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靈修體修 卻是心結 文 / 陳池
回到自己的小屋之內。楊玄囂迫不急待地打開了儲物布囊。
裡面有四物門弟子的制式青衫布鞋一套,尋常鐵劍一柄,紙質法決一冊,此外便再無他物。
當中最珍貴的當然是那一本並不算厚的小冊子。谷札潤元術,那是一門呼吸吐納的要訣,前後不過千餘字。楊玄囂只看一遍已經全部記在了心中。這份記性真真是如假包換的過目不忘,再加上一點即透的奇佳悟性。當年之所以能被黃大將軍青眼相加死乞白賴地硬收作徒弟,道理就在其中。
「元靈心生,感悟歸中……靈游神以氣,壯於海,貌若天玄,不及道力!首吸轉,通天頂,沉泥丸……」
一口清氣入腹,依照這谷札潤元術運轉一周天,楊玄囂立刻便可以清晰地感覺渾身上下神清氣爽,一時間喜不自勝,大呼精妙。轉念一想卻是缺了重中之重:「靈游神以氣,少了靈氣這法訣便會失去絕大部分的功效!難怪靈石這般稀罕!我現在一窮二白,難怪書獃兒要我先選那體修拳術。」
楊玄囂原想去望山樓或者其他弟子身上小幹一票,轉念又打消了這種念頭:「唉……黃大將軍點名要我到此拜師,還得要從長遠計議。在本門下手可不妥當,偷得用不得豈不是要被活活憋死?還是找書獃兒問問別的門路吧。」
出得門去,卻沒有方向,只得攔路問人,前前後後問了一堆師兄師姐,可個個都是滿臉遲疑,搖頭離去。幸好,在山腰間裝上了自己的師傅大人,楊玄囂興沖沖地跑上前行禮:「徒兒拜見師傅。」
陸光漢擺了擺手,依舊火急火燎地趕路,根本懶得管這個便宜徒弟。
楊玄囂暗啐了一口,臉色憨笑道:「師傅,叔師兄住在哪裡?弟子想去找他!」
「你找他幹嘛?」陸光漢眉頭一皺,稍稍放慢了腳步:「我可告訴你,離他遠點!否則丟了小命為師可不管!」
「不至於吧!叔師兄人還不錯。」楊玄囂跟在陸光漢身後,馬屁道:「有師傅這樣的高人護著,他哪能傷得了我?」
「我可不是他的對手!」陸光漢迅速搖著腦袋,忽然止住了腳步,眸中露出了絲絲畏懼。再不願多說什麼,急急忙忙取出了一個玉球,五指一捏幻化出了一隻白羽靈鶴,沖天便走。
楊玄囂哪裡阻止得了,回頭過來時,眼角餘光正瞥見不遠處的屋簷下坐著一人,背劍捧書,正是叔行通。頗有驀然回首,那人盡在眼前的感覺。
楊玄囂趕緊跑過去,笑呵呵地說道:「叔師兄就住這裡?屋子比我的寬大漂亮多了!咱可得好好修煉,怎麼也要修到叔師兄這般境界。」
「那谷札潤元術看完了?」叔行通似乎有些吃驚,楊玄囂比他料想的早來了太多。
「這不是沒靈石嗎?」楊玄囂走過去,坐在了叔行通身邊。
「虎魔破山拳,至剛至猛,黃級中品體修術!」叔行通遞過一塊玉符,淡淡道:「一千靈石,互利雙收!」
「這麼多我可搞不來!」楊玄囂自然不能去偷,這麼大一筆數額,要真敢去偷,他在四物門的日子也就算過到頭了。
「湊夠了再拿給我就好。」叔行通倒是一點不擔心楊玄囂賴賬。
楊玄囂自不客氣,接過手來,疑惑道:「這玩意怎麼用?」
「這是附靈玉,你握在手中如看書一般窺探即可。天、玄、地、黃,這門拳法雖然跟你手中的谷札潤元術同為黃級,但相差一品,其中的妙處已然天差地別!」叔行通起身要走,還是盡量解釋清楚:「雖然這體修之術一樣需要靈氣洗滌強化肉身。不過在沒有靈石的情況下,體修所能得到的好處自然遠超靈修之術。」
楊玄囂握著那玉符凝神一探,居然真的有一連串虛幻的字甚至圖形浮於眼前。虎魔崩天,虎魔頂山,虎魔躍澗,僅僅三招拳法百餘字要領口訣。更是不消片刻便被楊玄囂熟記了下來。他早早知道了谷札潤元術的精妙,對於叔行通號稱天差地別的黃級中品體修術自然不會怠慢。
「虎魔崩天,曲折蓄,折衝破,七筋上骨,竅穴緊,勁沉跟腱,提腰盤……」
楊玄囂一邊回憶口訣,一邊簡單推演。虎魔崩天實為拆檔炮拳,旨在剛猛霸道,最益骨膜肌腱。虎魔頂山則是搏鍾貼靠,講求千斤壓八百山塌碾草木,主練全身肌肉強度。虎魔躍澗又是墊步彈踹,龍行虎步大開大和,用以健強筋絡皮膚最為適宜!三招拳法,各有千秋,皆能將人身體百骸調整到最適合的位置以發力,每次完整出招都能徹底調動全身潛能,一拳之威十數倍於往常。但相應的,出招所消耗的體能也是數倍於平常。只不過打了區區三五遍,楊玄囂便已是大汗淋漓,幾近虛脫,渾身筋肉緊繃得像要斷裂一般。杵著牆角喘息了一陣,楊玄囂忽然靈機一動,盤膝運轉起谷札潤元術,山氣清涼新鮮,按照特有的法門運轉一二之後,身體如釋重負,終於輕鬆下來。
「嘿!這位哥哥!怎麼上得山來,快快下去,上面是四物門禁地,外人擅入必遭重罰!」這時一名約摸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慢慢朝楊玄囂走了過來。小姑娘生得清麗卻稚氣未脫,粉嫩的小臉算不得驚艷,卻也是十足的小美人坯子,粉白布衫簡單無華,輕墊腳尖步步生蓮,一路走來足跟始終不曾著地。
