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六章 幸運 文 / 沙發上的懶人
怎麼會?!
肖以星覺得手心裡的微小藥片沉重無比,一些沒有想通的片段在頭腦中連貫起來,那天在麒麟會所,戚風雷留給付左的「驚喜」信封肯定和白玨的病情有關,而付左會在危機時刻舍下公司的事務、寸步不離的守著白玨,也更證明了白玨生病的真實性。
白玨算是少數讓他覺得敬佩、值得學習的大哥,雖然他們的「派系」不同,但是白玨並沒有因為這些對他有任何的為難,相反,從他還沒有認清演戲對他人生的意義時,白玨就像一座靜立的燈塔,從不喧嘩,但是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就對他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不知不覺他已經把白玨當成了可敬的對手、要超越的目標,可是如今,這座在演藝界的燈塔,光芒將熄,肖以星有些難以反應,淡淡的苦澀泛在心頭。
「幹什麼呢這是?你怎麼會在這裡?」付左低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肖以星抬起頭並沒有匆忙起身,兩個人在視線交接時就看清了對方的神色,心照不宣,付左盯著他手中的藥片皺緊了眉頭,把慌忙過來解釋道歉的小助理打發走,付左走近一地的散落,半蹲下開始一點點的收拾,將地上的藥物撿起來,用紙包起來放進了口袋,「謝謝你幫著搬東西,這有我,你先回去吧。」付左的口氣沒有絲毫的波動,平淡而冷靜,好像只想裝作沒有看懂他眼中的瞭然,抱著一絲僥倖。
肖以星沉默著把其他雜物撿起來放進包裡,才站起身,「白大哥什麼時候確診的?」白玨的病確實讓肖以星心裡像堵了塊兒石頭,好像自己誓要超越的目標突然自己倒下,無趣又可惜,還有混合著一絲同病相憐的隱痛,所以他沒有跟付左拐彎抹角。
付左的動作一頓,他是還抱著些希望,肖以星不會認出這些藥物,畢竟這不是平時常見的東西,可是事與願違,他無從知曉肖以星為何如此的「知識面廣」,哎,也許真是老了吧,無論是戚風雷還是眼前看似好對付的年輕人,總是會讓他驚訝連連,看不透也摸不準,「……應該是《紅海》快要殺青的時候吧,其實你應該去問戚風雷,他比我更加清楚。」
「付總,我只是出於對白大哥的關心,所以多問了一句,算是我多事了,就當我什麼也沒看到。」肖以星很不喜歡付左提到戚風雷時的語氣,他家男人沒在,他可聽的真真的,當他死人嗎!雖然白玨的遭遇讓他惋惜,但關係、感情始終是隔著幾層,如果別人覺得是他多事,那他大可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不再讓人覺得他在貓哭耗子。
「等一下,肖以星,現在你有時間吧,跟我談談。」付左掏出手機發了個短信,就率先走出了房間。
肖以星歎了口氣,發現了不該發現的事,就要被所謂的秘密所累,他現在是真的佩服他家男人的運籌帷幄,這麼多的秘密這麼多的利用,在什麼時候押出什麼砝碼,不只是利益上的把柄,背後牽扯著理不清的感情糾葛也是難逃那雙鷹眸!如果付左不在乎白玨,或者只視白玨為手下老藝人,那戚風雷絕不可能拿白玨的病情,這種輕飄飄的威脅來和付左談條件,白玨和付左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這麼單純的關係。
就看付左這副拽樣,他就該選擇置之不理的,可是畢竟在同一公司同一劇組,而且戚風雷已經劃好了道兒道兒讓付左看著走,那麼他就姑且去聽聽,這位並不是只有功利一面的付總,要和他談什麼。
橫店地方的酒店服務生已經見慣了明星們進進出出,可還是擋不住有些壓抑不住內心激動的人,找準機會要求簽名合照,肖以星最近的事情太多,還真的沒有特別的去關注自己到底有多火,客氣禮貌的應對了服務生,肖以星的表情才恢復了沉靜。
「……白玨還像你這麼年輕的時候,還只是個連演員都算不上的北漂,簽約前劇組裡什麼累活都做過,簽約後也沒有馬上火起來,為了能拿到一個男三或男四,到處奔波,受人冷眼,而我那時在付家也不受重用,可是說不出為什麼,我就覺得他能紅,屬於我們的時代總會到來,所以我跟在他身邊,再困難也希望不減,」付左移動視線,對上肖以星淡然的目光,「白玨他果然成功了,三座影帝獎盃他拿的名副其實。可是,我總是在想,如果那時我有像戚風雷那樣的地位,白玨就不會浪費那麼多時間,他的影帝路早就該繁花似錦,也能更早的隨心所欲的去拍自己喜歡的電影,哼,肖以星,相比之下,你真的太幸運。」
是嗎?也許吧。如果他是真正的沒有喪命的肖以星,或是沒有經歷過病痛折磨痛苦重生的肖井,幸運這個詞,還能跟他沾邊兒,可惜,現在他身體中的那顆老靈魂,不怎麼喜歡付左用這種「過來人」的優越感,來評斷他的一切。
