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鳳雛輕鳴初歸巢(三十六) 文 / 染洛蕁
方夫人聞聽丫鬟這般說,急喘著氣,輕聲道:「碧兒,休得胡言……」
碧兒跪著轉身低泣道:「奴婢不敢妄言,可是跟著夫人這麼多年,夫人對奴婢的好,奴婢謹記心中。即便今日夫人責罰奴婢,奴婢也要將實情說出來!」
二夫人紫儀看向嶼箏,厲聲喝道:「箏兒!到底怎麼回事?」
嶼箏起身站定,依舊能感覺到後膝傳來麻痛的感覺,她垂首應道:「方纔膝蓋打軟,跌了一跤,不當心衝撞了方夫人,才使得夫人落水……」說著,便朝著方箜銘施了一禮,沉聲道:「將軍,一切都是嶼箏的錯,是嶼箏周護不全,驚嚇了夫人,向將軍和夫人賠罪了……」
方箜銘皺著眉頭,打量著嶼箏片刻,又將視線轉而落在丫鬟碧兒的身上。片刻後,他擺手道:「不妨事!不過是一場意外,你無須自責……」說著便攙扶著夫人起身,對紫儀說道:「不曾想有這場意外,佩蓉身子弱,需立刻回府看診,今日多謝二夫人款待,告辭了……」
紫儀顯得十分歉疚,只連聲道:「方將軍客氣了……」便遣了青芍,吩咐她帶著鄭大夫隨方將軍回府,為夫人看診。
送走了方箜銘,紫儀看著臉色蒼白的嶼箏和渾身濕漉漉的青蘭,美目微挑,沉沉道:「換身衣裳便來灼嬅院吧,我有話要問……」
卻說方箜銘將夫人攙扶入轎,回到府中。待看了大夫,又喝下一碗驅寒的湯飲後,看著床榻上閉目休憩的妻子,才沉聲道:「她不過是個孩子……」
方夫人雙目緊閉,彷彿熟睡一般,對方箜銘的話充耳不聞。方箜銘無奈歎了一口氣道:「佩蓉,你真要做到如此嗎?」
床榻上的女子猛然睜眼,看向方箜銘,眼中是一片冷鷙之色:「不過小小懲戒,已是便宜了她!」
「你這又是何苦?」方箜銘的臉上一片痛惜:「佩蓉,你恨的那個人已經死了……」方夫人緩緩閉上眼睛,淚水落入髮鬢。
白府清幽閣。
青蘭換了衣裳,站在嶼箏面前。嶼箏遣了桃音去拿驅寒的湯飲,這才看著青蘭微微發紫的唇,擔憂的說道:「雖是盛夏,可池水寒涼,又在曲橋上穿著濕漉漉的衣裳那麼久,怕是有些寒氣侵體了,不如找大夫來瞧瞧吧……」
只見青蘭緩緩搖了搖頭:「不礙事!可是二小姐……當真是意外嗎?」
嶼箏一怔,隨即看向青蘭道:「青蘭姑姑,為何這麼問……」
青蘭歎了一口氣,輕聲道:「方夫人閨名佩蓉,本姓殷……」
「殷……」嶼箏輕喃,隨即恍然:「她是殷太醫的……」
青蘭看向嶼箏道:「姐姐……」
聽青蘭道出方夫人與殷流之是姐弟,她忽然有些明白今日的事情,也許發生的並非那麼巧合。於是撩起裙羅,撫向後膝。青蘭定睛一看,但見嶼箏白皙的後膝上有一塊小小的淤青。
仔細看了半晌,青蘭才道:「像是被用力一擊才會留下的淤青……」
嶼箏放下裙擺,沉聲道:「與方夫人行至曲橋上,她與我說起娘親。我只覺得膝後一痛,腿便打軟,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朝前倒去。雖然的確是碰到了方夫人,可力度並不大……除非……」
「她是有意落水……」青蘭壓低聲音道:「可這後膝的傷……」青蘭略一沉吟,又問道:「當時方夫人的貼身丫鬟……」
嶼箏應道:「方夫人不慎掉落了錦帕,那喚作碧兒的丫鬟正蹲下身去撿……」說到這裡,嶼箏一愣,隨即苦笑道:「原來不是個普通的丫鬟呢……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然讓我著了道……」
青蘭哀歎:「殷太醫的死,讓方夫人很是心傷。只是不知為何,她一口咬定是夫人害死了她的弟弟,這病也病了,魔怔也魔怔了。沒想到,竟然又遷怒到二小姐的身上來……」
聽到青蘭說起殷流之,嶼箏恍然憶起當日青蘭曾失口喚殷太醫為「流之」,也許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是那麼簡單。
「二小姐?」見嶼箏皺眉,青蘭急忙喚道:「二小姐在想什麼?」
嶼箏嘴角泛起一絲苦澀,輕聲說道:「我在想,如果這一切都是娘親欠下的債,那麼我除了償還,別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