術輕功，以更快的速度趕向了萬花谷。

    經過數日不眠不休的奔馳，她終於來到了萬花谷地界。甫一下馬，她便直奔工聖僧一行住處。

    「這不是七秀坊的李姑娘嗎…哎！你這是做什麼！」來不及等人通報，她就急急忙忙地闖進了僧一行的工坊，噗通一聲就往地下跪。

    「求工聖救救我大唐數萬兒郎！」少女一身校尉甲冑，倒頭便拜。

    「這…這是怎麼回事？」僧一行看著跪在地上的少女，一臉驚訝不解道。

    「工聖容稟，前幾日，皇甫惟明大人攻打石堡城戰敗，當今聖上命我天策府大統領領兵前往，務必取下石堡城。然而石堡城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若當真要打，少不得要拿人命去填！經此一役，我大唐數萬英勇兒郎還有幾個能活著回歸故里？小女明白工聖乃世外之人，不願攙和朝廷之事，但此事關乎數萬人性命，故而不得不厚顏來此請求工聖施以援手！」說完，她便深深地拜倒下去。

    聞言，僧一行眸色深沉地看著拜倒在地的少女，深深地歎了口氣。良久之後，低著頭的少女終於聽到了那在自己聽來猶如天籟的聲音。

    「說吧，你想要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