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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帝王言愛 文 / 風致瑾和

    雖說有些羞於啟齒,可顏琛第二日還是稍施粉黛去了宣政殿。

    皇帝於案前抬眸,「怎麼來的這麼早?」

    顏琛微微一笑,「耽擱了多日已經很不好意思了。」

    皇帝看了看顏琛:「今日看起來似乎精神了許多,我記得你平日不愛上妝的,怎麼如今也有興致了?還是看上了哪一家的公子?」

    「皇上哪裡的話?」顏琛摸了摸鼻子,「奴婢已然為人母,如何有那個心思。」

    皇帝不經意轉著話題,「你那脖子還未好全,怎麼就出來了?」

    顏琛垂眸望了一眼脖子上系的絲巾,「已經沒有大礙了,太醫說了不會留疤了。」

    「嗯。太醫院的吳太醫醫術還算是比較好的。」皇帝想了想點點頭。

    「你說說你也真是,那麼危險你怎麼就敢自己一個人過去呢?要不是老七那一箭射的准,你這個時候恐怕已經——」

    「為皇上萬死不辭,是奴婢的使命。」顏琛跪在地上叩拜道。

    「你還有個孩子。」皇帝「唉」的歎了一口氣,「你如此不顧惜自個兒的身子,要是真的——孩子怎麼辦?」

    顏琛搖頭道:「皇上創造出來的清平盛世,即使沒了奴婢,也會有千千萬萬人願意同情我兒,世道如此,我兒不會窘迫到沒有一口飯吃。」

    皇帝怔了怔,搖頭笑笑,「朕只是說說。沒想到你是這個反應。早知道不該和你開這個玩笑。」

    這是個玩笑嗎?顏琛譏笑,不過是來看看她是否忠誠可靠。就算她當時真的死掉,或許皇帝也會在她屍骨下葬前再問一句,「你真的是對朕忠心耿耿嗎?」

    「對了,朕剛想起來。」皇帝揉揉腦袋,「之前怕你不適應,所以一直以來太和殿都是懷德招呼著的,從今日起,你也去那邊吧。」

    方纔的試探,顯然結果已經讓皇帝釋然。

    無論是否信任。皇帝總算在信任她的路上邁出了一大步。

    這就夠了。當她完全被信任的時候,也會是皇帝最悔不當初的時候。

    「還有,記得和老七道一聲謝。」見她疑惑的目光,皇帝釋然的笑笑。「光憑太醫哪那麼大的本事?是去年老七去了一趟西域。那裡人送的禮物。那藥膏祛疤最是有效。就那麼一瓶,可是都給了你。」

    「奴婢記著了。」

    顏琛退下之後,皇帝朝著簾子後面輕聲說道:「出來吧。懷德——你選人的眼光果然不差。」

    懷德自簾後露出半截身子,「只是老奴運氣不錯。」

    「我很欣賞她的那一腔孤勇。」這一次,皇帝沒有稱「朕」。作為一個皇帝,他不信任任何人。然而,作為一個普通人,他卻可以。

    昱日,太和殿。

    顏琛站在珠簾之後,靜靜地聽著皇帝與眾大臣之間的談論。

    為首的是宰相。在懷德例行公事的說那一句,「有本啟奏——」之時,宰相右跨一步站出來說道:「微臣聽聞在西域一帶出現了游氏餘孽的蹤影,還請皇上明察——」

    顏琛心中一顫,這是說,她游家尚有人存活世上嗎?

    心中忽然有一絲莫名的溫暖,這世上總算還同有人與她,與姐姐一起活在世上,不管那個人現在何方,至少他還活著。

    顏琛回過神時,已然聽到宰相叩拜道:「臣自請命前去捉拿亂黨,只請屆時皇上能幫臣聯絡西域的王爺協助老臣。」

    「魏相,那可是你嫡親的姑爺。」其中一位大臣站出來反對道:「你能下的去手捉拿?你女兒若是泉下有知,或許會同意你這樣的做法?」

    打蛇打七寸,而制住一個人,更需要一舉擊中他的軟肋。

    魏相仍是執意:「皇上,請允許臣——」

    「這事容後再議。下一個。」皇帝淡淡的說道,確是重重的打在了魏相的臉上。

    他是朝廷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臣子,手掌至高的權力。

    而於游氏亂黨一事,皇帝確是表現得毫不在意。

    既然無意趕盡殺絕,當年又何必將他拉攏到這一邊為他做一個出賣「同伴」的奸臣。

    魏相越發不懂皇帝了。

    退朝之後,顏琛如皇帝所提議的跟著出了大殿,步履匆匆的趕上了陸風濬,在他身後請喊道:「王爺——」

    陸風濬頓住了步子。

    「姑娘找本王何事?若是感謝那就不必了。」陸風濬淡淡的言道,「本王幫助別人向來隨著自己的性子,並非故意為了救姑娘。」

    「我知道——」顏琛意識到自己的稱呼忙掩了口道:「奴婢——知道,您是為了救自個兒的父皇,順便拉了奴婢一把。」

    「嗯。」

    「那一日,唐突了。」

    「哪一日?」陸風濬微微側目。

    「其實奴婢從未與王爺見過,或許是王爺看起來溫潤親和的緣故,所以才——對不住,怕您誤會,所以——」

    「本王不記得了。」

    「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那本王先走了。」陸風濬動了動步子,「不過,擅自對其他男人說這般的話可

