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大清太子爺

正文 第26章 文 / 沉琴絕酒

    胤禔抱著功課和冊子回了阿哥所,服侍的小太監看他這個樣子回來,都嚇了一跳,心裡只想著,大阿哥是高高興興去的,怎麼這個樣子就回來了?

    彼時乾清宮的消息還沒有傳到阿哥所這邊來。

    胤禔全身冰涼,放下手裡的功課和冊子之後,他就躺倒在榻上不動了,皇阿瑪不處置他,不給他一個痛快,他就覺得自己的世界都灰暗了,他從離開乾清宮就在想,一直到現在都還在想,就是怎麼都想不明白,皇阿瑪到底是什麼意思。

    胤禔回來就呆癡傻愣的躺在榻上,說話也不應,喝水也不喝,吃飯也不吃,把他身邊服侍的太監宮女乳娘保姆都嚇了個夠嗆,胤禔身邊最得用的奶娘瓜爾佳氏瞧著不好,扯著扶著胤禔回來的小宮女就問:「大阿哥這是怎麼了?去的時候不還是好好的嗎?怎麼回來就這樣了?在乾清宮時,阿哥到底怎麼了?」

    那小宮女看見大阿哥這個樣子從乾清宮出來時,也嚇了一跳,但她也不敢多問,大阿哥叫她扶著她就去扶著,但這一路上,大阿哥的異常情況還是嚇著她了,可她卻什麼也不敢說,此刻見瓜爾佳氏來問她,這小宮女瞬間就哽咽了,忍著想哭的衝動道:「我也不知道!大阿哥出來的時候就是這樣了,我一直都在外頭等著,聽見了皇上在裡頭罵人罵得很凶,等大阿哥出來時,就是這樣了……」

    小宮女說話語無倫次,但瓜爾佳氏還是聽明白了,只是想不通,大阿哥是去領賞的,怎麼會挨罵呢?

    確定大阿哥不是無端端的中邪,瓜爾佳氏也來不及再去探究別的,親自點了幾個人道:「你們去惠嬪娘娘那裡,把大阿哥的事兒告訴她,請她過來瞧一瞧,再跟娘娘說,大阿哥只怕是病了,要請個御醫來瞧一瞧才好。」

    她方才探了探大阿哥的額頭,發現大阿哥不僅額頭冰涼,就連臉都是冷的,身子還在哆嗦,她心裡就犯了嘀咕,這麼熱的天氣,大阿哥這怎麼還在發抖呢?瓜爾佳氏覺得事情不一般,她不敢擅專,只能等御醫和惠嬪來了再做道理。

    瓜爾佳氏派出去的人還沒到地方就和惠嬪在宮道上遇到了。

    原來胤禔去乾清宮的事,惠嬪一直在關注著,是以胤禔從乾清宮出來是怎麼個狀況,惠嬪全知道。

    康熙罵胤禔雖然沒讓人在跟前,但他那麼大的聲音,乾清宮外來往幹活的太監宮女全都知道,這事兒根本就禁不住,且梁九功也沒讓人封口,這事兒自然也傳到了惠嬪耳中。惠嬪得知此事,頓知事情不好,但她已來不及想別的,她心裡頭只擔憂兒子,當即就帶了人往阿哥所來了。

    惠嬪遇上瓜爾佳氏派去的人,兩隊人馬一碰面,惠嬪就知曉了胤禔現在的狀況,她心裡頭更是著急起來,忙就遣人去太醫院請了御醫來,她自己就先忙忙的去阿哥所看胤禔去了。

    一見胤禔的模樣,她的眼淚就下來了:「都怪額娘,若是額娘攔著你,你就不會出這樣的事兒了!」

    當初她就覺得這事兒不妥當,自己一開始不願意幫著他,奈何看著兒子那個樣子,她到底是不能拒絕,自己多少也動了些貪功的心思,要是知道是現今這麼個結局,她是絕不肯答應胤禔的!

    可事已至此,她再是後悔愧疚自責,也是無用的了。

    胤禔並非對週遭諸事無知無覺,他知道他的反應把周圍一干人等都嚇壞了,但是他就是想不通啊,在想不通皇阿瑪的意圖之前,他對什麼都沒興趣,他心裡沒底,乾脆對所有人不理不睬了。

    可惠嬪來了,他不能不理,實際上,他一聽見惠嬪說話,他一直憋在心裡的委屈害怕就全都釋放出來了,眼淚重新湧出眼眶,他噌的一下坐起來,直接撲進惠嬪的懷裡哭:「額娘,不關你的事兒,是我自己非要這麼做了!……額娘,你不知道,我完了,完了啊!」

    皇阿瑪不處置他,對他置之不理,他只能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皇阿瑪放棄他了,皇阿瑪對他失望透頂了……

    一想到這裡,他就恨自己為什麼非要一門心思的貪功呢?

