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2.第22章 鬼話 文 / 紫煙沉
葉氏姐妹神情平靜,白裙銀簪,竟然是用心打扮過的,睫毛如黑蝴蝶停在白蓮花上一樣,除了頸間有自縊時留下的痕跡之外,竟並無多少猙獰可怖之處。
白蒹葭怔怔發愣,倒是素問看她發呆,不由有些擔心,忙道;「這屍身寒氣重,小姐你別在這兒了。」
「白裙銀簪,尋死也是為父親家人帶孝,這份孝心倒是不可輕視。」白蒹葭眼看這葉家姐妹神色平靜,明明是極為嬌美的女子,卻毅然尋死,心中極為佩服,便不肯聽素問讓她迴避的話,親手扶了葉嫻雅到自己的床榻上,又將自己心愛的兩枚珍珠髮簪各自為姐妹兩插上,又親自拿了胭脂首飾為兩人細心妝扮,直將兩女打扮得嬌美異常,宛如兩朵含露嬌花一般才停了手。
又低聲對素問;「你可買了香燭。」
素問道;「在馬車上。」等著素問拿了回來,親燃了香燭,拜道;「貴姐妹孝順忠貞,實在為我等楷模,今日借你姐妹戶籍屍身一用,還望不要怪罪。只往早日解脫,重投世間。」
親自帶著素問持香拜了三拜,又燒了紙錢,煙霧繚繞中,雖然有些疲倦,但是她一心敬佩這葉家,竟然親手堅持了下來。
倒是素問在旁邊,看著心驚膽戰的,等白蒹葭忙完,忙又熬了藥逼著喝了,白蒹葭本就疲倦,天色還沒有全黑,已經有些睏意,素問又在藥裡加了少許助眠的藥草,眼看著白蒹葭睜不開眼睛了,素問忙道;「小姐你到隔壁去睡吧,我來守著就好。」
和死人在一間房,素問怎麼都覺得不安心。
白蒹葭搖了搖頭,看了一眼床上的葉氏姐妹,低聲道;「這兩姐妹年少早夭,若不是遇上我們孤魂野鬼的落在這裡也甚是可憐,雖然沒有家人,這首夜我總要為她們守一守,你到隔壁去就是了,不用陪著我。」
素問怎麼肯,忙從隔壁取了乾淨的被褥來,安頓著白蒹葭在美人榻上睡下,又抓了一把紙錢燒了,道;「你去榻上躺著,我來燒紙錢就是了。」
煙霧繚繞裡,床上的姐妹花竟然看不真切。
迷迷糊糊睡了不知道多久,只聽到一個聲音柔聲道;「白小姐,多謝。」
睜開眼睛,只見兩個白裙銀簪的女子並肩看著自己,一個肌骨瑩潤,一個清雅秀麗,眉目間雖然有七八分相似,但是都是嬌美非常,發間一枚珍珠髮簪清雅,開口的正是那個年長一些的。
白蒹葭迷迷糊糊知道這兩人是葉家姐妹,見她們謙恭有禮,也不知害怕,搖了搖頭道;「我知道你們是願望的,你們的氣節我是很佩服的,不比說謝。」
那葉氏長姐行了一禮,道;「我們姐妹在路上遇到了凌公子,承蒙凌公子讓我二人知曉十年之後我葉家沉冤得雪,執念已解,這屍身戶籍,白小姐若是不嫌棄,儘管拿去用好了,能得一地安息,余願已足。」
白蒹葭聽葉嫻雅說到凌公子,不由心中一跳,失聲道;「你說是慎兒?」
葉嫻雅道;「正是凌公子,承蒙凌公子關照,家父已投胎轉世,我二人也將同去,只是公子放心不下小姐,特意托我二人投胎之前,前來一見小姐。」
白蒹葭心中一動,只是反反覆覆的在心中將慎兒兩個字翻來覆去念了無數次,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緩緩道;「葉小姐請說。」
葉嫻雅有些擔心的望了白蒹葭一眼,忽然想起那個被無數鎖鏈鎖在刀山上卻依舊自在逍遙的身影;「凌公子說……」
葉嫻靜咬了咬唇,將頭低了下去,就聽葉嫻雅輕聲道;「凌公子說,他有今日,皆屬他咎由自取,與他人他事無關,只盼……」
縱身被束縛,但是意態瀟灑,風流自在,「我只盼母親能自在逍遙,長平久安。他日我自當承歡膝下,陪伴父母,母親願托身山林田園也罷,願鳳冠霞帔也好,兒子自當跟隨,只要母親開心就好。」
「慎兒。」
雖然是少女的聲音,卻在恍惚間變成了曾經最疼愛的兒子清潤沉穩的聲音。
白蒹葭心中將幾句話翻來覆去的念了幾次,才恍惚對葉嫻雅一笑道;「多謝葉小姐了。」
葉嫻雅搖了搖頭,道;「貴母子對我姐妹恩重如山,如何說謝,今日之後,我姐妹就盡忘前塵,這恩情若是有緣,定然相報。」卻見她手輕輕一揮,伸出一指點在白蒹葭左手小臂上,低聲道;「這是凌公子托我帶走小姐的東西。」
白蒹葭只覺得被葉嫻雅點中的地方,如火燒一般傳來劇痛,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劇痛之下,眼看就要驚醒,就聽著耳邊傳來了素問的叫聲;「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白蒹葭最後不知道怎麼轉過一個念頭,大聲道;「你們投胎的地方是哪兒?」
葉嫻雅嘴唇微動,幾不可聞的吐出一個字,卻有人急忙衝了進來,將兩人拉著跑了出去,葉嫻靜卻猛然扭過臉來,大聲哭道;「白小姐,你就救救……」
早被後來跑進來那人一口堵住了嘴,罵道;「你胡說什麼!」
那人身材矮小,精幹瘦削,但是拉著葉氏姐妹卻好像拉著兩個紙片人一般,飛一樣的跑出去了。
白蒹葭看著葉嫻靜滿臉淚痕,正要再說什麼,卻猛然打了個哆嗦,驚醒過來,只見素問臉色凝重的看著自己,不由起身一望,只見窗外一輪孤月高懸,燭明香暗,煙霧繚繞床上兩個少女,不由一愣,望向素問道;「方纔你可看到有人?」
素問臉色凝重的看了白蒹葭一眼,道;「沒有人,小姐你做噩夢了?剛才我看你睡著,卻不知道怎麼全身大汗淋漓臉色難看,懷疑是夢魘,忙將你喚醒了。」
難道真是做夢?
但是夢裡那葉氏姐妹形容舉止,都栩栩如生,不似做夢。
白蒹葭心中微動,猛然撩起袖子,只見開始被葉嫻雅點上的地方,白雪一樣的肌膚上卻多一個小小的蘋果。
只是那蘋果卻好像被誰咬了一口一樣。
她心中驚駭莫名,又忍不住看了那床上姐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