「付總,您說的這些我確實沒有經歷過,但是年代不同,長江後浪推前浪,現在這個年代,一夜成名的大有人在,到最後看的還是自己的意志和努力,名並不代表所有,利也不能決定一切,我想這點,付總比我懂得透徹。」不然你也不會放棄和戚風雷的戰場,跑到這裡來做全職保姆,有的時候就是要快失去,才知道什麼是最珍貴的。
「哼,你和戚風雷還真是像啊,該說什麼主人養什麼狗嗎……哦,恕我冒昧,只是你們這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真是讓人敬佩。」付左臉上表情陰鬱嘴角卻在脆弱的輕顫。
肖以星慢慢站起身,在桌上扔下了冷飲錢,「付左,你心裡的悲傷不該用尖銳的敵意來掩飾,畢竟這種事並不是人為造成的,但卻是人為能改變的,你有空憤怒不甘,在這裡做無謂的挑釁,不如去想如何幫助白大哥。」
付左神色數變,卻怎麼也掩不過那碎裂的悲傷,「等等,白玨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告訴其他任何人,包括你身邊的人,」付左怒瞪著他,「白玨並不想把事情鬧得人盡皆知,最初,他連我……都不想告訴,他只想安安靜靜的拍戲,在自己的身體還允許的情況下……盡可能的再多拍一些戲。」
「放心,我很尊敬白大哥
哥,如果這是白大哥的心願,我沒有去破壞的理由。」
「是嗎?呵,即便我不信你們的承諾,也沒有其他辦法不是嗎,你們這種幸運加身的人,真的會明白一個人的執著嗎?」付左眼眶干紅,語意諷刺。
幸運!幸運!真他媽夠了!幸運從不是什麼罪名,也不是受人指責的缺陷,即便是他這輩子把上輩子的霉運都轉成好運、連炸翻番兒,才遇到了戚風雷這個可愛又可恨的愛人,那也是他肖以星自己爭取來的,戚風雷不是個眼拙的人,如果他從一開始就入不了戚風雷的眼,那任憑他再怎麼折騰,也不會得到真心。
肖以星隨意的靠在桌子旁,打量著沒幾個客人的咖啡廳,嘴上是溫和的微笑,掃過站在遠處的幾個神色緊張激動的服務員,沒有人會平白無故的喜歡一個人,粉絲對明星的愛,也是在看到明星們努力奮進的姿態後,才會覺得這個人可愛可仰慕,如果只是一個繡花枕頭,那麼在這個圈子只配做一顆暗淡的流星,他肖以星不會只做一顆流星,「付左,你總把幸運掛在嘴上,難道你沒有發現,你更加的幸運嗎?」
肖以星看著付左眼角一顫,笑容更加的親切迷人,「不是嗎?據我所知,白大哥在拿到第一座影帝之前,就有不少的影視公司和導演希望看到了他的才華,安導就是其中之一,可是那時候白大哥卻拒絕了很多了好本子,接了不少反響平平的商業片,為什麼?」肖以星微微放低身子偏向付左,「聽說這些電影的投資方就是付總您的親叔伯,也是從那時起付總的事業開始蒸蒸日上,一帆風順了吧,知道幾年後,白大哥才真正拍了一部被影評界認可的藝片,一舉摘得影帝,可是白大哥的事業高峰才剛剛開始,卻又傳出一年只接一部電影作品的潛規則,這麼喜愛電影事業的白大哥,去幹什麼了?」
付左的左手握著咖啡杯,青筋畢露,肖以星瞇了瞇眼睛,「對了,應該是去為付總,你,去打理公司事務吧,選拔人才、維護開拓人脈,這些都是要花時間的,那麼請問,付總,你現在該指責的到底是誰,其實你心裡已經很清楚了,不然你也不會這麼痛苦。」
「你!」付左壓抑著,怒瞪肖以星,「你以為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說這些?」
「我是沒有資格,也不屑有這種資格,我在這裡跟你廢話,是為了白大哥不值,如果現在你想以白大哥為主,幫助他渡過難關,那麼你的精力就不應該再放在這些無聊的挑釁上,如果你是覺得白大哥沒了什麼利用價值,覺得可惜,那麼也請你給他最起碼的尊重,不要在他辛辛苦苦拍攝的劇組,給他樹敵,讓他分心。」肖以星目光微寒,實在看不慣這種孬種。
「……呵呵,說的真好聽,那你知道戚風雷用白玨的事,和我做的什麼交易?」付左好像挽留不住手中沙的人,慌亂而不知所措,只想看到身旁的人同樣為溜掉的沙而痛苦,自己才會快樂一點,「戚風雷,讓我讓出公司的股份,換取保護白玨生病的消息不外洩,只要我做到,他就會盡一切可能滿足白玨的願望,包括選最好的本子,巨額投資,來完成白玨入院前最後的願望,他算準了白玨最在乎的,也算準了我最在乎的,他不在乎公司的興衰,只在乎個人的成敗,他就是一個小人,而你這個傻子,也只是他的一個玩物而已,戚風雷曾經承諾過你的劇本,他輕而易舉的就讓給了白玨,怎麼樣,你現在還認為你是他最在乎的人嗎?或者說,戚風雷這個人,真的有在乎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