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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三章 :引蛇出洞 文 / 天宇星

    就在陳旭欲帶走張學良的時候,毛人鳳從屋裡走出來,怪笑一陣之後,道:「陳旭,你不是回家探望父母麼?怎麼,你父母在這裡?」

    陳旭心裡一驚,知道此次營救張學良無望了。

    果然,毛人鳳早已佈置了大批特務和軍隊在附近,只要這些人一動,包括張學良在一起,都難逃一劫。

    原來,戴笠、毛人鳳早就看出陳旭的意思,故意設下圈套,目的是讓他們死了這條心。

    自這次事件以後,戴笠知道溪口雪竇山已非久留之地,暗中物色囚禁張學良的秘密地點,先後在南昌及湖南益陽桃花坪和湖南沅陵鳳凰山等處,以後又遷到貴州修縣陽明洞;49年國民黨敗退台灣前夕,張學良夫人及趙四小姐終生不離不棄伴其左右便隨軍前往,不題。

    話說戴笠通過派遣打入日本軍方的諜工人員偵得佐籐已潛往上海,和毛人鳳商議對策。

    毛人鳳提出,要和這種人鬥,必須瞭解這個人,這是中國兵書上說的「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戴笠亦覺得很有道理。

    按照這個方案,戴笠立即指示雙重「特工」周大成與打入「梅機關」決策高層的「內線」很快取得聯繫,便調查佐籐的來龍去脈。

    「內線」很快回電:佐籐,全名佐籐武夫。此人是位中國通,對中國社會內幕瞭解深透,長久在平津一帶生活,能說一口流利的略帶天津口音的中國話。此人外表忠厚老實,衣著樸實,其骨子裡卻奸詐陰險,詭計多端,面對各種險惡環境及危險場面,均能做到鎮定自若,從容不迫。他是日軍大特務土肥原、松室孝良的得力助手。

    對於佐籐,戴笠並不陌生,據說日本幕府時代的「武士」承襲至今就有佐籐大家族一員;--他曾在華北、內蒙和東北等地,多次破壞了戴笠手下的特工組織,僅被他打死和逮捕的特工人員就有四、五百人。被特務處的人稱為「毒蛇」,戴笠曾下決心設計在華北把他幹掉,誰知佐籐以變幻莫測的手段設法溜之逃跑。

    戴笠將電遞給毛人鳳道:「打打在七寸上。這次決不可讓他再活著回去了,他能飛上天,我要用大炮打他下來,就算他能遁地,我要讓他沒有露頭的機會!」說罷,咬咬牙。

    毛人鳳將電存入保險櫃,他知戴笠恨佐籐,也認為將其早點幹掉,既能洩戴笠心頭之恨,又能給對日工作省去許多麻煩。根據先前的秘報,佐籐到達上海之後,要在同書院和日本虹口海軍俱樂部露面,毛人鳳建議在這兩處安插內線,密切注視佐籐的行蹤。計劃想好以後,接下來派誰去就成了一個大的難題。

    毛人鳳道:「我認為歐陽劍最合適。」

    戴笠考慮道:歐陽劍是湖南長沙人,湖南素有不怕死的硬漢作風,能臨危不懼,又是黃埔四期畢業,對校長和我都很忠誠,不會臨陣變節,多年在浙警校特訓班和南京諜參特訓班工作,對特工情報業務和行動技術熟悉,未出任過公開職務,不被日方注意;辦事機警幹練,極有頭腦,可謂有勇有謀,武雙全。

    接著,戴笠開始考慮如何說服歐陽劍能愉地接受這一任務。他歷來的觀點是,交待部下去完成危險的任務,宜智取,不宜強攻。戴笠首先打電話給歐陽劍,叫他到福履理路自己的寓所來一趟。這處地方本是戴笠保密最為嚴格的密窟,除毛人鳳外,即使歐陽劍這樣的親信大特務也不清楚。

