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9 文 / 淡呀淡的光
劉總賣車的前一天,差點開了戰。因為車是消耗品,他開出的價位還是買車時的價位,債主自然不肯。相持不下時,對方揚言要搞人,並安排小弟開始「善意」尾隨劉總老婆。
劉總暴怒之下,叫了兩金盃車人,一車準備干翻騷擾老婆之流,一車約債主出來喝茶,準備兵分兩路,各個擊破。
當時我和他酒才喝到一半。
劉總說:光著腳的難道還怕這穿著鞋的?我就笑:要是都是赤腳了,誰地上割著都痛!
他激昂亢進發表作戰宣言時,我tm被一根魚刺卡住了喉嚨,嚥了圈大的飯團,沒有一點效。
他問我是否有事?沒事就一起走。
我擺著手示意沒事,吞了幾口陳醋,但骨鯁在喉。劉總是一個人去談的判,我和小弟們在外面等。街上有風,很冷。小弟們都很high,互相打鬧肆無忌憚,引起不少人注意。他們賓館吹了麻古出來,道具就放在車裡,有兩支火。
我站在離他們幾米遠的地方,一個人抽著煙,觀望著周圍的動靜。感覺卻有點格格不入。因為,我已經不再年輕。
我也管不住他們,劉總早發了口號,只要他有事,他們就會拿刀拿槍對裡面衝。談得好,以後相安無事,借兵只是籌碼。談不好,響火,不管傷著誰,都會有人跑路。
對於未知狀況的恐懼,要做的,只有等待。
在敵寡我眾下,債主選擇了讓步,撕了二十一萬欠條,車讓開走。
劉總分派完小弟的費用後,我們兩個攔了部的士,迅速消失在夜色裡。兵法曰:貴在措手不及。我們玩的又是心理戰,威懾成功就行,只要當天沒事,再等個兩三天沒事,以後就真的沒事了。
欠債的比要債的人還得瑟?理說到火星上也過不去。
消夜時,喝酒喝到兩點。我們一直沒說話,是沒有機會說。因為旁邊的箱子裡,人聲鼎沸,斥責,怒罵,然後就有人開始摔酒瓶,拍桌子,打鬥。我們聽了半天,才知道是為了四百塊錢沒還,朋友間鬧意見。我和小劉相視而笑。直到對方互相拉扯著去外面馬路邊繼續扯皮,周圍開始安靜下來。
一般殺了人的就是這種情況,劉總說。我點了點頭,向他舉了舉杯。
低調做人,高調做事,這個道理我們都懂。
然後他笑:今年你還沒有請我吃過飯。我誇張的笑:我沒有?那就明天了。
情人節那天,我送了件東西給他。有個朋友開性保健店,我在他那玩兒時,摸了幾包藥粉,劇說融入到酒水裡面,無色無味,效果很不錯。我覺得我沒必要在女人身上用這些,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劉總樂呵呵接過後,說最近剛好認識個妞一直沒搞定,條件如果真不允許的話,做下試驗。我就一再囑咐他千萬別弄出事,熟人不算強x才是王道。
道上的消息,就是洗腦哥一連做了幾件讓人刮目相看瞠目結舌的事情:其一,他在我們市最好的酒店小調戲一位擦肩而過的女子時,女子居然對他恐嚇,叫了七八個小孩子過來叫板起唱。對於「平生不識陳近南,就稱英雄也枉然」的洗腦哥而言,簡直就是種侮辱。盛怒之下,電話打出去,十分鐘內,酒店就被百餘人數圍住,小孩子們當場跪在酒店門口磕頭認錯。其二,洗腦哥在都市頻道看到六歲女童被火重度燒傷,家貧無錢醫治,求助無門,生命垂危時,愛心大發,主動到醫院找到當事人,扔了二十多萬碎銀子,在最好的醫院救治,並打了市長熱線,深情並茂的述訴了一個觀點:誰說8090後沒責任感和社會義務感!然後動用了自己所有的關係和資源,在我們市最熱鬧的商業廣場,發動社會慈善募捐,他的一干小弟,肥浩捐了一千五,其餘都是五百起價,留名全是:xxx哥的朋友。廣場流動人口路過的平均指數達到十元一位。當事人接過募捐箱裡的銀子後,熱淚盈眶,跪地對洗腦哥磕謝。洗腦哥也被自己感動得淚雨婆裟一踏糊塗,各級電視台也將對這一善舉,滾動追蹤報道。其三,劉總欠洗腦哥銀子四十多個,已經逾期大半年。經過幾番交涉,在某天的飯局上,劉總老婆拍案而起,盡顯巾幗英雄本色,讓洗腦哥有騎虎難下的窘境。
這也是我和劉總每人喝了半斤酒後一直討論的重點。
我拿著手機給洗腦哥發了條短信:哥,劉總是人才,你千萬得頂住。
然後若無其事的繼續和劉總喝酒。
第二天,一大早,洗腦哥就電話過來,說:老弟你今年還沒給哥我拜年吧,在哪?
