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 紙條 文 / 白菜蒼蒼(書坊)
「寧統領為人雖然冷酷寡恩,也不講情面,但是奴婢覺得,他人其實挺好的,從來不用權勢壓迫奴婢們,比京城裡許多富貴弟都好多了呢。」
「你倒是挺喜歡他的。」溫淑宜見玉煙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便打趣道。
「小姐別取笑奴婢,寧統領奴婢可不敢喜歡。」玉煙吐吐舌頭,縮了縮腦袋。
這話倒讓溫淑宜有些奇怪,「怎麼,喜歡還有敢不敢的?」
玉煙有些心虛地左右看看,張口想說,想了想又嚥了回去,「小姐還是別問了。」
看著她的神色,溫淑宜心裡也猜到了幾分,寧昱這樣的年紀和相貌,自然是招女孩喜歡,可是在公主府裡,只怕是誰都不敢跟他接觸。她在心裡微微一歎,換了個問題,「那他是怎麼到的長公主身邊?」
玉煙想了想,仔仔細細地說道,「寧統領來公主府的那天奴婢在後院幹活,聽嬤嬤們私下說起,長公主出門遇見劫匪,多虧了一個少年相救,長公主有心報恩,又見他無父無母的可憐,就領回了府裡,他剛來的時候不理人,長公主見他有幾分底,就送他去了御林軍厲將軍那裡武藝,過了一年多他回來,聽說是已經能和厲將軍打個平手了,很是厲害呢,那段時間府裡不寧靜,長公主正好有心整一整戍衛,就讓他當了衛隊長。」
「沒想到他的身世也這般可憐。」溫淑宜道。
說到身世,玉煙不由也紅了眼眶,「若論起身世來,比寧統領可憐的大有人在,只憑他遇上了長公主和小姐這一點,寧統領就比許多人幸運多了。」
溫淑宜一時怔住,玉煙意識到失言,忙擦擦眼睛,接著道,「後來寧統領立了幾次功,碰巧有一次陛下也在,陛下見他年少英傑,就封了他官職,奴婢們都私下裡為他高興,可是他自己卻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似得,性還是那個性,言語之間反而更冷淡了。」
「想來這種生活也是他想要的。」溫淑宜聽她緩緩說著,垂下了眼睛。
「這奴婢可就不知道了。」玉煙抿起嘴,有點惆悵地笑了笑。
溫淑宜正打算再問下去,卻聽見幾聲敲門聲,如英的聲音傳來,「小姐,您在裡面嗎?」
「什麼事?」
如英推門進來,見她和玉煙對坐著,愣了一下,隨即道,「世爺和容姑娘讓人送信來,說是今晚不回莊上了。」
不回來了?溫淑宜猛地吃了一驚,「怎麼回事?」
如英為難地道,「奴婢也不知道,世爺遣了雲生回來報信,自己和容姑娘一道,不知去了哪裡,小姐要不要讓人去看看?」
連雲生都被送回來了,他們孤男寡女在一起,又夜不歸宿,溫淑宜心裡一刺,正想喚雲生進來細問,卻又猶豫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她慢慢坐回椅上,心一分分涼下去。
下午發生的事讓她整個人都亂了,甚至都不知道該用什麼態面對翟清崇。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去努力守護這份感情,還是放兩個人自由。
「小姐,」如英急了,「這……」
「別說了。」她示意如英噤聲,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見她眉宇間滿是疲憊,兩個侍女互相對望一眼,悄悄收拾了案桌上的賬本和餐具,一起退了下去。
石縣只是京郊的一個小城,雖然人口稠密,但畢竟不是大城市,一到夜間,整個城都安靜下來,不像京城那般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整個縣城裡,只有一個小酒館還亮著燈,裡面只剩下最後一對男女,夥計為難地看著他們,催也不是,不催也不是。