    毛人鳳向歐陽劍指明地址,並交代只能坐自備汽車去,並且不能直開大門,須遠遠停下,步行前往。這在戴笠的手法裡邊是,向部下交代任務,已經先聲奪人,在心理上讓他建立起一種已被受到高度信任的感覺。

    歐陽劍來到戴笠在福履理路的密點,兩人先到內室共進早餐。然後戴笠才讓歐陽劍看了佐籐潛赴上海的電報,接下來就是一番鼓勵:「歐陽兄,你辛苦,友社這齣戲唱得很不錯,你還得再唱一出全武行的苦打戲,我考慮由你出馬最為妥當。」

    戴笠介紹了佐籐各方面的情況,包括他的外貌,身材後,問道:「老兄有無左輪手槍,西服可多做幾套,配幾名得力助手給你,由你自己挑選,作好出馬的準備吧!」「希望老兄多動腦筋,為國誅患」。說完,戴把準備好的一支馬牌三號左輪手槍,配有三十發湯姆彈,連同五百元特別經費一併推到歐陽劍的面前。

    這一連串的動作和氣勢已使歐陽劍幾無退路可走,但又不敢貿然接受。

    戴笠見他面有難色,已知其意,結果又一頂高帽子戴到歐陽劍的頭上:

    「你的兼職多,事太忙,我很瞭解,再忙你也得放下來,不必推辭,不要被一個難字擋住了前進的道路,要做關雲長,過五關斬六將。」

    這一番話恰似戰前動員的思想鼓動工作,不但無絲毫霸氣、殺氣,而且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激之似火,可謂淋漓盡致,不由得歐陽劍生出一股豪氣,愉快地接受任務。

    臨告辭出門,戴笠叮囑歐陽劍說,這次談話不可告訴任何人,此間會見地點也不可告人,以後無他的親自電話,請不要來。

    七天後,情況發生了新的變化。佐籐到上海後,撇開外圍,用掏心戰術,直接用重金收買日本士官學校的同學、國民黨原八十七師參謀長楊振華,要其提供中**隊的情報。豈知楊此時一方面激於愛國大義,不甘就此墮落漢奸,二是懾於在戴笠身邊當一個別動隊的參謀長,不敢貿然出賣機密,也用了一個腳踏兩隻船的辦法,把這一情報向戴笠報告。戴笠迅速以變應變,重新精心設計了一個新的計劃,交待歐陽劍執行。

    戴笠第二次在福履理路緊急召見歐陽劍,一見面就說:

    「該死的毒蛇出洞露面了。他們急於要趕在九國開會之前,完成攻下上海的任務,你判斷

    陶德曼奔走和談是緩兵之計,幸好我已向校長稟報。你的見解證明毒蛇的活動恰恰就是和談為假,進攻不渝為實。我們的方針要有針對性,不到時候不誅此蛇,且看他如何橫行,一定要掌握他的三魂六魄,使他落入我們佈置的陷阱之中。毒蛇所需要的是情報,手法是以重金收買奸逆,到處潛伏他們的間諜。這是毒蛇在平津地區活動的一套規律,我已摸熟了。毒蛇已經用自己由下而上的辦法,企圖收買楊振華這位王敬久手下的前參謀長」,「我決定將計就計,要楊金蟬脫殼,推薦你頂替他以軍事委員會少將高級參謀、甘心為虎作倀的面孔出現。他們要通過全面的考驗,然後再談其他。毒蛇要約你於今晚八時前往靜安寺路100弄10號見面。到這裡,按門上的電鈴,一妙齡女僕開門,問『是李先生嗎?』你說『是』,就可隨她進去。你的化名已經取好,叫李清茳少將,你得注意,千萬不可露出馬腳。我己由軍委會,在職員名冊中,加上李清茳少將高參的虛名,以免有內奸去查冊誤事。你好好準備去與毒蛇見面,不必帶手槍,也不要帶任何男女,自備汽車,換換牌照。見面後問到年齡可報大一點,日本人不到五十歲出頭不會有少將官銜,中國人不講這些,也得大幾歲好。此去不要忘記是英租界,這一次不暗中派人保護你,以後也不派。問題是他們為何不約到虹口日租界,也不是旅館和公共場所?可見初次約見,已對你有了信任感。這種信任感來自楊振華的介紹,楊這個人呀!……」