    「皇阿瑪他狠狠罵了我一頓,他說我做錯了!」

    不等惠嬪發問,胤禔就把乾清宮裡康熙怎麼罵他怎麼數落他的話全都說了一遍,「皇阿瑪罵我,我不敢提額娘,不然的話,皇阿瑪肯定會更不高興的!額娘,皇阿瑪他罵了我,卻不說怎麼處置我,你說阿瑪是不是放棄我這個兒子了?」

    胤禔的複述讓惠嬪聽得心慌,她素知皇上仁厚,從沒有聽見皇上如此重責過誰,何況皇上對胤禔從來都是和顏悅色的,哪裡這樣重責過?難道說,他們這次真的大錯了?

    「傻兒子,你不提我,皇上也知道這事我是脫不了干係的,」

    惠嬪心裡歎了一聲,不忍胤禔如此苦思,便輕聲勸道,「你先別想那麼多了,皇上罵你,那是因為你做錯了事,可他不發落你,這說明皇上對你還是念著父子之情的,你想想,太子是他的兒子,難道你就不是麼?我想啊,大概皇上罵你一頓,這氣也就消了,自然是不會再發落你的。胤禔啊,你聽額娘的話,先好好休息,好好吃飯,等御醫來了給你瞧過之後,你就放寬心歇著,萬事有額娘給你頂著呢,別怕!」

    惠嬪的話,胤禔聽了覺得有些道理,他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拿惠嬪的話來勸自己,正巧又趕上御醫來給他把脈,他也就乖乖的聽了惠嬪的話,把心思按下,只等著御醫給瞧病,然後打算歇著,靜靜的養一養神。

    御醫給胤禔把脈之後的說辭,與惠嬪猜想的不差。胤禔的這些症狀,皆是受了驚嚇擔憂過甚所導致的。

    御醫給胤禔開了安神的藥方,惠嬪打發人送了御醫出去。待胤禔喝了藥,她還是沒有走,陪著胤禔,心裡卻在

    想著方才胤禔說的那些事。

    惠嬪知道,皇上發脾氣,其想要的結果並不是這樣無疾而終的。皇上不會無緣無故的發脾氣,既然罵了胤禔一頓,不管他做得對還是錯,在皇上那裡,那就是錯的。既然錯了,那就要彌補。

    至於該怎麼彌補,那就要看皇上想要的是什麼了。

    惠嬪想了一會兒,望了望熟睡的胤禔,下定了決心,對著侍立在一旁的瓜爾佳氏道:「你照顧好胤禔,我去一趟乾清宮。」

    瓜爾佳氏不明白:「娘娘是要去——」

    惠嬪歎道:「皇上生胤禔的氣,也是在生我的氣,我不能裝作不知道這件事,如今胤禔這個樣子,我也不能不管。我得去乾清宮,當面跟皇上請罪。還請嬤嬤好好照顧胤禔。」

    惠嬪去了乾清宮,遞了話進去,康熙卻不見她。

    一連幾天,惠嬪都去乾清宮求見康熙,甚至都明說了自己是來請罪的,康熙也還是不見她。

    惠嬪不明白康熙為何不想見她,難道是她的誠意不夠?惠嬪有些心慌,她覺得她摸不準康熙的心思了。

    幫著她遞話進去的梁九功見她來了幾趟,不管她說是請罪還是請安來求見皇上的,梁九功對她都是笑:「惠嬪娘娘,皇上沒空見您。皇上說了,他忙著呢。回頭閒了再去找您說話。您還是回去歇著吧。」

    惠嬪心知這是托詞,皇上就是不肯見她罷了。要說皇上忙,可皇上一回來就見了宜嬪和榮嬪,這幾日也是都宿在後宮裡的,偏偏就是不見她。惠嬪知道,梁九功話說得客氣,但是皇上還是在生她的氣,惠嬪只是不懂,自己都來請罪了,皇上還想要怎樣?

    來了幾次後,惠嬪就不來乾清宮了。一則是怕適得其反,惹得皇上更加厭惡她;二則是她沒有空閒去乾清宮了,本以為那天胤禔吃了安神的藥會好些,哪知道從夜裡開始,胤禔就開始發噩夢,說胡話,還有些發熱,請了御醫調治,甚至消息都送到乾清宮去了,也只得了皇上勉力醫治四個字的回話,皇上並沒有親身來看胤禔。

    惠嬪天天都在阿哥所裡照顧胤禔,已經沒有精力再理會其他,心裡卻有那麼一點點的怨,胤禔還這麼小,又是個爽直的性子,皇上這樣罵他,還要他摸不透皇上的心思,這樣吊著心思擔驚受怕,胤禔哪裡承受得住呢?不病才怪了。

