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石梯 文 / 吳下阿萌
夜出奇的黑,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天地彷彿被一張巨大的黑絲絨籠罩的密不透風,連每一寸皮膚都染上了墨色。田埂兩邊半人多高的荒草,在五月的涼風中左右搖曳,「沙沙」作響,我摒住呼吸,低著頭快步行走著,由於太暗,幾個女生都差點摔倒,沒辦法只得放緩了前行的速度。
田鼠成群的從旁邊低矮的野地裡竄出,閃著火紅的眼睛,不時發出令人心悸的嘶叫聲,還有那結隊的蝙蝠,撲扇著黑色的羽翼,在空中投下一片暗影,給本就如墨的夜空憑添了一份陰森恐懼。
原本按照前兩天慣例,村民擄人應該是發生在半夜,離現在還有一段時間,可剛才翻牆途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意外,使一切變得無法預測起來。
靜蕾家的圍牆大約兩米多高,若在平時,三個女人只有暗自喟歎的份,可今天情況緊急,加上一安和宇傑在牆上拉,徐田在牆外接,大夥一咬牙倒也順利的翻了過去。許是人有三急,正當一行人打算靜悄悄的溜走之時,守衛在門口的其中一人湊巧繞至牆角準備解手,瞬間打了一個照面。
黑暗中,牆角的人影有剎那的失神,面面相覷間,一安躍步上前,重手一擊,黑影悄無聲息的在我們跟前倒了下去。一切瞬息發生,沒等我回過神來,就已經結束。
雖然危機暫時解除,可情況卻不容樂觀,守衛大門的有兩個人,想必他們跟我們一樣,都是神經緊繃,若其中一人長久沒有回應,另一人肯定會周圍尋找,那發現暈倒之人也是遲早的事。
心緊張的七上八下,連呼吸都急促不堪,可腳步卻絲毫不敢有所怠慢,越往前走,視野越來越窄,兩邊陡峭的崖壁黑??的,幾乎快壓到人的頭頂。
記憶裡,再走十幾分鐘,就要走到入村時候的木橋了,難道去斷崖的小路在村口處?
突然,徐田一個左轉,直徑朝一座崖壁走去。
在手電筒的光照下,崖壁前方赫然出現了一片荒草叢生的小土丘,一米左右的灌木縱橫交錯,荒草交雜其中,一眼看去不過是最稀鬆平常的崖前野地,平時即便見到,也不會多加留意。
見我們面帶詫異,徐田二話不說,一馬當先,大步踏入草堆,頓時沒了蹤影,眾人見狀,當下也不再遲疑,疾步跟上。走了幾步,崖壁角落徒然出現了一個山洞,一束明亮的黃光在洞內晃了晃,引我們過去。山洞不知深淺,不到一米高度,形似縮小版的隧道。洞壁被打磨的極為光滑,一看就是時有人進出。
「你們進來吧,這個洞不深。」徐田壓低的聲音在洞中迴盪。
山洞果真如徐田所說,不過七八米的深度,不一會前方便豁然開朗,迎面而來的景象不禁令我雙腳發軟。
萬丈懸崖,深不見底,崖下奔騰的溪流聲隱隱傳入耳中,細小的幾不可聞,夜風凌厲,吹得我有些站立不穩,可就在這樣的絕崖峭壁之上,硬是被人生生開鑿出了萬階天梯。
階梯嵌於斷崖內,每個台階大約寬三十厘米,長三十厘米,高十厘米,呈六十度斜角,蜿蜒而下,沒有任何欄杆和扶手,若要下去,全靠徒手攀爬,一個踏空,必然萬劫不復。
也許,相比於這條出路,想個辦法跨越進村時的那條溝壑更靠譜一些。
可沒等我說出心中的想法,徐田已經快步從石階上走了下去,只見他口中咬著手電,兩手抓著凸起的石塊,身手敏捷,如履平地,簡直像一隻矯健的猿猴。
徐田的身影越走越遠,一安回頭看了幾個女生一眼,柔和的說道:「別怕,不要往下看,只看腳下的台階就好了,我和宇傑走在前面,你們在後面跟著,要是誰跟不上了,就叫一聲。」
說罷朝宇傑點點頭,也學徐田一般,一步一步朝崖底而去。
一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強力克制著亂了頻率的心跳,一咬牙,一抬腳我就跟著宇傑爬了下去。腦中什麼也不想,十指用力的抓著凸起的石塊,時間一久竟有點抽筋。
第一次為自己眼下所處的黑暗環境慶幸不已,崖底和週遭的景致即便想看也看不清楚,反倒令我聚精會神的只關注自己的腳下,心也逐漸平靜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眼前出現了一塊平地,我才回過神來,茫然的看了一下周邊的環境,許久不敢相信自己竟真的從萬丈懸崖爬了下來。目光所及之處,斷崖高聳入空,黑漆漆的,望不到盡頭,一條兩米多寬的河流飛奔其間,激流聲在寂靜的夜色中顯得尤為響亮。心中不由的升起一個念頭:「田哥,其實我們是不是可以不繞過祭壇,順著這條河走說不定就能找到出路。」
徐田搖搖頭,頗有些無奈:「這個問題剛才一安也問了,可惜順著河流再走百來米,就不再有落腳的沙灘。若要出村只能往水流的上遊走,但這樣就必然會經過祭壇。」
說到這裡,他抬頭朝峭壁看了一眼,隨即臉色一沉,立刻關掉了手電筒。順著他的目光,我的心不由的一緊,只見高處的黑暗中一團亮光轉瞬即逝,而與此同時高田田和萊娜的手電筒光線分明就離地面不遠。
「一安」我急急的轉頭喚他。
「嗯,我看到了。」一安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深邃的眸光,「沒想到那麼快,可他們怎麼就知道我們下來祭壇了呢?」
「也許這次他們倒並不是衝著你們而來,畢竟人不見了,第一時間來通知等在祭壇的親人也很正常。」
「原先被選中的女孩也等在這裡嗎?」
「嗯,每個女孩都有被獻祭的確切時間,一般提前一天就要守候在此。」
「有替身的女孩也是如此?」
黑暗中,徐田點點頭,算是做了回答。
這麼一說,我才想起,自從方瑜失蹤後我就一直沒有見到靜茹。難以想像,這麼一個天真無邪的女孩會眼睜睜的看著別人代替自己死在面前,也許人心的殘忍程度,比我想像中更有潛力和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