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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章 調令 文 / 礿錦烯

    悠長的走廊裡偶爾有人從門裡看出來眼裡充滿了複雜的情緒,聿念桐量掩蓋著忐忑尷尬走著,她的身體更加挺直制服襯托著她白靜的面容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平靜的哀傷。

    距離藍貝的葬禮過了半個月了,聿念桐盤算過了這幾天組織上也該找她談話了,想著學校畢業後的這幾年她考紀優異唯一一件有影響的事也許就是藍貝葬禮上的那件事,聿念桐卻不後悔,此刻接收著別人的異樣目光,即將面臨的談話,也許她這一生的仕途就此了斷她亦不悔。

    她愛藍貝,愛的無悔。

    局裡沒下來人辦公室裡只有聿念桐的領導,聿念桐敬禮站的筆直。

    「坐。」王廳長站起來坐在了早已經準備好的桌子旁,聿念桐略侷促的坐到了他的對面。

    「王廳,謝謝您。」聿念桐艱難的道謝。藍貝犧牲後王廳為她申報了烈士,她犧牲後很多事都是王廳在爭取,在操辦,聿念桐覺得自己和藍貝的關係既然曝光了,這句感謝總要說出口才顯得尊重。

    王廳長用長輩的疼愛目光望著聿念桐,看出她的緊張他不動聲色的喝了一口茶水。

    「這是你的調令。」王廳長覺得關於藍貝與聿念桐的私事沒有必要多過問了,藍貝是他的愛徒,聿念桐是這幾年警隊重點培養的骨幹,惺惺相惜或是心心相印在藍貝犧牲了這個事實面前已經不重要了。「這是幾位領導研究決定下來的,念桐,去靜靜心。」

    捏著牛皮信封聿念桐心緒複雜又無從說起,浮現出的是藍貝躺在靈堂裡,青色的臉沒有溫度,同事們慢慢得走著與她做最後的告別。聿念桐是站在家屬位的,她一直望著望著,心裡忽而一陣怕,接到藍貝犧牲的消息後聿念桐一直在忙,忙著安撫藍貝的父母,忙著收拾藍貝的東西辦理各種手續,藍貝的父母知道她們的關係,失去女兒後整個依托都放在了她的身上,聿念桐沒有時間悲傷,只有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守在藍貝的身邊望著空蕩陰森的停屍間才有了一種寂寞,沒有藍貝陪她說話的寂寞。如今這最後的一刻她突然就怕了,想著未來的日子裡她會看不見藍貝,沒有溫度,沒有聲音,沒有氣味漸漸的她也許都會忘記藍貝的樣貌,聿念桐幾乎是撲到了藍貝身上,她抱著藍貝僵硬的身體痛哭失聲,她吻著藍貝冰冷的唇一遍一遍的呼喚著愛人的名字。

    她和她的愛情掩蓋在世俗的目光裡,暴露在陰陽永隔的那一刻。

    聿念桐開車回家收拾行李時路過了一家進口便利店,那家店在街角,聿念桐停下車走進去,漫無目的的逛了一圈她看到了酒架上躺著一小箱。聿念桐平日不怎麼喝酒,最近她失眠的厲害,想著一杯解千愁,便拿了一瓶。

    回家後聿念桐的媽媽正在替她收拾行李。念桐的媽媽葬禮那天也在,明白了女兒的心思也是幾夜未眠,藍貝畢竟不在了,念桐媽媽也沒有和女兒再提這件事,見女兒回家手裡拎著一瓶酒深知女兒心情不好只裝作沒看見。

    「媽。」聿念桐拎著酒和背包坐在了沙發裡。

    「下派你去哪兒?」念桐媽媽早已經知道聿念桐會去什麼地方,為了她這個下調念桐爸爸這幾天和念桐姑姑整天在一起嘀嘀咕咕,托了不少人。

    「沒看呢。」聿念桐回答。注視著漆黑的電視皺了皺眉,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擰開了酒仰頭就喝了一大口,沒有那麼嗆鼻的味道,淡淡的巧克力味道,聿念桐又喝了一口放下酒瓶靠近沙發裡。

    念桐媽媽見女兒如此默默去廚房找了一個醒酒器和酒杯放在了她面前的茶几上。

    「酒不是那麼喝的,我去收拾你的行李。」

    念桐媽媽心裡痛,可她知道比不過女兒心裡的傷。人活到了一定的年紀有些事總會想開,念桐媽媽偷偷的掉淚,也不知道為了藍貝那個丫頭還是自己的女兒。

    ————獨家————

    秀水鎮以前是秀水林業局,後來林子砍沒了國家要植樹造林行政單位更改成了鎮。秀水鎮富過一輩人,也窮了一輩人。沒有了木頭秀水鎮的產業鏈基本癱瘓了,成了貧困鎮,鎮裡一些年輕人離開了,也有留下來,混著過日子。

    這是聿念桐來之前對秀水鎮的瞭解,聿念桐的車進鎮裡時才發現秀水鎮其實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糟糕,一排一排的五層樓房,柏油路上出租車和私家車穿行著,人流在市場那裡也很集中。

    鎮子不大,一個轉盤分支出六條路線,聿念桐按著聯繫時金警官的指導開向了林業賓館方向。林業賓館門口停了不少車,人也很多,聿念桐放慢速度開過去看見一個中年男人叼著煙正在與幾個人寒暄,那人梳著周潤發《賭神》裡的頭髮,也是油亮的,他看見聿念桐的車停止了說話,靜靜的目送著。

