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穿越之指染

正文 第七十章 文 / 絲慕

    池蔚的記憶裡,柳浣雪永遠是笑著的。不管多難過,在她的面前,柳浣雪永遠都是笑著的。哪怕笑得再勉強,她也從未在池蔚的面前皺過一下眉頭。

    明眸皓齒,嬌媚無瑕。

    可是如今,池蔚卻看見柳浣雪輕顫著手想要觸碰她又不敢,晶瑩的眼裡蓄滿了淚水,一滴一滴地砸在她的衣襟之上。

    心裡絞痛得幾欲不能呼吸,池蔚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俯身坐到了柳浣雪的身旁,她伸手握住了柳浣雪懸在半空的那隻手,放在了自己的臉側,輕聲道:「是我。」

    掌心裡觸碰到的溫度是那麼真實,眼前所能看見的池蔚也是那麼真實,柳浣雪低聲抽泣了一聲,身子往前一傾,不顧一切地伸手抱住了池蔚,額頭抵在她的肩胛之上,雙手狠狠地收緊,似乎一刻也不能再鬆開。

    「他們都說你要死了,可是我不信,你怎麼會死呢?你怎麼能死呢?」柳浣雪邊說邊搖著頭,是醒還是醉已經不需要那麼明白了,她只要知道她抱著的人是池蔚就好,她只要池蔚。「你是我的池蔚啊,你怎麼能死呢?」

    柳浣雪緊緊地抱住池蔚,不斷地呢喃著重複的話語,突如其來的重量讓池蔚必須扶住柳浣雪才不至於向後栽倒。她擁住柳浣雪,像是擁抱著不能承受的重量,而柳浣雪勃勃不斷流入她肩頭的淚水,卻是比凌遲更疼痛的刑罰。

    是啊。她是她的池蔚,她如何能死呢?

    她若是死了,這天地茫茫,還有誰能同她一般誓死守護在柳浣雪的身邊,不離不棄,護她安好呢?皇宮險惡,除了她,還有誰能夠護在她左右,伴她一世?

    低頭輕吻住柳浣雪沾滿淚水的臉頰,苦澀的淚水一路蔓延進心裡,池蔚幽幽歎道:「不要哭。」

    可惜,池蔚說出口的話遠不如她的眼神那麼溫柔繾綣。有時想想,倘若她可以收起她的孤傲冷漠,將甜言蜜語說得錚錚響,那麼柳浣雪是否就能夠明白,她其實壓根做不了她心頭的那尊神,她也不過只是一個尋常女子。是一個愛著她,卻只求她一生一世安好的女子?

    沒有香裙花鈿,不懂柔言軟語,但心卻真,情卻深。

    只是時機不對了,一切都不對了,她們也回不到從前了。如今的她們,可以相知,也可以相守,獨獨池蔚的那點溫柔對待,再難給予。因為,若是再將溫柔一如往昔,那便是將柳浣雪置於無間的地獄,讓她身陷兩難的境地。

    「你為何會在這裡?」從震驚裡緩過神來,柳浣雪雙手緊緊捏住池蔚的兩邊手臂,將她仔仔細細的察看了一遍,確認她並未受傷才鬆下口氣來。隨即,她面色緊張地看了看緊閉的殿門,心裡好不容易落下的石頭又不禁提到了嗓子眼。「你怎麼逃出來的?不,不對,為何事發到現在宮中都沒有半點風聲和動靜?」

    柳浣雪的心思糾結難平,她正兀自思索猜測,卻見池蔚輕聲解釋道:「是太子妃下的旨意。」

    太子妃?

    柳浣雪的腦海裡浮現出姜凝醉那張淡漠的臉龐,心裡又是釋懷又是疑惑,池蔚畏罪潛逃可是大罪,但是事到如今宮中都不見半點動靜,也沒有御林軍前來搜尋,她還在奇怪為何長公主遲遲沒有動作,也不曾聽到任何派兵嚴守的風聲,原來全因這一切都是姜凝醉的主意。

    天底下當真也就只有姜凝醉一人,能夠有如此本事,讓長公主都莫可奈何。可是私逃畢竟是死罪,就算有太子妃在前掩護拖延時間,但是也必定瞞不了多久。

    「池蔚,你快走吧!御林軍想必很快就會來到我的韶華殿,你若是現在再不走,待會就只能束手就擒了。」柳浣雪低聲想了想,她抬頭,用冰涼顫抖的雙手輕撫著池蔚的側臉,淚眼婆娑道:「我好想我們的那一片瓊花林,這個季節,怕是瓊花都已經開放了。你出了宮,記得要好好替我看一看那裡的景致,花蕊如玉,隨風飄揚,一定很美。」

