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 暗湧 死戰 文 / 陳池
十六名黑衣人是以一名手提雙鉤的高個男子為首,動作迅疾地在街道內穿行。從他們對氣息的控制以及移動時的身法,可以初步判斷,他們都不是煉器士,但是個個身懷武藝,絕非尋常匪患可比。
大概是兵刃太重,一名身材矮壯的男子扛著一柄如水桶般大小的精鐵戰錘,行進速度比別人都慢,自然而然被吊在了最後。對此他似乎也有些著急,拚命想要加快速度追趕。以至於他雖然已經察覺到了空中飄來的一縷細小絲線,但是卻半點也沒有放在心上。
像是巧合,又像是長了眼睛,這一縷看似隨風飄飛的細絲,輕輕柔柔地纏上了他的脖子,卻在下一瞬間,毫無徵兆地猛然勒緊,並乾脆利落地切斷了他的脖頸。
直到此時,他才知道,那條細小的紅絲絲其實是一件被他人操控在手中的奪命利器!只可惜為時已晚。他連慘叫都來不及,就已經喪失了生命!
幾乎是用同樣的手法,那些細小的絲線竟如同死神一般,沒有讓任何一名黑衣人走出這條街道。
……
第二日清晨,十六俱無頭屍橫屍街面,整座縣城都隨之陷入恐慌。老百姓擔驚受怕,人心惶惶。官府派出大量人手徹查,卻始終沒有頭緒。一時間雞飛狗跳,無人消停。
而罪魁禍首楊玄囂此時正坐在魏旭房中,端著一杯上好的香茶,「咕嘟咕嘟」地漱著口。
闖蕩江湖二十多年的總督府首席死士,對著床上整整放了兩排的人頭,又是驚訝又是感歎:「這是雙龍鉤齊哲!這是燕菱錘蔡驃!那是八臂猿黎奎寶……這些可都是江湖上有數的武學宗師,論武功、論資歷,就算開宗立派都是綽綽有餘的!簡直無法想像,這群人會聚到一起要對付咱們!真是太恐怖了,這十六人就算隨便挑出一個,你老哥我都得拿命去換!」
楊玄囂放下茶杯,將十六個人頭收入一個儲物布囊,偶然間又想到了什麼,隨口問道:「比元耽如何?」
魏旭苦笑著搖了搖頭,慢慢道:「兩刀……最多不過三刀,這些人便可一個不留。」
楊玄囂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魏旭反倒是揉了揉眉心,面露擔憂道:「要不我們還是改走水路?以往兩次護送家主進京從沒遇過這麼……這麼凶險的阻礙……這才剛剛離開泰州,後面的路還很,不知又要鬧出什麼事情。」
「這些人不是奔著梁右齋和梁右禪來的。」楊玄囂頓了頓,也不介意把話挑明了說:「陸路走馬,遇上元耽我大概也可以牽制一二,讓你們有機會逃。要是水中翻船,我真不知道可以救起幾人,就連到時應該先救誰我都不知道。」
魏旭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什麼身份,立刻換了語氣,低聲道:「後面還有半個月路程,真希望可以太太平平地走完。」
「我倒希望一路殺過去。」楊玄囂聳了聳肩,推門出了魏旭的房間。
昨夜一戰,十六名所謂武道宗師的魂魄被噬魂蠱轉化後,為楊玄囂提供了一份難得的能量,當天夜裡他將之完全煉化,對於那新生的元靈又有提升。只不過提升的程度實在太小,與廣鏡道人的一條魂魄相比,簡直就是九牛一毛。儘管如此,二少爺還是盼著這樣的殺手能一波接一波送來,越多越好。俗話說螞蚱也是肉,力量的提升更是有一點算一點,積少成多總能帶來質變!
只可惜事與願違,從他們出了陶然縣之後,日子就變得無比太平起來。沿途非但沒有任何阻礙,各地大小官員更是轉了性子一般,開始變得格外慇勤。最誇張的幾座縣城已然到了車隊進城時十里相迎,車隊離城時十里相送的地步。儘管梁家兩兄弟玩命地推脫,可沿途收受的禮品卻幾乎從未間斷,原本帶來的三車珍寶也慢慢變成了六車。這看似好事的情形,反而讓嗅覺靈敏的梁家兩兄弟漸漸不安起來,楊玄囂也非常清楚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道理,隨著行程深入,做事越發謹小慎微,一連幾日都沒敢合眼。
「楊老弟,這些時日夠太平的,今日應該也出不了岔子。我看你也累了,不如我讓人收拾一架馬車出來,你去休息片刻?日落之前我叫你起來。」魏旭一路走來倒是覺得與這沒有多少架子的神秘練氣士十分投緣,前後巡視了一圈後,便拍馬上前與他並肩而行。
「魏老哥,我們現在到哪裡了?」楊玄囂朝魏旭輕輕搖了搖頭,臉色有些憔悴,隱隱鑽出的一抹鬍渣也讓他顯出了幾分滄桑。這當然不是因為睡眠不足,而是由於內心始終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己方在明,敵方在暗,保不齊什麼時候一刀斬來,這條小命就得交代了出去。以至於,一路上,他心中的那根弦始終都保持在一種緊繃的狀態下。
魏旭瞥了一眼日頭,淡淡道:「這一段是狗尾坡,再往前六十里只有一座官驛,按現在的速度,日落前我們就可以趕到。那裡前後百里都沒有城鎮,條件可能艱苦些,勉強對付一宿,明日早些起,中午就能到徐州轄下的達川縣。」
楊玄囂忽然長吸了一口氣,轉向魏旭,聲音沉緩道:「前後無城?」
「是的,因為前後兩城相距較遠,往來官差通常都無法在一日內趕完這段路程,所以官府把這座驛館建在了兩座縣城的正當中。」魏旭話說到一半,忽然從楊玄囂凝重的眼神中明白了什麼,盡量平復心緒,壓低語氣道:「難道老弟你認為死戰就在此地?」
楊玄囂雙拳緊緊攥住韁繩骨節繃得煞白,許久才緩緩道:「你仔細想想,除了這上不沾天下不著地的荒郊野嶺,還有沒有別的更好的地方,能讓他們毫無顧忌地放開手腳全力一搏?如果沒有,那麼最後一場必定要分出你死我活的惡戰,就毫無疑問要在這裡展開!」
魏旭面色一寒,十分認真道:「一出狗尾坡就是徐州,柳州,陵州這些人口密集、
富庶繁鬧的州府!再往北便是都城陵京,天子腳下,誰敢造次?如果對方真要不留餘地地出手一次,這裡絕對是最後,也是最好的機會!」
楊玄囂勒住坐下駿馬,淡淡道:「傳令下去,大家就地休息,所有親衛兵士趕緊進食飲水,積攢體力。」
還不等魏旭去傳令,前方空曠的官道上便已經出現了一條齊整的黑線。竟然是五十名身穿黑色重甲的雄健騎兵。一字戰陣拉開,那些橫在路中間的騎兵人數雖然不多,卻隱隱透著一股厚重的威壓,叫人心緒難安。那是一股子駭人的氣勢都是屍山血海中摸爬滾打,一點一滴積澱而出,半點造不得假。也只有從大啟帝國開國至今,歷盡百年歲月依舊能夠保留番號的黑甲軍才能拿出這樣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