    聿念桐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頭皮卻是一陣發麻,鎮裡的人喜歡隨意在馬路上走,她一走神差點撞到前面的人。那是幾個年輕孩子,穿著校服背著書包,幾個人手裡還有未燃盡的煙,被聿念桐這一嚇脾氣暴躁起來,罵罵咧咧的。

    聿念桐不理他們一腳油門加快了速度,把幾個孩子甩出了十幾米才減了速。

    鎮裡派出所是在這條街的街尾,再開出去就是土道,聿念桐看見它通向的是遠處光禿禿的山。

    派出所門口站了四個人,三男一女,她的車剛停最年輕的那個警官便來開門,聿念桐順勢下了車說了一聲謝謝。

    「聿副所。」幾個人熱情的招呼。

    聿念桐笑笑有些不適應,一起進了辦公室,三層樓的辦公室靜的嚇人,年長的男人自我介紹:「我是這裡的所長,我姓李叫李達成。」

    「你好,李所長。」聿念桐立正敬禮。

    「我叫全永福。」濃眉大眼的中年男人探著身介紹自己。

    聿念桐看著他認真的回答:「你好,全警官。」

    「這位是我們的幹事,王維。這位是我們這裡的女幹事,戶籍資料都是她管理的,劉佳。」

    「你們好。」聿念桐和王維,劉佳握手。

    寒暄過後李所長帶聿念桐來到了她的辦公室,在走廊的盡頭,很大也很豪華,要比王廳長的那間辦公室敞亮,聿念桐難掩驚訝,李所長解釋:「這都是上一任副所長置辦的。」

    「哦。」聿念桐不知怎麼回答。

    「你要是覺得太老氣我現在叫工人過來。」

    「不不,不是這個意思。」聿念桐略顯慌張的解釋。

    看完辦公室李所把其他三個人打發走帶著聿念桐去她住的地方。路上聿念桐開著車李所介紹著這個鎮子。

    植樹造林開始以後就沒有人敢伐木頭了,那些與之相關的工廠也都接連倒閉,鎮裡人出去打工的打工,倒騰小買賣的混口飯吃,後來有人動了山貨的主意,在家蓋了大棚種上了木耳,漸漸的又有外來的人收木耳,木耳成了新的產業。

    「溝裡有上百家木耳作坊,工人大部分都是鎮裡的人,這裡是木耳市場,是鎮裡一個叫申老三的人蓋的,收貨的人和種貨的人就在這裡交易,這裡有公平稱,有倉庫有停車場。」一圈柵欄圍起來的上千平的土地,中間蓋著廠房,一望無際的感覺。

    「申老三?」聿念桐望著那一閃而過的柵欄。

    「呵呵,本名叫什麼已經不重要了,他啊在家排行老三,以前在鎮東頭開批發部,後來生意不好做了就干木耳生意,誰知道一下發了,現在咱們那個林業賓館也被他承包了,誰家有個紅白喜事都去那裡,這鎮裡也沒有什麼像樣的飯店。」

    「哦。」

    「鎮東頭他原來那個批發部現在讓他改成了餐吧,生意也好的不行,今晚咱們就去那裡給您接風。」李所笑著說。

    「這怎麼好意思。」聿念桐笑的很勉強。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都是我們幾個的一番心意。咱們這個派出所是這鎮裡唯一的執法部門了,以後你就知道咱們這幾個人可是比一家人都親。說難聽點,老婆孩子都不一定有你們對我更重要。這晚上的接風也是咱們互相瞭解的一個過程,再說那三個知道你要來興奮了幾天,這是組織上想到咱們了,咱們這派出所已經很久沒有調人過來了,如今林業警察撤走了大部分,其他的都在溝裡看林子,咱們那三層辦公樓您也看到了都沒什麼人氣了。」李所說著歎了好幾次氣,聿念桐聽出來他的寥落又礙於身份沒辦法開口主張什麼只能默默的開車。

    聿念桐的住處在鎮中央的幾棟矮樓裡,李所介紹說這裡是鎮長他們的住處,樓裡冬天供暖最好,前後也安靜沒什麼亂七八糟的事,聿念桐點頭應著環顧了四周,其實這房子是建在高處,它的遠處是一片窪地,應該是林區地勢的特殊性,那片窪地是一所學校,現在在上學時間,操場上有不少孩子。

    「那是鎮裡唯一的學校,從小學到高中。以前鎮裡兩所小學一所中學,現在孩子少了就合併了。」

    「那學的呢?朝鮮語還是漢語?」聿念桐好奇的問。

    「漢語教學。朝鮮族的孩子在家裡都說鮮族話。」李所搬出聿念桐的行李,聿念桐忙也去了。兩個人忙了一陣兒可算把所有行李搬進了家,聿念桐的房子在二樓,都是一戶的格局也沒有鄰居,房子大的出奇,裝修也很新,設備一應俱全。

    「這是原來醫院院長的住處,他退休去省裡住了,這房子也就沒人住了,聽說您要來鎮長特意借了來。」

    「還要謝謝您們費心。」聿念桐笑了笑。

    「你住的稱心就行。」李所長憨厚的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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