    幫著惠嬪一起照顧胤禔的瓜爾佳氏瞧著胤禔如此,心裡倒是有別的想法,她避開眾人,對惠嬪道:「娘娘,奴才瞧大阿哥的病,並不全是因為皇上的那一頓罵。」

    惠嬪聽了這話,問瓜爾佳氏:「你這話什麼意思?」

    瓜爾佳氏道:「娘娘可還記得地震那幾日大阿哥的反應?」

    見惠嬪點頭,瓜爾佳氏才續道,「地震後,宮裡到處都是死人。大阿哥看著害怕,那幾日都不肯在阿哥所裡待著,後來去了娘娘那裡,也是日日躲在帳篷裡不出門。後來太子爺來了,太子爺也不知跟大阿哥說了什麼,大阿哥就興沖沖的跟著太子爺出宮去了。後來回宮後大阿哥就一反常態說是要弄個什麼捐銀捐物的事兒。可是娘娘可曾想過,大阿哥出宮去,那外頭的情形比咱宮裡還遭呢,聽說那幾日遍地都是死人,大阿哥出宮瞧能不瞧見嗎?」

    「可是大阿哥回來後,也並沒有害怕的樣子。這些話,奴才不敢問大阿哥,但聽小燕兒說,大阿哥回來之後,私底下跟她抱怨過,說京城裡簡直是人間地獄,到處都是死人,他心裡瞧著都害怕。小燕兒還說,前一段日子裡,大阿哥晚上好似也發了噩夢的,只是小燕兒問起時,大阿哥否認了,還威脅她不許說出來,小燕兒不敢瞞著,只悄悄的告訴了奴才,」

    瓜爾佳氏道,「娘娘,奴才揣度著,大阿哥心裡頭一直都是害怕的,只不過為了將那事兒辦成,才一口氣撐著沒說出來,奴才看大阿哥精神頭一直很好,也沒將這事兒放在心上,這會兒想起來,奴才忽然就想明白了。大阿哥是不肯將害怕示於人前的,又一心想著皇上得封賞他,這段日子就一直在這興頭上,這冷不丁的被皇上罵了,熱興頭被冷水潑了個透濕,這裡外一夾攻,大阿哥守不住,就發了臆夢也未可知啊!」

    瓜爾佳氏湊到惠嬪跟前,低聲道:「娘娘,咱們都見不得那樣的場景,大阿哥年紀小,猛然瞧見了那些個死人,怎麼能不害怕呢?」

    小燕兒便是貼身伺候胤禔的那個小宮女,這宮女原是惠嬪宮裡的人。惠嬪怕瓜爾佳氏一人照管不過來,才將小燕兒派到胤禔身邊的。

    惠嬪沉思半晌,抬眼望著瓜爾佳氏:「你的意思是說,大阿哥被那種東西纏住了?」

    緊接著,她又擰眉道,「皇上不信這些!皇上說過,子不語怪力亂神,這鬼神之事不可說!再說這是宮裡,大阿哥是皇上的兒子,怎麼可能被那種東西纏住?何況太子是跟著一起出去的,他年歲比大阿哥還小些,也看見了那些東西,怎麼沒被纏住呢?」

    「哎呀,娘娘,您想到哪兒去了!」

    瓜爾佳氏忙解釋道,「奴才就不是這個意思!奴才是說,大阿哥是給嚇著了,這驚嚇一直憋在心裡就沒放出來過,後來又興奮過了頭,再被皇上這罵一激著,大阿哥回不過心氣來,支撐不住,這才病了的!」

    惠嬪暗自思量一番,倒是覺得瓜爾佳氏說的有幾分道理,地震那幾日,胤禔確實是害怕瞧見那場景的,要不是太子把他拖出去,他哪至於變成如今這樣?這麼一想,惠嬪心裡又有些怨恨太子了。

    瓜爾佳氏見惠嬪不說話,她低聲嘀咕道:「要說起來也怪,太子年歲比咱們大阿哥還小些,又同樣是金尊玉貴養著長大的,按說是從未出宮,更是從未看見過這樣的場景的,咱們大阿哥都給嚇著了,倒是沒聽說太子怎麼樣。出宮這主意,

    還是太子想的,太子看見了那些場景,難道就不怕麼?」

    瓜爾佳氏覺得,太子是太鎮靜了些,她自己頓了頓,又道,「不過前些日子倒是聽說太子一直待在帳篷裡沒有出去過,想來也是見不得那樣的場景,只是太子不像咱們大阿哥受了驚嚇又遇上這樣的事兒,到底是病著了!」

    惠嬪聽了,微微冷笑道:「他怎麼會怕?他的命跟胤禔不一樣,他的命硬!不然,怎麼會生而克母呢?」

    「哎喲,娘娘,這話可不能說出來呀!」

    瓜爾佳氏嚇了一跳,連忙瞧了瞧四周無人,才又道,「娘娘,話說回來,大阿哥這病還是由心而起,娘娘還得想個法子解了大阿哥的心病才好,否則這樣耽擱下去,總是不好的。」

    惠嬪提起胤禔的事就鎖眉苦惱,想了半晌,才道:「我想不透皇上的意思,胤禔自己也想不明白。我只能請個明白皇上心思的人問一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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