    柳浣雪的淚珠一滴一滴地滑出眼眶,池蔚想要去替她一一擦拭,可是卻已經來不及了,手還未抬起,它們就都滴落在了衣襟之上,沾染成一朵淒艷的花。

    柳浣雪的每一滴淚,都像是砸在池蔚心間的千斤烙印,焊下一道又一道刻骨銘心的傷痕。往事一幕幕往前放映,好多從不敢忘卻的回憶,這一刻鮮活如昨日畫面,又重現在了她的眼前。

    「你本就不屬於宮裡」柳浣雪說到此處,早已是泣不成聲,她極盡珍惜地用指尖描摹著池蔚那張深刻入骨的臉龐,哽咽道:「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

    在柳浣雪的心裡,池蔚本該是如謫仙般出塵灑脫的人,是因了她的緣故,才會狠心絕情,殺人無數,生生墮入這修羅地獄。若不是她,池蔚依舊是那個白衣烏髮的絕塵女子,自由自在活在這個世上,不為任何世俗牽絆。

    「這麼些年,你為何從未問我,我屢犯宮規,罔顧他人生死,手染血腥到底是為了什麼?」池蔚輕聲說著,伸手撫上柳浣雪的臉頰,替她拭去臉上晶瑩的淚珠,湊近到她的眼前,道:「我不過是想在這步步為營的後宮裡保你萬全,因為,若置你於險境,便是置我於絕地。」

    從來都沒有什麼逼不得已,一切都是我自願的。就像你可以為了我不惜性命跪在鳳儀宮外,懇求長公主見你一面,我亦可以為了你狠心無情,揮劍殺盡所有異己之人。

    「可是我不需要你了,我不需要你了」柳浣雪伸手狠狠地推了池蔚一把,可惜她的手顫抖得厲害,連推拒都沒有多少氣力。「你走吧,池蔚,你如今已是自身難保,我早就捨棄你了。」

    柳浣雪的謊言說得實在拙劣,她的神情動作早已將她出賣的徹底,這樣的謊言尚且不能令她自己信服,又如何來騙過池蔚。默默地看著

    柳浣雪兀自強撐嘴硬的模樣,池蔚突地伸手攬過柳浣雪的腦後,指尖滑進她細軟的髮絲裡,俯身吻住了她。

    突如其來的吻逼得柳浣雪驀然睜大了眼眸,淚水無聲地順著眼角滑落下來,她的身子因著池蔚俯身而來的吻一下子失了重心往後栽去,幸得池蔚攬在她的腦後,她才得以勉強坐住。她的手顫顫巍巍地拉住了池蔚的衣袖,指尖因為緊張而越拽越緊,直到泛出青白的顏色。

    池蔚的吻那麼輕,又那麼柔軟,像是羽毛輕撫過她的唇角,又像是有連綿的細雨不斷沖刷潤澤,柳浣雪緩緩地閉上了眼,輕啟唇齒,任由池蔚的吻越發的深入纏綿,直到彼此的呼吸交融在一起,變得深重起來。

    池蔚,你有多久沒有再吻過我了?

    這一定是個夢,只有在夢裡,你才會對我一如往昔的溫柔

    纏綿追逐,至死方休。

    這個吻似乎消耗掉了柳浣雪所有的氣息,她朦朧地睜開眼,但見池蔚低頭俯到了她的耳畔,低聲輕語道:「等我。」

    你要等我,等我回來帶你走。

    終有一天,我會帶你離開皇宮,離開這紛紛擾擾的世俗,回到只屬於我們的世界。

    走廊裡的動靜越來越大,這時候若再不走,怕是一切都要來不及了。池蔚想著,轉身剛要離去,突然感覺到柳浣雪從身後緊緊抱住了她,拚命壓抑住哽咽的聲音從身後幽幽傳來。

    「我等你。所以池蔚,你要好好地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腳步聲漸漸逼近,門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池蔚一點點掙開柳浣雪的手,轉身往窗邊的方向走去。行到窗邊,她最後回頭望了柳浣雪一眼,那一眼,望見的卻仍是柳浣雪強撐微笑的模樣,她的呼吸猛地一滯,幾欲痛斷肝腸。