    戴笠沒有再說下去,後來楊振華在淞滬抗戰後公開投敵,可見戴笠的懷疑是正確的,這是後話。

    戴笠的這一番長篇指示,條分縷析,絲絲入扣,恰如給歐陽劍上了一堂高水平的特工業務課。最後,戴笠再次囑咐,要深思初次見面的對話,使其百分之百相信,「陷阱就在你的腦子裡」。上完「課」,戴笠問歐陽劍有無困難,歐陽劍已經信心倍增,愉快地回答,還沒有和毒蛇見面呢,有困難再來請求。於是,彼此哈哈大笑。

    一切果如戴笠所料。第一次見面,雙方只是瞭解證實對方身份,並約定過兩日到虹口海軍俱樂部進行第二次會談。臨分別,佐籐送歐陽劍一大捆東西,歐陽劍帶回蘇浙行動委員會辦公大樓。戴笠一聽,勃然大怒,指著歐陽劍的鼻子大罵:「你怎麼會將毒蛇贈禮不加考慮地帶回來了?那還了得嗎!」戴笠越說越急,連聲音也吵啞起來。當即由行動技術專家余樂醒在樓下大院裡加以各種引爆試驗,終於證明不是炸彈,折開點數,竟是一萬元法幣。

    一場虛驚,頗使歐陽劍不快。戴笠由此又引出一通宏論,解釋說:「老兄沉著應變的精神可佩,我的警惕過頭也是不得已。過慮則愚,過敏則亂,不如此則怠,不認真則萬事無成。全勝而敗不如積小勝而大勝。劍及履及,步步以慎敵之心,則有備無患。反之,掉以輕心,事無不敗之理。」說完這番充滿哲理的話,戴笠還劍拔弩張的字體寫下上述之詞贈歐陽劍。如此一來,歐陽劍不但轉嗔為喜,而且對虹口之約勇氣倍增,心明如鏡,毫無後顧之憂。

    歐陽劍第二次赴約,佐籐武夫開始拋出底牌,急欲瞭解四件事:一是中國統帥部之抗戰決心如何?二是對日作戰之動員兵力配備如何?三是九國公約之制裁倡議是否出自宋子部?四是對陶德曼奔走和談的看法?歐陽劍按戴笠事先部署,以下次作答為借口,約定兩日後再談。第三次赴約前,戴笠指示歐陽劍,引蛇上鉤已成,但要嚴防脫鉤,關鍵在假戲真做,以解對方燃眉之急,而且附帶目的在於騙取一筆巨款,以充軍餉。別動隊萬人所需,如有二百萬元到手,則兩年餉糧無虞,這一任務必完成。據此,歐陽劍閉門造車,寫好四題的答覆提綱,經戴審定修改,囑咐留存底稿,上報校長備案。

    第三次虹口會議,歐陽劍拋出第二題,騙取日方同意支付二百萬元的承諾,並當場由佐籐在名片上簽字。戴笠認為日本人素來小氣,佐籐在華北從來沒有這麼痛快過。二百萬元的兌現難免有變。

    果然,第四次會談,二百萬元現款未能到手,雙方周旋的結果是四題總代價為四百萬元。

    第五次會談,歐陽劍只拿到四十萬元現款,餘下的三百六十萬元佐籐只同意開支票,條件是歐陽劍必須把另外三題答案交出。戴笠評價四十萬元可作小勝,反諜大勝的考驗是三百六十萬元支票能否兌現。

