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尾聲 文 / 吳下阿萌
「會哪裡找?」
「你從哪裡來,就去哪裡找,不需要我再提示了吧?」
一安和徐福兩人一動不動,定定的注視著對方,疾風在溶洞中飛旋,牽引著地面微微震動,如爆發了一場小型地震。半晌,一安歎了口氣,點點頭:「我還會見到你麼?」
「我想見你的時候自然會來找你,希望下次見面之時你已查出了莫家的秘密。」
「還有萊娜。」我輕輕扯了扯一安的衣角,小聲提醒。從一安和徐福的對話裡我意識到此次有可能全身而退,剛才那種視死如歸的勇氣頓時煙消雲散,我不敢再跟徐福多說一個字,生怕節外生枝。
「出路在圈養腹蟲的洞口,直通村外,至於那個小姑娘麼,放心,我會放在你們的必經之路上。」
「那麼村民呢?」
「他們也會得到解脫。」看著牆角邊如驚弓之鳥般瑟瑟發抖的屍群,徐福的目光意味深長。
「最後一個問題。」一安一肩一個,分別扛起宇傑和高田田,走了兩步,轉頭看向徐福。
「哦?」
「從進徐家村開始你就一直暗示我、引導我,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要幫我?」
「剛才不是說了麼。」徐福眨眨眼,「因為我對你感興趣,況且自己嘔心瀝血的作品也需要與人共享不是麼?」
「是麼?」一安眉頭一挑。
「好吧,也不儘是。」徐福正了正身子,一改玩味的態度。若不是深諳他的本質,乍一眼,倒真有幾分世外高人的仙風道骨,「你以後就會知道,你我的淵源並非僅限於此。」
「原來如此。」
看著一安遠去的背影,我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一安似乎不一樣了。
兩人各懷心事,一路無語,直到眼前一亮。遠方的天際泛起了一片魚肚白,密林深處,樹影婆娑,五月的野草鮮花散發著輕微的泥土芬芳,沁人心脾,凌晨的第一縷清風吹走了滿身的屍腐臭,令人由內而外的神清氣爽。
活著真好。
「小軒。」一安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我一跳。
「嗯?」
「我聽到了。」
「什麼?」
「你跟徐福說的話。」一安止住腳步,聲音又低又輕。
「一安」
「以後別這樣了。」說罷,頭也不回,重新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口中仿若咀嚼著黃連,又苦又澀,不是滋味。
萊娜果真如徐福所說,安靜的躺在青草從中,看到她的那刻,一種失而復得的感動差點讓我哭出聲來。
之後,如我所料,警局出動了大片警力,漫山遍野的進行地毯式搜索,仍未發現一絲一縷徐家村存在過的跡象,若不是方瑜、童嘉切切實實的消失,她們的雙親肝腸寸斷的哭喊,連我都要懷疑這一切是否僅是一個冗長的噩夢。
徐家村消失了,正如它莫名的出現在我眼前一樣,連同靜蕾、腹蟲、詛咒一起,埋葬在了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萊娜依舊昏迷不醒,不知徐福對她做了什麼,她看上去一切正常,可就是醒不過來。因為沒辦法聯繫到她的親人,宇傑在醫院照料她。
坐在去山西忻州市的火車上,我依然在思考這個問題,為什麼萊娜在學校檔案裡填寫的每一個親人的聯繫方式都是假的,不是查無此號,就是號不對人。身邊這些看起來普普通通的人,到底隱藏了多少秘密,又有多少不為人知的故事?
清晨時分,離目的地忻州市還有一站路,同車廂的乘客已在太原站全部下車,只剩下我和一安兩人,儼然成了一個包廂。
「小軒,在想什麼?」
「在想娜娜的事。」我笑了笑。這幾天,不知為何有些意興闌珊,一安那天的話其實想來也沒有什麼,或許只是單純的不想我涉險,可心裡總是莫名的失落。如今,我對自己死皮賴臉的跟著他上五台山的行為,恨不得踹上兩腳。
「我仔細檢查了一下,萊娜的身體沒什麼問題,醒來應該是遲早的事,不用擔心。」
「嗯。」
「師傅喜歡清靜,寺廟位置地處偏僻,你若覺得無聊,就去附近景點轉轉,見完師傅,我再來找你。」
「好。」
「要是累了,就在山下的旅館休息休息,這幾天忙著錄口供,都沒有好好睡一覺,你看上去氣色不太好。」
「好。」
「小軒」
「嗯?」
「你不開心了?」
「沒有啊,昨晚火車上沒睡好,我閉目養神會就好了。」說罷,就利索的爬上床,躺了下來。鐵軌發出「匡啷匡啷」的聲響,枯燥、單一、一成不變,突然,心裡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也許做一台機器也挺好,只要每天加點油,加點煤,就能無休無止的運作,無需揣摩別人的心思,提防他人的惡意,誰說簡單不是一種幸福?
「小軒」
「嗯?」在火車的伴奏下,我幾乎快睡著了。
「是不是我做了什麼,你不高興了?」
「沒有啊。」
「因為在洞口我說的話麼?」
沉默了半晌,我噌的坐了起來,搖頭苦笑,「一安,若你我並非相識於少年,對你而言,我跟高田田或者其他女生是不是沒有兩樣?」
「是。」
剎那間,心如死水,眼淚即便咬破嘴唇也憋不住,也罷,說破也好,斷了我的念想。
「可為什麼要做這樣的假設呢,你對我而言,自是不同的。」
「可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跟小時候是不一樣的。」重重吸氣,令聲音盡量平靜一些,指甲不由的深深掐進虎穴,也許只有疼痛才能讓我克制自己,避免沒出息的哭出聲來。
「你喜歡我。」
「呵。」我簡直哭笑不得。
「如果說,跟你在一起很開心,看到你受傷會難過,一想到你要死我就心如刀割,這樣的感情是喜歡的話,小軒,我也喜歡你。」
這一刻,時間似乎停止了運轉,我僵坐著,如木偶般一動不動。
「你說什麼?」
「我喜歡你。」一安的聲音柔和平靜,彷彿秋日裡的湖水,不起一絲波瀾。
「你喜歡我?」我輕聲重複。
「徐福都知道的事,為什麼你不知道?」
心瘋狂的跳動,簡直要蹦出胸膛,臉紅的發燙。
「因為你從來都沒有說過。」忍不住趴出床鋪,低頭看向一安。
「你不也從未說過,可我一直都知道。」一安背墊枕頭,舒服的斜依在窗口,一抬頭,便迎上了我不知所措的目光。
片刻,他的眼中柔光一斂,竟含著一絲我從未見過的情愫,是恐懼和不安麼?
「不過,洞口的那句話,我是認真的,以後不要這麼做。你若為我而死,叫我如何活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