    確實惹人笑話。雖說,這是姑娘的私事,本王也只是提醒——」

    「多謝。」話至半截,顏琛打斷道。

    太和殿的偏殿內,宰相雙手伏地,氣氛是無比的靜默。

    皇帝坐在桌案前也靜靜地看著,終是打破了這寂靜,「你想說什麼就說吧,這裡沒有外人。」

    「老臣不甘,不願,不懂,您為何會對臣的提議反駁。從前您最痛恨游氏——」魏相於臂間仰頭,一張臉老淚縱橫。

    「你都說了,是過去的事了。」

    「正是因為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如今有野草重生的勢頭,如何能不及時掐滅。遊子梁可是游氏一族餘下的最後的男丁,只要抓到了他,所有的一切,才是真正的結束。」

    「如何確定那就是他?」皇帝反問道,「你不是說,那是傳聞。」

    「不是傳聞。」宰相堅定道,「那個人的相貌,臣記得很清楚,即使化成灰也能記得。」

    「你還是為當年朕賜婚的事耿耿於懷。」皇帝輕歎道,「朕也知道你心裡委屈,可老大就那麼猝不及防的離去了,朕——也是忍著痛意為你的女兒找了出路。」

    言及此,皇帝的聲音有一絲沙啞,「如果不是老大死去,你的女兒確實會成為名正言順的太子妃。朕答應過得事決不食言,只是——一切沒有如果。為了祖宗的千秋基業,朕不得不尋找合適的棋子,賜給游氏,當時除卻那個孩子,沒有別人了。」

    「所以,她就成為了您的棋子,不止被賜了婚,還被賜了一條死路。」

    「朕本是想,待游氏滅族之後,便將她改嫁,卻不料——她動了情——」

    情根深種,又怎麼能夠獨活於世上。游氏一族全滅的時候,她就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與自己的夫君共赴黃泉。

    情之一字,可以被打倒,卻不能打敗。

    「所以臣才會覺得委屈。」就算是賜婚,為何一定是游氏,一個注定被毀滅的家族,任他們毀掉了自己女兒的一生。

    「所以這些年朕補償你的還不夠嗎?」

    皇帝的語氣凝重,「為人臣,不當這般貪得無厭。」

    顏琛恰好行至大殿外,聽裡面有些動靜,想到大殿上皇帝拂了魏相的面子——想來是魏相再次進言捉拿亂黨——

    賀樓與她言過,魏相之人兩面三刀,生生將她的家族,逼向了滅亡。

    顏琛暗暗捏緊了拳頭。

    她已經家破人亡到這種地步,魏相,仍不打算放過嗎?

    步步緊逼,聚聚錐心。

    她不過方時得知哥哥或許活著的消息,他們便告訴她,要將他趕盡殺絕。

    剛剛燃起的一絲希望,又將被狠狠地掐滅。

    這一次,她一定不會讓他們有機會了。

    她會守護好殘存的所有人,都一定要好好活著。

    「朕原本以為,可以毫無顧忌的毀掉他們所有人。最終卻發現,朕不過是毀掉了自己。」

    皇帝的話語間漫上一絲哀傷,「即使她是游氏費盡心思派進來的奸細,臥底,對朕的所有好都是虛假。朕也仍然覺得,那是朕第一次動了真心。」

    「朕原本以為,她是朕的敵人,可朕賜死她之後,才覺得心裡空落落的,麟趾宮再也找不到她的一絲氣息的時候,朕才覺得,原來,真的是不能沒有婉榮。」

    「皇上——」魏相闔上了雙目,「帝王如何能言愛?」

    手掌至高無上的權力,便只能把江山社稷作為一生之中的全部。坐上那個孤絕的位子,便要放下其他的一切,無慾無求,無情到連血都是冷的。

    「魏相,你懂愛嗎?如若你能懂,便會知道你那孩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至少她對她的夫君是真誠以待,她遇到了一生之中最適合的人。至少她遇到了她的良人,可我兒,已經再無機會找到自己的幸福了。」皇帝哀聲道:「事實上朕並不虧欠你什麼,而你這些年卻一直追逐不休。」

    「讓那個孩子在地下安眠吧,所有的一切,全都結束了。而你,也該放下了,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未完待續……)

    ps:只能說,一切太過猝不及防。還未當夠一個孩子,就突然要學著長大了。但願一切回歸原位,爸爸能恢復身體,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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