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9章 外人滋事 文 / 陳池
隨著時間的流轉,晃眼便已過去了一個多月。
這期間,如古橡那樣在身中犀蕶之毒時,看透了世態炎涼,萬幸地撿回一條命後,一心只想投效報答秦神醫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零零散散前前後後,竟然達到了百人之多。因為犀蕶之禍發生在神宮納新大典的特殊時期,這一百來人中居然有十多個早已揚名西海的高手,剩下八十多個則是原本打算拜入曼羅神宮的年輕子弟,實力雖然還不甚出眾,但若論天資才俊,卻絕沒有一個平庸之輩。這群人全聚在一起,倒也凝成了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說來也怪,這群人一直都沒有得到什麼正式名分,但卻始終甘心情願地為南雲島看家護院,也真真是沒有誰生出過半分異心。
正是如此,小小南雲島在極短的時間內,便積攢下了一份厚重的人心民望,再加上那一批死心塌地的忠實擁護者。若是放在平常時候,這般形勢已足夠順理成章地建立一方勢力,成就一番氣候。可現如今,在這紛亂無比的西海上,人人都想要趁亂世搏一個大好明天。不少自以為摸清了南雲島底細的大魚,都紛紛蹦躂起來,想要叫那少女神醫成為他們的第一塊墊腳石階。
……
這一日,天色有些昏暗,薄薄的一層烏雲蒙在空中。因為臨近西域,這片海域原本少有降雨,是經過楊二少那場大鬧之後,才開始時不時地下上一場小雨。
雨水總是淅淅瀝瀝,遠沒有浩瀚海洋說該有的滂沱氣勢,而且常常都是這將下未下的尷尬樣子,總是叫人心胸壓抑。
如往常一樣,小芽菜坐在南雲島東岸的那間後來專門建起的草堂之中。這一個多月時間,她每日必到,風雨無阻地為前來就診的練氣士解除病痛。經過她的一番辛勤診治,犀蕶之毒算是徹底告一段落,她終於不用再像之前那樣從早到晚忙得連水都喝不上一口。只不過,這段時間前來問診的人雖然少了很多,但卻多了不少牛·鬼·蛇·神,總是如那尷尬的天氣一般,叫人心中憋悶得很。
「你這黃毛丫頭到底懂不懂醫術?挾紅草藥性燥熱,你拿來醫爺爺我這毒火跗骨的毛病,是想叫爺爺我從今往後都只能用一隻手玩女人麼?」草堂簡易,本就不大,被坐在堂下的那名魁梧壯漢一番叫嚷,倒真是有些「餘音繞樑」的感覺。
小芽菜瞧著那魁梧壯漢佈滿燒傷的一條左臂,本就心有餘悸,被他這一陣叫嚷,越發弄得心裡發慌,吞吞吐吐地解釋道:「挾紅草確實性燥,尤其燥血氣。但卻有『洩紅』之效,您這手臂上火毒已入骨·髓,唯有將毒血放出才能徹底根治。其他法子可以治標,但絕免不了要復發,一來二去,您的手臂才真是會保不住的!」
「你蒙傻子呢?半大的娃娃都知道,挾紅草的挾紅二字是因為這種藥草通體青綠,只有葉片邊緣帶有一條微紅細線!什麼狗屁『洩紅』放血!爺爺我玩的女人,比你見的女人都多!這就想蒙爺爺我,再練上幾輩子吧!」那壯漢扯著嗓子,說得眉飛色舞,滿臉自豪,也不知是在炫耀玩的女人多,還是炫耀自己比半大娃娃懂得多。
「啪」地一拍椅子,他站起身來,攤開一支比芽菜的小臉還大出幾分的厚實手掌,嚷嚷道:「趕快把你最好的傷藥交出來,否則休怪爺爺我出去將你這狗頭神醫名不副實的假面目徹底揭穿!」
從小和秦三乞討為生,小芽菜倒是不介意被人呼喝幾句。可站在她身後的古橡卻沒這份好脾氣。邁步向前,扼住那壯漢伸在身前的手,作勢就要將他甩到堂外。
「古大哥!別這樣……嗯……我再給他好好解釋解釋!你千萬不要動手,否則副掌教回來就不能留你在島上了!」芽菜見狀,急忙跑上去拉住了古橡。
古橡眉頭一鎖,狠狠瞪了那壯漢一眼。後者也知惹不起對方,縮了縮脖子,聲音也小了不少:「那……那挾紅草說什麼我都不用,你……你給我些能抑制火毒的外傷藥物便是了!」
「您的手臂真的只有那一個法子能治……」小芽菜還想解釋,可話到一半,卻被堂外一陣古怪的笑聲給打斷了!
