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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結局 文 / 吳下阿萌

    石台的材質並非普通石頭,比花崗岩通透,比大理石細膩,且紋理特別,條條道道,像極了人的血管。剛才我認為是血跡的斑點,走近了看原來是石頭自身的花紋,且一對一對,對稱分佈,彷彿巨大的眼睛。

    「冥石?」一安用手輕柔的順著石頭的紋路撫摸,語氣詫異。

    王大仙讚許的點了點頭:「沒錯,據說這塊石頭從鬼谷子那一帶傳下來,至今已有幾千年。」

    「什麼是冥石?」看一安的樣子,這石頭似乎大有來頭。

    「傳說陰陽兩界之間,除了鬼門關外,還存在許多秘密的裂縫,所以陰間的鬼物有時候會繞過鬼門關,通過這些裂縫逃到陽間。為了維護陰陽兩界的平衡,第一代閻王效仿女媧用五彩神石補天,採用冥石補裂縫。據說有黑眼石的地方,就是陰間與陽間的縫隙所在。」

    「真有這樣的事?」

    「這世間的玄妙,又豈是你我這樣的凡人可知。」王大仙說罷,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他的一隻手用力的撐著冥石,整個身子半跪在地,臉漲成了豬肝色,恨不得將心肺都咳出體外。

    「爸,你怎麼了?」前一秒,王朔還在聲嘶力竭的指責王大仙,可這一刻,一見到王大仙快斷氣的模樣,父子情親還是立即佔據了上風。王朔大步靠近王大仙,一邊輕撫王大仙的背脊,一邊焦急的蹲下身子:「爸,你要不要緊,我,我去給你拿水。」

    邊說邊起身朝樓梯跑去。沒走一步。便被王大仙一把抓住了衣袖。

    「不用了,咳咳」才說了兩個字,王大仙又咳嗽了起來,半晌才緩過勁,「我大限將至。沒用了。」

    「爸,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大限將至?」

    「呵呵,孩子,沒關係,能見到你長大我已經心滿意足了。我一生不曾想害人。但終究還是害了許多人。」王大仙勉強抬頭朝王朔笑了笑,隨後沿著冥石慢慢坐了下來,「若用我一條命可以讓所有枉死的人安息,即便是死十次我也願意。」

    「爸」

    「這些年,我使用『馭鬼術』的次數比你爺爺多了數倍。不但傷及了我的魂根,也折損了我的陽壽,但我不後悔。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錯事,對不起被我害死的人,可是即便再來一次,我依然會這麼做。」

    「爸」

    一向巧舌如簧,善於逼供的王朔,此時如一個不知所措的小孩。除了一聲「爸」以外,似乎再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王朔,你的陽壽至少還有40年。好好活下去,別在沾惹王家的事,這一切就隨我長埋地下吧。好好照顧婷婷,我對不起她。」

    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鳴也哀。

    寥寥數語。似乎是對生命的最後告白,一種難言的悲哀在密室裡瀰漫。

    「一安。」王大仙突然轉頭吃力的看向一安。似乎有話想說。見狀,一安趕緊蹲下身子靠近王大仙。

    「莫家的事。王家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叔叔不能祈求你的原諒,但是為了你自己,聽叔叔的話,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王叔叔,你認為所謂魔星真的已經在百年前被消滅了嗎?」

    王大仙愣了愣,靜靜的大量著一安,眼神複雜,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片刻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命運之說,命乃天定,運則由己生。」沙啞低聲的聲音,一如我第一次聽到的那般。|「你是個好孩子,本心善良,希望不要走錯路。」

    他的臉色逐漸轉白,氣如游絲,漸漸的只剩下出來的氣,沒有進入的氣了。

    「爸,爸,你醒醒。」王朔如個孩子般無助的嗚咽著。

    就在我以為王大仙可能就這麼撒手人寰的時候,他突然睜開了眼睛,此刻他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清明。

    只見他雙手扶住冥石,緩緩站起身子,一安見狀,趕緊上前攙扶,卻被王大仙搖頭拒絕。他一步一步朝王家祖先的排位前走去。走到案台前,他神色敬畏的抽出三支香,對著靈位牌拜了三拜,隨後背對著我們三人盤腿坐定。

    三個人默默的等了一會兒,王大仙再無進一步的動作。終於,王朔按耐不住,小心翼翼的探身上前,只一眼,便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看著王大仙一動不動的背影以及王朔劇烈抖動的雙肩,一種悲涼油然而生。也許對於枉死的人而言,王大仙身負多條人命,罪孽深重。但是對於王朔和萊娜而言,他卻是個偉大的父親。如果我是王大仙,我真的懷疑自己是否能做的比他好。

    王大仙的葬禮很清冷,原本王家就沒有什麼親人,加之這次案件的特殊性,王朔也不願意邀請局裡的同事朋友參加,所以整個過程,要不是最後有個人意外的推門進來,我以為只有一安、王朔和我三個人了。

    萊娜的出現,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只是她風塵僕僕的歸來,迎接她的卻只剩幾撮青灰,我想這一切都將成為她畢生的遺憾。葬禮結束,我和一安就先回學校。途中,我倆都很安靜。幾次我想開口,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一安,你不去找了緣大師問個清楚嗎?」校門口分手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小聲問道。

    「若師傅想說,他早就說了。」一安搖了搖頭,沉默了片刻,轉身靜靜的看著我,眼神是我看不懂的深邃,「這段時間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休息,其餘的事兒我們以後再說。」

    五月的z大,樹木蔥籠,綠草如茵,就連冬

    冬季蕭瑟的荷花池也恢復了生機。池畔的石椅上,坐滿了一對對低頭呢喃的校園情侶,精緻的花壇中多了許多拍攝花卉的校外人員,人們似乎早已忘卻去年這個時候荷花池發生的命案,溫情和笑聲充斥著整個校園。

    除了宿舍裡空蕩蕩的三張床鋪,一切似乎是那麼美好。

    看著一安的身影消失在路口,我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他走了就永遠不會再回來。但轉念又暗自嘲笑自己,也許是我這段時間跟一安呆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太過依賴他的緣故。

    可是不久我就發現,當時的直覺是對的。

    一安消失了。

    他的房門緊閉,手機關機,辦公室也不見人,彷彿人間蒸發了一般,校內僅有的幾個熟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一安的大門,我從每天敲三次,到每天兩次,再到每天一次,直至我閉著眼睛都能熟練的回憶起大門裡每一條縫隙,每一道刮痕。

    終於在我最後一次敲響一安大門的時候,門後出現了一個人,一個完全陌生的面孔,此刻我才明白,一安是真的消失了,正如他突然出現在我生命裡一般。(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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