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莫家之謎 文 / 吳下阿萌
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中,日墜西崖,紅艷艷的晚霞卷積天際,與金燦燦的大地融為一體。入暮的鐘聲,空靈平和,襯的這片土地越發的幽靜肅穆。
在一安的帶領下,我們沿著葉斗峰山腰的一處小徑拾級而上,路經層層疊疊的山坡,終於在兩座百米來高的小土丘間見到了一間茅舍。
茅舍靠山而立,木質結構,屋頂鋪滿了厚厚的茅草,前方一道半米多高的木柵欄,將茅屋前的空地圍出了一塊百來平米的菜地。貧瘠的土地上稀稀疏疏的種植著幾撮植物,不像一個寺廟,倒似一個簡陋的鄉野民居。
「一安,你回來了?」還未走至門口,屋內就傳出了低緩、有力的聲音。
「是的,師父。」一安低頭垂目,恭敬的站在門口,那嚴肅的模樣連帶著我也緊張起來。
「同來的,是潭水鎮的小丫頭麼?」
「是的,師父。」
「進來吧。」
一進門,就迎上了了緣大師肅穆而慈悲的目光,了緣大師身穿一件陳舊的灰色僧衣,眉毛似乎比十幾年前白了些許,人也更為清瘦,僧衣經過長年累月的清洗,已微微泛白,但依然乾淨、平坦,沒有一絲褶皺。
「一安,這趟下山可有機緣?」了緣大師只看了我一眼,便把目光投向了一安,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著他。
「是。」一安點頭,隨即將徐家村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了緣大師一邊聽,一邊雙手輕輕撥動著一串墨色佛珠,時不時的說上一句: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沒想到當今世上竟真有此高人,能一眼看出你身上的封印,然後出手解除,怪不得我感覺你這趟回來,靈氣比過去充沛了很多。」
「師父,您知道我身上有封印麼?」一安遲疑了片刻,小聲說道。
「阿彌陀佛,封印你靈力之人正是為師。」
「所以師傅一直都知道我是莫家後人?」一安的聲音微微發抖,「那為什麼一直不告訴徒兒?」
「為師撿到你之時,你不過一個出生數月的小娃娃。」了緣大師重重的歎了口氣,神色竟有些黯然,「襁褓之中的你哭聲洪亮,靈氣十足,身上縫著『莫一安』三字,身邊還放置著青萍劍和莫凌峰手札,於是為師就猜到了你的身份。」
「請師父告知我實情。」一安突如其來的直直下跪,嚇了我一跳。
「因果循環自有定論,既然你的封印已解,為師也不瞞你,你先起來。」了緣大師緩緩走至一安身邊,伸手拉起他,「莫家的事說來話長,還記得為師跟你說過的百年前那場白瞳羅剎大戰麼?」
「徒兒記得。」一安點頭。
「其實原因並非如此。」
明朝末年,莫家盛極而衰,人才凋零,實力大不如前。為了挽回頹勢,重建莫家在法術界的地位,莫家族長苦心經營,率領莫家僅存的精英秘密研究禁術:馭鬼。
冤鬼本就是世間悲、哀、恨、怨的衍生物,作為修道之人,若不能送其重入輪迴,就必須用另一種方式結束他們的痛苦,如果出於私慾,把冤鬼強行留在人間,加以訓練、利用是為正道所不齒的殘忍行為。
可莫家一意孤行,強行試煉,最終竟真被他們練成了「馭鬼」之術。傳聞,「馭鬼」之術第一步就是了卻冤鬼的心願,想殺人者任其殺人,想報仇者任其報仇,如若不然,怨氣得不到平息,冤鬼也不能為其所用,任其差遣。
鬼物一經收服,不僅靈氣強盛,還能與人一樣繼續修行。其中有一個女鬼最為厲害,她本就是莫家子孫,天生靈氣超凡,加之死後怨氣滔天,在莫家的協助下,竟一夜屠城,隨後依據莫家術法,不久就練成了白瞳羅剎。
莫家的屠城行為終於引發了眾怒,群情激奮下,法術界以了緣大師的師父玄青子為首,組成了一支浩浩蕩蕩的「伐莫大軍」,與莫氏家族及他們手中的鬼物在兩湖一帶大戰一場。雖然莫家在人數上處於絕對的下風,可上千年的靈力傳承,加之手中鬼物威力無比,竟一時難分勝負。當然,最終莫家還是敗下陣來,而正道中人也死傷慘重,無力進行最後的追擊,令莫家殘餘逃脫,從此銷聲匿跡百餘年。
在這百餘年間,一直有法術界人士打探莫家子孫的下落,企圖斬草除根,了緣大師為了保護一安,所以出手封印了一安身上代表著莫家血脈的靈能,同時一直漂泊,直到五年前才在五台山安定下來。
「那我的父母呢?」
「為師也不知道,不過為師是在潭水鎮附近的喬家村找到你的,或許那裡還有線索。」
怪不得了緣大師曾帶一安兩次遊歷潭水鎮,原來是去找人的麼?
一安垂著頭,身子微微發抖。殘陽如血,餘光透過窗戶斜斜的打在一安背上,投下了一段灰暗的陰影。
「一安,吃完飯再走吧。」半晌,了緣大師歎了口氣,聲音裡滿是疼惜。
一安的整張臉都隱匿於暗影之中,表情看不分明:「是,師父。」隨即轉過身,緩步走了出去。
「一安,你就是你,你也只是你。」看著他落寞的樣子,我一時不知道如何安慰,從未像今天這樣嫌棄自己的口拙。
「小軒,我沒事。」一安將洗好的青菜切片,放入鍋中,「只是我覺得,事情不該只是如此,師傅一定還有所隱瞞。」
「為什麼?」
我理解一安的心情,任誰也不願意接受好不容
易知曉的家人原來是魔頭的事實。
「直覺。小軒,你相信我麼?」
「我只相信你。」
此時此刻,無需多言,我知道一安一定能看懂我的堅定。晚飯都是素食,三菜一湯,清淡致。一安和了緣大師低頭默默吃飯,不發一言,安靜的令我渾身不自在。
正胡思亂想間,飯桌上驀地響起了「啪嗒」一聲輕響,原來是了緣大師吃完飯,放下了碗筷,隨即一安也將手中的筷子輕輕放在了碗邊。
這是什麼意思,吃完了?
猶豫了片刻,我還是默默的將那伸到一半,準備夾菜的手,縮了回來,也學著一安把筷子放到一邊。心裡無聲的哀怨,這絕對是我一生中吃過的最憋屈的晚飯,沒有之一。
「一安,你們吃飯一直都是這樣的麼?」下山的路上,我拉著他的手,忍不住問道。
「嗯,食不言寢不語,師父喜歡清靜,不喜歡吵鬧。」
「哦,那我平時是不是很吵?」
一安止住腳步,轉身凝視了我半晌:「不,我喜歡你說話。」
皎潔的月色下,他的表情是那樣認真,認真的讓我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