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七歲的記憶 文 / 蘇凝爾

    矮窄的甬道，通向的是無邊的黑暗，這是擎蔚域府最深處的廢墟坑，是鏡不准任何人踏入的禁地，這裡死亡的都是重要人物，只不過他們都一樣，死亡是忍耐極限的最終結局而已。霧霎掩飾著驚慌，用冷冽的眼眸注視著前方，母親捂著她的嘴巴，不讓她發出一絲驚叫，霧霎整個人都在顫慄，指甲嵌進肉裡都可以刮出血來，透過虛掩的門籬，只聽「砰」的一聲槍響，看到父親倒在血泊中，母親無聲的淚順著眼角滑下，還有鏡的背影在霧霎的腦海中深深揮之不去……這一幕注定罪孽深重，牽扯出一世的恩怨情仇。

    十五歲這一年親眼看到父親的死，讓霧霎開始對這個世界寒心，對鏡寒心，對殺手黑暗世界寒心，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出這個狹長又黑暗潮濕的甬道的，丟了心，便不易輕易找回。只是母親說，永遠不要恨鏡，為什麼，她不懂，鏡不是殺害了父親，這不是一個義父該做的事情，就算他是殺手世界呼風喚雨的鏡，她的義父，那個只要別人讓霧霎皺一下眉就會處置別人的人怎麼可以對她親生父親這樣，她還拿什麼去尊敬他！

    雖然8年來霧霎不懂母親和父親為什麼要她瞞著自己，雖然自己已經知道他們是她親生父母的事。那是霧霎在第一次執行殺手任務，在她7歲那年，鏡給了她一把槍，結果了一個偷盜古墓者，霧霎射擊得很準，直達眉心，似乎沒給死者痛苦的機會，那也算鏡對她7年來培育的結果交出了一份滿意的答卷，也是從那一天起，霧霎不僅作為鏡的義女，唯一接班人，更是取代了楓叔叔的地位，成為擎蔚域府全球第一殺手組織的第二接班人開始在這個黑道世界風靡名聲。

    但也是在7歲這一年，當她第一次殺人後的第二天，她居然驚人地不小心偷聽到了自己的身世之謎，原來是除了鏡，楓叔叔，姥姥之外，對她最親的尹濟天叔叔和包翊阿姨，他們原來是自己的親生父母，那還源自於一段對話。

    包翊激動地說：「她還是殺人了……這是逃不了的宿命嗎？鏡一定要這樣對她嗎？她還那麼小，根本不知道我們的身份，一直以為自己是孤兒，這個時候，我真想抱著她，給她安慰，告訴她，不要哭，不要怕，媽媽寧願自己去死，我也不想看到她的眼神竟然茫然又疏離。這完全不是一個七歲孩子該有的眼神，一雙缺乏母愛的眼神，冷漠的眼神……我的心好痛，這是鏡報復我的方式，用我最愛的兩個人的命在報復我，又不讓我解脫……」包翊已經泣不成聲了。

    尹濟天抱住不斷顫抖的包翊，喃喃道：「對不起，早知道你們要面對這麼多痛苦，我就該讓你和端游離開，我居然保護不了你們，還要你保護我，保護我們的女兒，對不起，翊兒……」

    門外的霧霎已經捂著嘴睜圓了一雙大眼睛，不可思議中，又聽見了姥姥的聲音，「哭哭啼啼成什麼樣子，這是當年瀟灑的樣子嗎？拿得起就該放得下，也該做好承擔一切的準備，以後我不想再聽到這種話，被霎兒聽到怎麼辦，被鏡聽到又該怎麼辦？」

    霧霎的雙眸染上了血絲，不讓眼淚流出來，她掉頭就跑，一直跑，跑出了擎蔚域府。（這天由於她出色地完成人生第一次殺人任務，第一次鏡准許她走出擎蔚域府，放她一天假，算是對她這七年來訓練成果的滿意獎勵，對她命中率的滿意，多可笑！）

    「當年鏡的話我相信你們至今沒忘，那麼就閉上嘴，這樣一輩子帶到墳墓裡去，要是讓鏡知道霎兒知道你們是她親生父母，你們知道後果，濟天的命保不住，你也會被折磨死的……哼……我現在顧不到翊兒你了，既然你選擇這個男人，放棄鏡、端游、楓，你就該料到有這一天的！我活著，只是為了霎兒，讓她活的不至於太痛苦……」說完撐著枴杖離開。徒留呆滯的兩人。

    「翊兒，對不起……」尹濟天無聲地懺悔著，一邊緊擁著包翊，這個曾經被他們四個兄弟深愛的女子，可是她毅然決然選擇了自己，和自己過著這樣暗無天日的日子，贖罪也罷，報恩也罷，懺悔也罷，10年了，也該夠了，可是言威（鏡的原名）的恨似乎與日俱增，他把恨轉嫁到了他們的女兒尹霧霎的身上，對她殘酷的訓練，讓她從小對冰冷的屍體麻木，在她幼小的心靈上緊鎖一道牆，無人可以覬越，這是一個黑道的世界，他們的活動隱蔽，秘密，從來不曾被人窺探，見光必死無疑，他們這一輩人已經如此無法結束這一世的輪迴牽絆，他們原來的期盼，只是讓霧霎離開，去外面陽光的世界平靜地渡過一生，可是，夢幻想總是與現實有巨大的落差。

    「濟天，我們是不是錯了……」包翊無聲地喃喃道。雖然上了年歲，可是歲月卻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她美得淒然憔悴，這10年，她也熬盡了心血，沒能讓鏡釋懷對她的愛恨交織，是她此生最大的遺憾；而沒能呵護霧霎則是她身為母親最大的心酸。「霎兒她會失去愛人的能力的再這樣下去，她會冰封自己的情感，我不想看到這樣的結局，她還這麼小，不應該遭到這樣的人生棘輪，濟天，我們把她救出去好不好？」包翊瘋狂地哭泣著。

    「翊兒，你冷靜一點，孩子現在只是有點驚嚇，但霧霎仍是個自我恢復力極強的孩子，你要相信她，早點晚點只要在擎蔚域府，她遲早會接觸這一行，不可避免，救她出去是不可能的事情，這件事情10年前她還在娘胎裡就已經被否決了不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只有端游的孩子可以救我們的孩子。」尹濟天安慰道。

    「端游……濟天，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壞，辜負了那麼多人，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會用我的命來換霎兒的命，霎兒是我的心頭肉，她絕對不能有事！」包翊下了極大的決心，視死如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