「嘖哈哈……如此一隻井底蛙蛤,秦神醫何須與他多言?」隨聲而至一陣疾風,堂內閃現出一名鬚髮皆白老者,但見他身披金絲點星袍,手撩一桿烏絲拂塵,本該是一副道門真人的氣魄,只可惜眉目尖利,鼻似鷹勾。乍一看去便知此人絕非善類。果不其然,老者話音才落,那壯漢便無端端地倒飛了出去,重重砸在堂外的一塊礁石之上。身子陷入石中,連慘叫都來不及,便一命嗚呼而去。
古橡在西海也有幾十年的閱歷,一眼便認出了來人的身份,急忙將芽菜拉到了身後,全神戒備起來:「西極老君!迢迢百萬里而來,不知所為何事?」
老者斜目一瞥,淡淡說道:「你認得本君,本君卻認不得你。瞧在秦神醫面上,姑且與你說一句,這裡的事情輪不到你管,出去吧。」
「若無老君允許,晚輩絕不再開口說話。」古橡身負凝海境八階的修為,在西海上也是能躋身前一百位的高手,往日裡也多是一副風風火火的急脾氣,就連南雲島目前的第一人齊青雲,他都敢嗆聲幾句。可眼下,態度卻一百八十度的大翻轉,如同洩氣的皮球一般,低眉順耳地說了一句,便遠遠退到了芽菜身後。
芽菜見狀,先是一怔,隨即很快意識到眼前這人的份量。要說這小丫頭在小事上總是唯唯諾諾一副乖寶寶的樣子,可每當遇一些特殊的事態時,她卻能第一時間拿出一副渾然天成的大師姐的姿態。昔日領六十幾人戰敗鹿仙道三百多人時是如此,拉攏撮合梁寶妝與宋若微時是如此,在人前對秦三的離奇死亡很快釋然也是如此!
眼下更是如此!
小丫頭攤出一手,客氣道:「老前輩遠來是客,有
什麼話大可坐下來慢慢說。」
西極老君方纔還表現得那般不可一世,此時卻咧起嘴和煦一笑,點頭致謝後,才坐到了椅子上,慢慢說道:「秦神醫大名,在西海上風傳已久。老夫此次是專程前來一瞻風采!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秦神醫雖然比傳言之中更加年輕,但論醫術,論氣魄,卻儼然一副大家之風!老夫能與秦神醫結識,也算是不虛此行吶!」
芽菜卻不坐下,以晚輩禮站在一旁,認真道:「老前輩太客氣了,晚輩承師命到西海行醫濟病,只是做些本分事情。若單只是結交認識,晚輩自然是受寵若驚!」
「這一趟,打著行醫濟病的旗號來到南海的修真門閥沒有一百也有七八十家,治病救人分毫不取,且不論是何頑疾總可藥到病除的,除了南雲島似乎就別無分號了!」西極老君輕輕搖了搖頭,自是話裡有話。
芽菜稍稍咀嚼了片刻,卻也猜不到這老者的真正意圖,只好就事論事道:「不怕老前輩笑話,這是門中長輩的意思。照副掌教的話說,這叫賠本賺吆喝,為的就是能夠在天下同道心中留下些好名聲,既方便日後外出行走,多多少少也能結交些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西極老君聞言一樂,負掌笑道:「原來秦神醫也覺著這是個笑話?」
「不不不!」小芽菜急忙搖頭,解釋道:「晚輩自小窮困已極,最清楚三分錢難倒英雄漢的道理。那時候得病無錢醫,湊夠了錢卻已病入膏肓藥石無靈的人比比皆是。晚輩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那些明明有藥可醫的人因為付不起靈石而喪命。所以副掌教的決定晚輩是舉雙手贊成的!」
「你還小,還不懂得靈石的用處!」西極老君聞言笑容一斂,沉聲說道:「老夫來時就已查清,你為治犀蕶之毒,在市場上購置的草藥價值已進六千多萬靈石。你所謂的師門不過是陸地上一個不入流的小門派,這一次只怕早已掏空了家底。繼續這樣分不收,怕是連下個月底都難撐得到!」
「撐……撐得住!這是副掌教做的決定,他的決定從來……從來沒有出過問題!」芽菜自然知道這一個多月時間,趙河帶來的一億靈石如流水一般往外傾瀉,西極老君所說的六千萬其實還說少了!要不是因為她治好了一名大交易坊市的供奉,購買藥材得了大折扣,只怕南雲島早已無法維持到現在。
話到此處,西極老君語調忽然尖利起來,態度也是急轉直下:「張口副掌教,閉口副掌教!本君早已查明,此人不過是堪堪邁入填海境界,還能翻起幾朵浪花不成?既然冥頑不靈,本君也不介意撕破了臉來說!這一趟就是要將你帶回西極宮,為本君賺取靈石!你若願意,自然皆大歡喜,本君自會將你當寶貝供著!你若不願意,本君也絕不介意用強,到時南雲島人頭滾滾,可就別怪本君手辣無情了!」
此言一出,芽菜自然是不知所措,一顆心七上八下地眼看就要慌了神,
就在這時,有一人邁步而入,身材挺拔,相貌俊朗,但卻是滿臉玩世不恭的流痞氣態。雖然平日裡也極少見他有個正經樣,但只與他那雙極好看的鳳目對視了一眼,芽菜整個人便安心了下來,就像天塌了也不用擔心一樣。
來人嘴角輕輕勾起,存心戲謔道:「我說這位老先生,瞧您這一身打扮,起碼是道門大真人一流。怎麼說話辦事就和我這無賴混混一樣,動不動就喊打喊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