「師姐?我昨日才拜入四物門,陸光漢是我師傅!」楊玄囂起身解釋,自不忘掏出黃銅牌子晃悠一陣。
「這樣啊,那倒是小師弟了。下回把門人的衣服穿上,別被當成了外人。」小姑娘背著手,聲音乾淨清清甜。
「師姐不也沒穿。」楊玄囂道。
「四物門沒人會把我當外人!」小姑娘也不生氣,耐
心道:「如果還沒有領取,就朝那邊條路去到望山樓,小陳師兄會派發給你!」
「領過了,只是忙著來找叔師兄,這才忘記換的。」楊玄囂識人之術不差,自然看得出這小姑娘不是什麼世故之人,自然對她客客氣氣。
「哦?你不怕他嗎?」小姑娘炸了眨眼,淺笑道:「我倒給忘了……你才剛入門,他的事情怕是沒有耳聞。」
「師姐給我說說?」楊玄囂從進山便覺叔行通古怪,但一直沒有開口問他,現在有人能講,自然要問個清楚:「門中同輩似乎對他很是疏遠,就連我師傅和望山樓的小陳師兄也都提醒我別跟他走得太近,可我覺得叔師兄為人很好應該不像他們說的那樣。」
「叔師兄自然好得很!」小姑娘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不跟你說,差不多到晚飯的時刻了。」
楊玄囂抬頭瞥了一眼西沉的落日,稍稍有些失望,但腹中空虛難耐讓他並沒繼續追問。
「今天是西雨山參燉鹿脊,提氣強元。」這時叔行通端了一大口砂鍋,一步三晃地走了過來:「中午看你沉浸修煉,沒有打擾,這頓一起補上!」
楊玄囂累了大半日,對於叔行通親手烹製的美食早已垂涎三尺。一步上前接過了那口砂鍋,往地上一跺,便伸著手等叔行通取出碗筷。這名書獃少年實力如何猶未可知,除了背上兩柄長劍以外,更是沒有半點修真之人的樣子。但鍋碗瓢盆油鹽醬醋這類的烹調必須則是一應俱全,裝滿了一整只儲物布袋。
兩人端著碗就地坐在了叔行通屋子的石階上,大快朵頤,全然不顧身邊經過的其他弟子。
「叔師兄!」剛剛離開的小姑娘不知何時折返了回來,小嘴半張著,直勾勾地盯著叔行通。
叔行通急忙從懷中抽出那古書往臉上一遮,湊到楊玄囂耳邊,低聲道:「我……我先走,你幫我拖住她!」
「一百靈石!」楊玄囂心中通透,兩人關係猜了個七七八八,自然要乘火打劫!
「拖住!」叔行通倒是乾脆,起身便走。
「叔師兄,等等我!你怎麼……」小姑娘正要去追,卻被楊玄囂拉住了手腕,惱道:「放開!否則我不客氣了!」
「師姐別動氣,叔師兄有苦衷的,他有話要我轉達!」楊玄囂腦筋活絡,隨口胡謅道:「不聽可別後悔!」
「說!」小姑娘一甩手,氣呼呼的瞪著楊玄囂。
「他說……」楊玄囂故意拉長了語氣,見叔行通早就沒了影子,這才歎息道:「他說,他正在努力,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真的嗎?真是太好了!」小姑娘聞言抿著嘴微微一笑:「你們是朋友嗎?他居然會給你做飯。」
楊玄囂苦著臉坐回到砂鍋旁,邊吃邊道:「是朋友吧……不過他似乎並不想讓我幫他。」
「你可以幫他?」小姑娘問。
楊玄囂點了點頭:「當然可以,你給我講講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小姑娘無多心機,只是一臉憤懣不平地緩緩述說道:「叔師兄為人謙厚,學識不凡。初入四物門時年僅十歲,從入門便被視為可以將四物門發揚光大的最佳人選!他的資質悟性皆是萬里挑一,僅僅四年,已經達到了蓄靈境八階!時至今日他的修為整整止步了一年!但縱觀整個四物門恐怕也只有掌教真人可以壓他一頭。不少規模遠超四物門的大教派都曾遣人協重禮來交換叔師兄,都被他自己拒絕!忠心如此還要招人懷疑!我都替他氣不過!」
「蓄靈境八階!他還騙我說只是三階,難怪我師父都說打不過他!那麼大一個人才。到底做了什麼?居然變成現在這樣!」楊玄囂問道。
「一年前,他帶了一隊剛剛入門的弟子去山外歷練,結果最後只有他一人回來,十八名年輕弟子再沒了音訊。師門長輩也調查過許久,沒個結論,問他也不肯說,罪責難定也就不了了之了。可叔師兄自己卻像是變了一個人,沉默寡言,深居簡出,只拿了一本《道德經》遮著面門。很多早就對叔師兄心存妒忌的人,藉機在背地裡杜撰了無數歹毒的故事,說他害死了那些弟子。」小姑娘粉拳緊攥,憤憤道:「假話說一遍兩遍自然沒人信,但是說上千遍萬遍居然就成了莫須有的真話!一年下來,年輕弟子個個視叔師兄如妖魔,就連看著他成長起來的師門長輩也都開始疏遠他!他越不辯解,誤會便越是深沉,最後才淪落到今日這樣不可化解的地步。」
「卻是心結!」楊玄囂呵呵一笑,沒來由的憶起了那句:「人來往己勿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