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鳳雛輕鳴初歸巢(二十) 文 / 染洛蕁
紫儀擱下手中的茶盞,用錦帕輕拭嫣紅朱唇,冷冷說道:「那兩個丫頭呢?」
「已尋了錯處打發出府了。對府裡只說是周護二小姐不利,才使得二小姐落水……」青芍面無表情,低眉順目的應道。
「嗯……」紫儀應著,尾調悠長,似是還在等青芍繼續說下去。
青芍微微欠身:「入府之前便是沒爹沒娘的孤兒,自是不會有人再尋……」
紫儀輕笑:「這件事你辦的利落,不過這白嶼箏未免也太不爭氣,只窺見了冰山一角,便已嚇得如此魂不守舍,竟會失足跌落水中,到底是我高估了她。不過也好,反倒省去不少麻煩……」
「不過是個小丫頭,夫人不必費心,一切交給奴婢便是……」青芍略顯嘶啞的聲音沉沉響起,更顯詭異。
「嶼璃那邊……」紫儀頓了一頓,歎了一口氣道:「如何了……」
青芍揭開香爐蓋,將一勺淺水沉香的香粉添置在爐中:「大小姐對嶼沁少爺日日去清幽閣一事很是介懷,近日裡也並不開懷……」
紫儀深深吸了一口氣,欲讓空氣中瀰散的淺香平息自己心中的怒氣:「江素問不讓我過的安生便罷了,現在連這個丫頭也敢讓我的璃兒如此難過。我若不讓她明白,恐怕來日便要踩到我的頭上去了!」
青芍點頭應道:「夫人說的是……也該讓白嶼箏知道,嫡女又如何?她不過是苟合的野種罷了!夫人若讓她活,她便能在府中苟延殘喘;夫人若不讓她活,莫說白府,這上京也不會有她一分一毫的立足之地!」
「不急……」紫儀抬起手,薄紗之下,膚若凝脂。她輕輕撫摸著小指上鮮紅的蔻丹,專注欣賞著手指,冷冷說道:「至少也要從她身上討些回來,方能平我心頭之恨。若是就讓她這麼輕易死了,豈不便宜了她……」
清幽閣中。
桃音焦灼地跪在床榻邊,輕聲急道:「怎麼藥喝下去這麼久也不見效……」青蘭在一旁低聲安慰道:「別太著急,這藥喝下去也不過半個時辰,咱們再等等看……」
「都怪我……」桃音抬手抹淚,輕聲抽泣道:「明明知道小姐身子不適,怎麼能讓她獨自在池邊……」
青蘭輕輕拍打著桃音的背脊:「別哭了,此事並非是你的錯……」正說著,便見子桐又端了些潔淨的冰塊入內,輕聲道:「桃音,哭頂什麼用?快給小姐敷敷吧,指不定很快就會退熱了……」
桃音抹淚,一邊將冰塊包在方巾中替小姐輕輕擦拭著額頭,一邊低聲喚道:「小姐,你醒醒啊!」
嶼箏在冷寒與灼熱的交替中,迷迷糊糊做了一個夢。夢裡是初春的允光,第一場春雨來的迷濛。她撐著傘緩緩踱步在青石橋邊,煙雨朦朧,四周靜謐,無人跡可尋。卻見青石橋上盈盈佇立著一雙人。
一個身形挺拔藍衫的男子撐著傘,凝視著面前的青羅女子。因為眼前拉扯出的霧般雨簾讓她看不清楚橋上二人的模樣,但她卻清楚的知道,那是顏冰哥哥和雪兒姐姐。瀰漫在他們兩人之間的悲傷,就如這細碎的春雨一般,漸漸打濕了她的衣衫。
手中傘不知何時掉落,雨水從她的額發上一滴一滴墜落下來。渾身的衣衫已被浸透,宛如泡在溪水中一般瘆涼。花面繡鞋一步步踏上石橋,朝著兩人行去。卻察覺二人的模樣在越行越近的時候,反而變得越來越模糊。
嶼箏站在男子身後,卻聽得男子低沉的聲音開口說道:「素問,她到底是誰的孩子?」
父親?!嶼箏驚訝輕喚。
卻聽得見男子的聲音一遍遍在耳邊迴響:「她到底是誰的孩子?!」
在渾身的戰慄與驚懼中醒來,卻迎上桃音的滿是淚痕卻欣喜不已的臉:「小姐!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