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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花嫁 文 / 白菜蒼蒼(書坊)

    深夜,溫府內外靜悄悄的,唯有小姐的屋裡還點著一星燈火,照著一室彩綢搖曳生輝。

    溫淑宜躺在床上,無助地望著床四周掛著的帷帳。整整五天了,她還是沒辦法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實。

    醒過來的那天,她傻傻地看著丫頭們端著東西來來去去,還有一個胡花白的老者跪在地下,往她的手腕處覆上一條絲巾,伸出手指搭在她的脈搏處靜靜號了好一會兒,才朝她拜了一拜,提著藥箱悄悄下去。

    隔著紗簾,她隱約聽見那大夫在同外面人在說,「……摔壞了腦袋……後遺症」之類的話,接著是婦人的歎息聲。

    再往後幾天,大夫也來得少了,她也不習慣旁邊有人,便把小丫頭全都打發了出去,一個人躺在屋裡發呆。

    她無比想念原來的那個世界,從前她每次住院,她媽媽總會燉好一鍋一鍋的補,跟她爸爸每天往醫院送,就為讓她能吃上點好吃的,她外婆有時候也會跟過來,嘮叨東嘮叨西的,說到她心煩了為止。

    還有何海。溫淑宜閉上眼睛。

    戀愛的那幾年,她因為鼻炎開刀住過一次院,何海那時候正在考研的關鍵時期,儘管她說了千遍讓何海不要來,但對方還是一周兩趟的往醫院跑。有時候兩個人就那樣坐著,她玩手機,何海溫書,彼此都不覺得無聊。

    越想這些往事,何海的臉在腦海裡就越發清晰起來。她緊緊咬住唇,強迫自己不去想他。

    這個男人千好萬好,可為什麼,就是那麼懦弱。

    「小姐?」輕輕的呼喚從床邊傳來。

    她睜開眼,只見一個小丫頭站在那裡,這是她在這個世界裡的貼身丫鬟如英。

    「小姐又頭疼?奴婢去喊大夫吧。」小丫頭大約是看見她方才痛苦的神情,顯得有些擔心。

    「我沒事。」她搖搖頭。

    如英便笑了,「小姐老在屋裡躺著可不好,該出去透透氣兒,病才好得快。」她停一停,又道,「婢不怕說句僭越的話……早跟翟家商量好了日,小姐逃避又有何用,總,總還是要嫁過去的。」

    她看了看如英,又復閉上眼睛,輕輕點了點頭。

    小丫頭知她是想靜一靜,便行了個禮退下,無聲地帶上門。

    溫淑宜望著房門開了又關,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滑落了下來。如英的話彷彿一根大錘錘在她的心上,提醒著她,該面對現實了。現在,她是溫家的女兒溫淑宜,在這個世界,沒有為她遮風避雨的父母,沒有疼愛她的愛人,她只是一個家中並不得寵的庶女,再怎麼鬧脾氣下去,也不會有人會依著她。

    人,終歸還是要靠自己,活下去。

    她這麼想著,就強撐著起來,輕聲喚道,「如英?」

    房門被推開了,如英端著藥走了進來,「奴婢去給您取藥了,方才……方才過那裡,聽說婚期就在半個月後,小姐可要先養好身,聽說翟家,並不好處的。」

    她點點頭,拍拍如英的手背,「多謝你,是我一下沒轉過彎來。」

    如英垂下頭去,咬了一下嘴唇,輕聲道,「奴婢知道小姐委屈,雖然不是嫡出,但咱們這樣人家的姑娘,去個門楣稍低的人家做正妻卻是正好,可小姐卻……那翟公雖然還未成親,但名分上畢竟是妾,小姐……小姐這可怎麼辦好。」

    溫淑宜苦笑著搖搖頭,這便是她這輩被安排的婚事,嫁給廉郡王的世做妾。廉郡王姓翟,是當今朝上唯一的一位異姓王爺,出身高貴,曾是當今聖上身邊的侍中,又是心腹。前幾年外放做地方官攢了不少軍功,便被破格拔擢為王。因為廉郡王年近四十隻得這一個兒,因而十分珍愛,不欲令他早娶妻室沉溺風月,又不想失了規矩,便道先收幾房妾侍擱在房中。

    而溫家老爺溫遠乃是廉郡王屬下,溫夫人知道這事,便去尋廉郡王妃,只道家中多女,願主動獻上女溫淑宜侍奉世枕席,廉郡王見是多年老部下這般有心,也便答應了。

    因是妾侍,也不便操辦,兩家說定後,不到一月後就要過門。

    據如英說,她那天正是聽見婚事,才驚慌之下一頭磕到門框上,撞暈了過去。

    她在心裡哀歎幾聲,看來她前世今生,在姻緣上大概都是缺了什麼,前生是遇人不淑,而今生卻是要給人做妾,也不知道翟公好不好相處。她抿了抿唇,無論如何,至少有一點好,這一次重生,她不需要再為誰付出像何海那樣的感情,不會傷心……也就無謂於其他了……吧。

    十五日一閃而過,轉眼便到了嫁期。

    溫淑宜坐在房中,由喜娘為她披上喜服。由於這半個月的修養,她的身體雖然沒有完全恢復,臉色倒是紅潤了不少。因著不是正妻,也穿不得大紅色的喜服,只著一身粉紅滾金線的外裳,倒也有頗為端麗。她望著鏡裡的自己,忽然笑了。

    她跟何海分手,只覺得世界都塌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後半輩該跟誰過,而到了古代,這事卻完全不需要操心,大約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吧。

    「喲,姑娘該多笑笑,瞧這模樣,多俊那。」喜娘取了耳墜過來,笑呵呵得對她道,說著,又附到她耳邊悄悄道,「姑娘這一去雖然是做妾,但那世好歹是第一次與人恩愛,姑娘若是能抓住他的心思,這往後的榮華富貴,可就不消說了喲。」

    「承您吉言。」她也隨著之笑了一下,隨後,眼前便被一片粉紅色遮蓋。

    蓋上蓋頭,外面來報花轎也已經到了二門,她在婢女和喜娘的攙扶下,坐上了花轎。

    前世曾經不止一次地想像過婚禮的場景,那些鮮花掌聲,拖地的婚紗鑽戒,纏綿的琴聲和誓言,甚至她和何海還因為婚禮的形式吵過不止一次,不想這下倒好,一切都比著規制來,少了多少煩心事。

    花轎並不穩,只得兩個人抬,不消不會兒,她聽到了幾聲鞭炮響,便知道是翟府到了。

    喜娘在外喜滋滋地道,「看來翟家對小姐也挺重視那,到底是溫家的姑娘,可比那些地位低賤的侍婢強多了。」

    照理說,納妾當是悄無聲息,翟家這串鞭炮卻算是慶祝,給了她不小的面。她在轎裡默默地聽著,心裡卻忽然忐忑起來。

    接下去要見的人,就是她在這個世界後半輩要侍奉的夫君了。

    哪怕翟家再給她面,身份上她也不過是個妾,充其量也就是貴妾,前世讀過的那些小說裡,妾侍不是早早失寵獨守空房,便是被那些吃醋的正室折磨至死,前者她不怕,甚至頗為期待,然而後者……她不禁打了個寒顫,暗暗決定無論如何不能做那出頭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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