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3)阿鼻 文 / 淡呀淡的光
「亞洲衛星公司在香港舉行記者招待會,該公司所屬亞洲3s衛星6個c波段轉發器先後被宣稱xx功內容的電視信號蓄意干擾,致使租用該轉發器的內地幾個省級電視台正常的節目中斷……」我拿著被人遺棄的一份羊城晚報,看完,然後卷在手裡,眼睛四處開始觀望——
一個老漢的屍體就擺放在廣場中央靠馬路的鐵欄杆邊。從上午九點,到現在已經有四個小時了。屍體被白色的纖維布蓋住,周圍放了幾個大小不一的行李袋,旁邊有個中年婦女抱著一小男孩坐守在一側。她說是她老鄉,60歲,從四川老家坐火車到的廣州,準備到東莞打工,出了車站口,就突然暈倒了。廣場的值班民警打過120求救,120到達後,證實已經死亡,然後揚長而去。整個上午,沒有任何有關部門前來處理。她除了給在東莞老漢打工的兒子打了電話聯繫後正在趕來的途中外,她已經索手無策——
雞仔叼著煙從面前晃悠而過,我們笑著相互點了下頭。火車站現在有兩個「車隊」,就有了兩個「車隊長」,雞仔他們一幫人是江西過來的,領頭人叫大頭,反正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日子久了,四海之內皆兄弟,大家也就相互熟絡了——
他們一般以金項練,手機為主要目標,五六個一組,一個抱腿拽褲腳主要分散注意了,另外一個下手,其餘的負責望風,掩護和轉贓——
手法和我們大同小異,確定目標後,「抬抬腳,我車票掉地上被你踩著了」然後隨即在前面蹲下(有時就乾脆抱腿),等別人彎下腰想看個究竟時,脖子上的金項練滾落出衣領後,後面就會有人拿出藏在袖子裡的小剪刀,只要幾秒種,剪斷的金項練就到了手裡。另外就是在候車室,上樓梯時,一個人站在樓梯中間擋住出路,身後有人拽住褲腿,等你回頭看時,別在腰裡的手機就會被掏走——
本來兩個車隊準備搭伙一起幹的,但他們做事過於囂張,有時候偷盜不成乾脆就明搶。三個月不到,他們就被專案組連鍋端掉了-
2002年,*出現——
人心惶惶,板藍根被瘋搶購買一空,廣東戒嚴,買了票卻不能走的到處都是,三五成群四六成堆蹲在廣場上議論著的都是今又死多少人,火車站開始那個熱鬧哦,水洩不通——
四伢手氣不錯,在臥鋪車廂翻了一部隊軍人的行李箱,當時這位解放軍叔叔正伸出窗口與送行的戰友們淚流滿面握手擁抱言別,裡面三萬多現金。那段時間我們有錢,在廣州瞎jb的亂跑,花園大酒店就住了一個來月,天天貓房間裡沒事就打牌,我們不賭錢,誰輸了就灌自來水,要麼輸了就脫衣服,男的女的都脫,脫著脫著七八個人就抱在了一起——
局勢穩定點後,我陪明仔去了趟越秀xx小區看他兒子,住了幾天。他享受他的天倫之樂,我看我的廣東tv國家地理雜誌和激情燃燒的歲月,孫海英成了我偶像,然後再給全世界的網友打電話——
下半年,四伢和亮亮在火車站提別人包時被巡警當場逮住,亮亮用刀片在手腕和臉部自殘,到醫院才得以逃脫。明仔在廣場多次被便衣盯梢,廣州開始進入嚴打,我們一時草木皆兵人心惶惶——
明仔怕出事,剛好流花汽車站他一朋友搞「野雞車」,什麼事也不用多做,只要把好車門不讓已經上車的乘客下去就行,抽煙管飯每個50塊一天,就把我們隊伍直接帶過去了。至於客源,就是靠背包黨那群農民騙來——
看!快看!又搶了,三角褲趴駕駛室車窗口興奮不己。我湊過去看時,一條黑影從出站口方向直奔過來,一個健步就跨過廣場護欄,轉眼消失不見,那速度,估計跟後來的劉翔有得一比,而後面一婦女正在哭天喊地——
是不是你們一夥的?我連忙踢了踢阿三。他沒理我,在車椅上翻了個身罵咧咧背對著我繼續睡——
別人舉著牌子在火車站註明誰誰誰接站,阿三也是舉著牌子,而且一個姓一個名,只是站的位置不同而已。這招魚目混珠,騙財騙色一直屢試不爽,早陣活該他手風背,人都搶先接到手了,卻迎頭撞見那mm親哥哥,而且人強馬壯,抓住就被暴打了一頓,肋骨都踩斷一根,另外政府也在找他,於是就跑到我們車上躲風,混吃混喝,順便養傷——