我就笑嘻嘻過去了。
你tm,這街上誰不知道你和他是穿一條褲子的?洗腦哥見我就笑著罵。
我說我很久沒和劉總見過面了,我也想他。只是這外面風言風語聽多了,於心不忍,哥你自己說,你下面的馬仔有誰長得比劉總有氣質的?你乾脆把他招安吧,以後車前馬後的象綠葉襯鮮花的襯著哥,多有面子。
兩個人海闊天空了會,洗腦哥最後給我一帳號,也讓我愛心募捐去。我說,哥,你說吧,你讓我募多少我就募多少。
捐兩百吧,你也挺困難,洗腦哥笑。
知道我困難,哥你發動下群眾給我也募捐募捐唄,我笑。
你早就是人民的公敵了,給你募,我以後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洗腦哥說話時那個開心樣。
胡說八道完,我拍拍屁股說我走了,洗腦哥要請我吃飯,我笑著跑得遠遠的。
上千萬的老闆,每次桌上擺出來的就一份辣椒炒肉,兩個小菜,加個湯,而且沒酒。我早上過當了。要是我抖機
靈,反客為主,說請他吃飯,鋪張浪費了點還準得挨罵。
有錢和沒錢人,最大的區別,其實,也往往在這裡。
臨出門了,洗腦哥叫住了我。問我欠老闆王那筆數還得怎麼樣了。我就笑,只還了四分之一。他就掏出電話,跟囂張大聲說:人都跑了,別逼了,你也只是替人收數的。
誰跑了?我就奇了怪了。
老闆王啊!tm欠我的還有幾十多個呢!洗腦哥憤憤不平著。
居然有這狗屎運,我笑得嘴巴都開始合不攏。
土匪甲開車接上我,開口就罵:這什麼時候開天啊,雨一直這麼下的。他是在急自己山上幾百畝地的樹。我沒事就和他去視察一番,早上爬下山挖個坑放把火當鍛煉身體。
土匪甲在道上一直當哥,別人一直也把他當哥,三十歲過後也就金盆洗腳入了正行,身家也是幾百萬的老闆。他跟我說過一句話很經典:我十五六歲最早出來混,就只為白天混頓飽飯,晚上有個地方睡,我現在混得怎麼樣?人——都是逼出來的!
他喜歡同我一起玩兒,因為習性相近。有次我逗他,說我現在不跟操社會的呆一塊,太沒品位了。
他氣鼓鼓的憋了半天,最後一句:我現在是正當商人好吧。
去洗車時,兩外地小女孩子在問應聘,想打份小工。土匪甲立刻來了勁:茶樓做服務員怎麼樣?包吃包住一個月一千二。
小女孩來了興趣,但看到他板寸上橫七豎八幾道不長頭髮的刀疤,有點懷疑。
我就過去打圓場,問他上次街上見義勇為受了歹徒襲擊後那事怎麼處理的,一邊示意那兩小女孩上車,說我下午市政府還有個會,趕時間。
小女孩子懵懵懂懂的跟我們走,我們在街上瞎轉了幾圈,土匪甲想起有個朋友還真在開茶館,跑過去一說,真招人,就塞了進去。兩傻丫頭對環境也滿意,回去搬行李明天就上班,一邊謝謝我們說我們是好人一邊要請我們吃飯。
被我們言正理辭的拒絕。兩個人坐著海闊天空飛機大炮時,劉總電話過來叫喝酒。
我摸了摸肝區,隱隱做痛,tm過完年到現在陪他喝了快一個月了,身體有點抗不住,想起土匪甲也好這口,他倆不是很熟但也相互認識,就叫上做陪,七七正好下班,就順帶一道。
三個人兩瓶,杯來盞去時,七七笑呤呤偷偷把手機遞我。我一看卻是劉總的短信,約她晚上看電影。
我回:幫他過渡一下吧,你也知道他情況。
可再一想,乾脆桌面上就直接說了:別說我沒給機會你們兩個啊。
七七頓時臉通紅。
劉總就哈哈大笑,問:你真不怕出事呢!
我回過頭問土匪甲:借把火我玩玩。土匪甲喝得紅光滿面:要長的還是短的。
我故意指了下劉總:我準備幹掉這壞蛋。
土匪甲也會過意來,就在桌上找了根牙籤,傲然著:這個也能殺人,他嘛,你用筷子吧。
劉總笑:你還會為女人跟我翻臉?
我也就笑:那要看什麼樣的女人,至於她嘛,不會。
七七就湊過來使勁掐我。
幾個人正沒心沒肺說笑時,我接到了張隊的電話,約見面。我把單買了,當著他們面,對土匪甲說了一句:呆會你送他倆去電影院,要是看完電影出來,幾把柳葉刀背後有人追著砍,都曉得,那是我幹的。
我是笑著走了。
在路口等了半天,冷風吹身上,感覺有點高了。點了兩根煙後,張隊才到。
我們都沒說話。我知道他要銀子,他也知道我沒有。車緩緩停到個十字叉口紅綠燈時。
幾年了?他問。
有四年了吧,我說。然後把身上的一千多塊全掏了出來,放在車上。
他突然就一拳過來,但被我躲過,挨著有點不痛不癢。然後我就看著他。他拉沉著臉,看不出表情。
每個月三千,先還一年,最後我說。
拿著這些錢,下車,他怒喝著。於是,我也就站到了馬路上。
還好,他沒說滾字,我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