    「娘娘,娘娘」夏笙在門外敲門道:「大事不好了,剛剛地牢傳來的消息,說是太子妃假傳長公主旨意私放池護衛出獄,如今長公主正下令要派人緝拿池護衛呢。」

    夏笙說了什麼,柳浣雪壓根沒有聽清楚,她只是看著空蕩蕩的窗戶,淚水猶如絕提的洪水不斷地湧出眼底,她一手掩著嘴,一手緊緊捂著心口,痛得險要不能呼吸。

    我等你。

    想起她答應池蔚的話,柳浣雪胸口一陣窒息的疼痛,隨後喉頭一甜,舌尖驀地嘗到了一陣血腥。

    可是池蔚,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又要失約與你了。

    因為我,怕是等不到你了。

    掖庭獄內,昏暗的環境像是一塊巨大的幕布遮住姜凝醉的視線,直到聽見由遠及近緩緩響起的腳步聲,她才循著聲音僵硬地側頭望過去,視線恰巧對上顏漪嵐審視的目光。

    本以為自己犯下如此滔天大罪,顏漪嵐必定不會再來見她,如今看見她就站在牢門外,姜凝醉怔了怔,默默等著獄卒打開牢門退下,她才重又拾回視線看著顏漪嵐彎身走進來。

    姜凝醉的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是眼眸裡閃著冷靜淡定的光,想必在掖庭倒也過得安好。顏漪嵐簡簡單單審視過姜凝醉,不動聲色地站定在她的身前。

    姜凝醉的目光一直跟隨著顏漪嵐而動,直到看見她站定,她才開口,本想問顏漪嵐為何會來,可惜話一張口,卻又變成了另外一句:「池蔚走了?」

    顏漪嵐挑唇笑了笑,語氣卻並未見多少善意,道:「你就只想問我這一句?」

    回答是也不妥,回答不是也不妥,姜凝醉抿了抿唇,漠然抬頭打量著顏漪嵐。雖然顏漪嵐的臉上始終帶著飽含深意的謔笑,但是姜凝醉總覺得今天的顏漪嵐透著那麼一點凜冽的銳氣。

    「私放朝廷要犯可是死罪,」顏漪嵐轉身走到地牢的一角,說話間,又偏頭看了姜凝醉一眼,道:「凝醉,你到底知不知道?」

    看來顏漪嵐是來興師問罪的,姜凝醉想著,平靜道:「我知道。」

    「既然知道,為何還要這麼做?」顏漪嵐鳳眸微瞇,聲音愈發的冷冽,「就單單為了一個池蔚?」

    姜凝醉猜不透顏漪嵐這番話究竟是真不知道她這麼做的緣由,還是在逼著她說出心底的實話,也不知道她這句話裡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因此,她聲音平平道:「也許吧。」

    本以為至少姜凝醉會在這個時候坦白一些,能說上幾句實話,可是姜凝醉到底還是姜凝醉,除非你把她切成兩半,剖開她的心一探究竟,不然你永遠不要奢望著能從她的嘴裡聽到她的真心。

    這麼一想,顏漪嵐的心裡經不住生出些許咬牙切齒的惱意,她轉身走到擺放著的木架旁,指尖一一劃過上面擺放的各式刑具,笑得危險而致命。「凝醉,你說我該如何懲罰你呢?」

    頭頂唯一的一扇小窗裡正散著清幽的光,照得顏漪嵐身旁的刑具越發的冰冷,姜凝醉心裡一緊,面色仍然鎮定,道:「隨長公主處置。」

    也不知是不是姜凝醉的幻覺,只覺得她的話一說完,就見顏漪嵐的眸子亮了亮,她隨手從刑具架上取下一副鐵銬,挑在指尖,折身朝姜凝醉走來。

    「這可是你說的。」

    說話間,顏漪嵐已經逼近到姜凝醉的身邊,隨著話音落下的,是扣在手腕間的冰冷鐵銬。姜凝醉心裡一驚,恍然抬頭看去,只見顏漪嵐俯身湊過來,她本能地往後一躲,卻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貼在了牆壁之上,避無可避。

    隨著顏漪嵐的靠近,姜凝醉完全被籠罩在了她的陰影之中,巨大的危險感隨著顏漪嵐身上懾人的氣勢紛

    紛湧來,姜凝醉微微皺眉,張了張口想要勒令顏漪嵐放開她,不想先一步而至的,卻是顏漪嵐霸道的吻。

    這個吻來得猝不及防而強勢纏綿,姜凝醉的頭順勢往後仰去,若不是顏漪嵐伸手撫在她的後腦,替她擋去撞在牆上的衝擊,只怕她當真會磕得昏死過去。

    吻越發的炙熱灼人,姜凝醉的理智漸漸被吞噬,唇上突然襲來一陣疼痛,將她渙散的意識生生拉回,而這樣強勢而凜冽的疼痛無不在向姜凝醉傳達著一個訊息。

    顏漪嵐似乎是真的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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