「我說,二位客官,小人平時這個時間都已經打烊了,家裡老婆孩還等著,二位看是不是……」還是忍不住上來勸了一句。
不料話音還沒落,就被那姑娘瞪了一眼,只得把剩下的話嚥了回去。
坐在姑娘身邊的男卻好像什麼都沒聽見似得,在那自斟自飲。
「表哥,」姑娘又看了他一會兒,忍不住開口,「你別喝了。」
「才一壺,你放心吧,我清醒著。」
這兩人正是翟清崇和容宛,自打下午碰見了溫淑宜和寧昱,翟清崇便一下變得興致全無,兩人在城裡隨便晃了一圈,容宛見他心頭鬱悶,便拉他來喝酒,有心借這個機會親近對方,不想翟清崇卻只顧喝酒,連理都不理她。
她轉了轉眼睛,起身做到翟清崇身邊,執起酒壺,替他倒了一杯,柔聲道,「表哥心裡不痛快,妹妹知道,只是為了她,不值得。」
「值得,怎麼不值得?」翟清崇一手扶住腦袋,酒勁上頭,有點發暈,身邊少女的柔軟的身體貼上來,他搖了搖頭,本能地避開去,「小宛,你別這樣。」
「表哥!」容宛委屈地低喚一聲,跺腳道,「我到底哪裡不如她?今兒你可是親眼看見了,她不執婦道,背著你偷漢,你也不管嗎?」
眼前又劃過下午看見的場景,翟清崇皺了皺眉,然而心裡的鬱結卻卻遠非一兩句話能說的清楚,只得含含糊糊地道,「這事你別管,我心裡有數。」
容宛暗暗氣得發狠,原以為能藉著這件事將溫淑宜趕出府去,卻不想翟清崇這樣維護她。然而儘管心裡已經將溫淑宜掐死千次,她表面上仍然只能擺出一副溫婉的笑意,為翟清崇勸酒。
「行了。」又喝了幾杯,翟清崇自覺酒量到頭,便伸手攔住容宛倒酒的手。
容宛輕輕的「呀」了一聲,右手懸停在半空,無辜地抬頭,「表哥,還剩最後一杯。」
翟清崇看著她,無奈地搖頭笑了笑,舉杯飲下,「這下行了?」
見他毫不猶豫地喝乾了酒,容宛媚笑著,順勢依在翟清崇身上,「表哥真是海量。」
翟清崇忙閃身躲開,搖搖頭,「小宛,我說過了,你也自重些。」
一連被他拒絕兩次,容宛臉色漲的通紅,咬著下唇,楚楚可憐地哭喊,「表哥!你偏心!我這樣一心一意,反而還不如那個賤人嗎?」
「閉嘴!」翟清崇喝道,「我還沒問過她,也許不是我想得那樣!」
「狡辯誰不會!難道連親眼所見都不相信了嗎?」
翟清崇一手摀住額頭,抬手制止了容宛,「我不想聽了,時間不早了,咱們也叨擾人家多時,還是走吧。」
容宛十分不甘,卻也無可奈何,只得起身,攙著翟清崇來到賬台結賬。
「對不住店家,多餘的就不用找了,權當給嫂夫人和令公賠罪吧。」翟清崇隨手遞過去一錠銀,歉聲道。
掌櫃的一見銀,頓時滿臉笑容,連連打躬道謝,翟清崇揮揮手示意不必,便抬步要走。
「公留步!」掌櫃的卻忽然喊住他,拍拍腦袋,從賬台低下掏出一張紙來,遞了過去,「瞧我這記性,方才有人送來的,讓轉交公的。」
「交給我?」翟清崇奇怪道,打開信箋,只見那上面沒有提頭也沒有落款,只有一行字。
翟清崇不由皺起了眉,容宛見他神情晦澀,忙湊過來,一字一字地讀道,「亥時,後園角門見。」她愣了一下,「這是什麼意思?」
翟清崇搖搖頭,「許是誰的惡作劇。」說著,便揚手欲扔。
「慢著!」容宛忙阻住他,搶過信箋來,看了又看,抬起頭看著翟清崇,聲音很輕,卻篤定地道,「表哥,這是寧昱的字!」
翟清崇吃了一驚,「你確定?」
容宛撇撇嘴,「這位寧統領的字,我幾年前就見過。」
想起這件事來,她就十分憤恨。她見過寧昱的字跡不是別處,正是在寧昱親筆寫來據婚的書信上。
翟清崇將信將疑地看看她,又看看信。
「他約我做甚?」
容宛眨眨眼睛,「表哥要是想知道,為何不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