    第六次會談在赫德路某號進行,這處房屋是特務處周大成之堂弟--特務周小聰租賃的,因租期於下月期滿,戴令其悄悄地搬走,騰空作為會談地點,並開始利用這處地方為幹掉佐籐預作準備。這項計劃連歐陽劍也沒有預知。由此可見戴笠謀劃之深遠,確有神出鬼沒之功。這次會談,佐籐示出支票,但提出須在三五天後提取,且須按九折支付。然而卻不能轉出戶頭。這一次,佐籐又拋出一個新問題,要求歐陽劍作為內應,暗殺宋子,答允可以先付十萬酬金,事成之後不會少於百萬之數。此題歐陽劍佯作應允,回來後當即向戴笠匯報,戴不禁大吃一驚。

    戴於是問歐陽劍,這齣戲是不是到了收場的時候,我看毒蛇提出了宋子,一定還有更大的陰謀,使我們提高警惕,要加強對領袖、何部長的安全戒備。我們引蛇上鉤,不止於騙款,更大的目的是在華北給他滑掉了,這次不容許再滑掉。

    戴接著分析:「對楊振華這位參謀長,我很不放心,假如他向毒蛇方面說了什麼話,你和活動就會被他們監視,接著也會對你下毒手。你考慮過沒有。」

    歐陽劍被戴笠如此一提醒,不禁毛骨悚然。當即,戴笠下令由歐陽劍去安排,就在赫德路會談地點除掉佐籐武夫及其一夥,外圍行動由戴吩咐趙理君、周小聰等去幹。

    第七次會談,歐陽劍再次「騙取」了五萬暗殺宋子的酬金,並約定第八次會談仍在原址。

    歐陽劍回來後,興高采烈向戴笠匯報了會談的全部內容,並提出第八次不管能否得到佐籐許諾的四百萬元酬金,都得下手,免得夜長夢多。

    戴笠點頭答應,並令沈醉立即召來

    來毛人鳳、趙理君、王兆槐來商議具體暗殺問題。

    趙理君道:「待歐陽同志進去以後,我帶一大批同志埋伏在附近,封鎖所有可以逃走的出路。我建議,到了一定的時候,希望歐陽同志能及時撤退,免得誤傷了自己人。」

    歐陽劍道:「這倒不難,會談地點有間廁所在屋後,可以從那裡翻牆逃出,到時候我出來不要開槍就得了。」歐陽劍說罷自個笑了。

    王兆槐擔心道:「到時候你想什麼辦法去廁所?」

    趙理君瞪一眼道:「笨蛋,還當特務,他不會說去廁所拉屎嗎?」

    王兆槐受到揶揄,臉紅了。

    歐陽劍笑道:「別小看藉故去小解這小事,真要做得得體不引人懷疑,還真不是一件易事呢。」

    戴笠揮手道:「好了好了,不要談這些了,說說正事罷,趙理君同志,你還有什麼話要說螞?」

    趙理君道:「沒什麼要說的了,保證能完成任務,只是有一點要請示,是要活的,還是全部打死?」

    戴笠道:「能抓活的當然最好,不過,佐籐一定要打死,這人很頑固、狡猾,抓住了也不會說什麼,不如趁早除掉,免得留下後患明白了嗎?」

    趙理君、王兆槐道:「明白了。」

    戴笠見毛人鳳一直不發言,一付鬱鬱寡歡的樣子,問道:「人鳳兄有什麼高見?儘管說出來。」

    毛人鳳見問,於是清清嗓子道:「我看,這事還不能樂觀太早,我想如果在第五次或第六次動手最好,我估計他第七次可能不會來了,結果還是來了,可惜的是我們坐失良機。」

    大夥兒異口同聲:「為什麼?」

    毛人鳳看看歐陽、趙、王,臉轉向戴笠的時候眼皮垂下來,道:「淞滬戰場上中**隊形勢嚴峻,陶德曼和談調停也沒有了著落,佐籐許諾的四百萬元我們只拿到四十六萬元,我想,我們中了佐籐的緩兵之計了。」

    眾人驚道:「這不可能罷?」

    毛人鳳見眾人都持否定態度,想了想說:「我也沒把握肯定,只是猜測,還是讓明天的事實回答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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