可別小看火車站出站口至的士停靠站這段一兩百米的距離,可是出名了的「搶劫一條街」,並且搶劫也只是每天晚上的例牌菜,凌晨四點到六點,你能看到你想看到的所有東西。阿三他們這些撈仔其實並不是這條街的主角,至少他們搶包後還知道要跑,而那些這個時候在廣場出沒的白粉仔才真的是在開派對。吸毒的隨處可見也隨地可見,帶血的針頭稍微留意地上便可發現,後來聽說過有個sb穿拖鞋在廣場溜噠踩上了針頭染上了愛滋之云云。白粉仔還有什麼不敢的?拿著針頭到處晃悠找人要錢,不給就說有愛滋做勢要扎。像我們這些年輕氣盛的每次見了也開個二十塊給他們買煙,當多交個朋友,我還年輕,總得想多活幾年——
其實有陣我還在廣場迷上過一白粉妹,是個模特,可以想像得到模樣周正,可半年不到,就慘不忍睹了,後來她死在火車站旁側的巷子裡——
好不容易挨到早上八點,車上還是沒坐幾個乘客——
高收費,半路拋錨,賣豬仔(乘客一路上被轉n次車,轉一次收一次錢,甚至轉得身上分皆無)這就是野雞車「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一般要做到三個字:狠,宰,騙!——
有一次在車上,一位大兵不服高收費和載車不走,掏出軍人證讓我們按規行駛,我們集體笑翻,你以為你是人大代表啊,一個傻大兵而已,我們賣豬仔都賣了n久,有本事你下去打的走了。當然,碰到有點膽氣或帶點傻氣的男子,劍拔弩張發生爭執的事情常有,我們人多怕什麼,座位底下就是棍棒,讓你挨幾下你自然就老實了。只要沒聯手劫匪打劫你就算走運了,有的車只要你上了車,就搜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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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拉不滿不走的,拉不爆滿也不走的,只要你上車,在車上等著就是,少則半個鐘,多則一兩個小時,不過你實在等不及,掏了錢不坐車,這又另當別論-
我們那個老闆中大巴就有七十多輛,廣州對這些並不是管得松,而且經常管,沒見報紙媒體經常報道嗎?但這也只是場面上的事情,車老闆都是千萬富翁,一天搞五六百個客,高峰時期都是上千人,假設一天的純利潤是2w,就會花1w走關係上下打點,這都沒所謂的,有錢大家賺,所以一般的事情,都可以搞定。在什麼事都是向錢看的廣東社會,往往就顯得雷聲大雨點小了。像以前廣州收容制度的多年合法存在,這裡面或多或少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其實開始做這行都是賺本分錢,後來搞的人多了(歪門),自己不搞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誰願意跟錢過不去?-
明仔一邊接電話一邊就往車上跑,他大聲喊著三角褲快開車。可已經晚了,警察和運政人員十幾人出現在路邊,截住了我們車的去向——
第一次第一次,明仔討好的說,連忙上前開煙——
今天不行,車必須要拖走,帶頭的一臉正氣,面無表情。這孫子真會裝,前幾天我還看見他和明仔在一起時還眉來眼去勾肩搭膀的稱兄道弟。接下來肯定是談不攏了,明仔也就乾脆翻了臉,我們在旁邊躍躍欲試,當然了,只是盡些言語上的恐嚇,動手是萬萬不能的。正鬧得不可開交時,三角褲從駕駛室衝下來,拿著把鐵錘將車窗統統砸碎,玻璃渣掉了一地,隨後,就躺在車輪下——
你們拖,拖就是,有本事就從我身上把車拖過去,三角褲把上衣往臉上一蒙,再也不理不睬——
一干人正看得津津有味,明仔過來低聲對我們說,走了。車呢?我問。他嘴一撇,老闆電話過來要我們收隊,車讓他們了——
三角褲三角褲,我把腦袋伸進車底,還活著吧?一邊去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