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101章 文 / 迷榖木
入夏,甄珠的嗓子總算能發出聲音之後,聖上今歲鹺政點了甄應嘉,果然是隆恩盛德,雖不遠邁前代,不過也是旁人難以追及。李氏原本吊著的心總算放下了,孫氏則跟京城的友人吃了送行宴,之後留了甄珠一人,全部回了江寧。
早朝,聖上終於在明面上問了一次關於太子候選人之事,群臣舉薦七賢王,朝中大半的文臣皆附議。他看著底下難得有些情緒外露的七賢王,又轉頭看向另一邊恭敬垂首的雍王,最重有了決算。
聖上未做回答,只是吩咐散朝,眾人忙跪拜恭送御駕離開,聖上前腳才出了弘德殿,朝中一片喧嘩,景王看著被眾臣圍繞的賢王,不自覺的哼了一聲,而後甩袖出了大門,雍王在他後頭慢慢的踱步而出。
景王回頭對著雍王道:「看看那小子得瑟的樣子,好像今個他已經坐上那位子了一樣。」景王說話不客氣,語氣上又有些不客氣,於是這種平常絕對不會開口說出來的話,也一併說了出來。
景王自小跟雍王交好,對著雍王是十足的打算,人一輩子其實都有自己的想法,他這一輩子就想讓三哥登上那個位置,不僅僅是為了爭氣,也是因為他們這麼多兄弟之中,只有三哥願意做最苦最累的活,幹著最得罪人,會關心百姓生計著想。
「不管他今日如果,只要父皇一日不下旨,他就不是,你又何必多想。」雍王知道五弟心情不好,他雖然經歷過一次這種場面,不過依然為著賢王的能力而感歎。沒有比他七弟更擅長推波助瀾的了,又是如此精與算計,順水推舟。
七賢王掌管禮部,禮部尚書郭仲仁又是個長相圓胖,看著就非常好說話的人,禮部侍郎之中大多都跟賢王交好,因此下了朝眾人對著賢王一同道喜,他原本就是個面面俱到的人,如何會讓旁人無收穫,因此便喊了人一道去京城最大的酒樓擺了幾桌,吃完酒席之後又吩咐人在自己王府裡擺了一小桌家宴請了慶王,慶王跟著賢王進了門,才喝上兩口酒就問:「怎麼不見你媳婦。」
賢王妃的家教不錯,雖然平日脾氣有些大,不過場面上的事情從來就做出落人口舌的話。
「老大有些感冒,所以她一直看著,抽不出手來。」七賢王說到這個,臉上的笑容不變,他如今仕途得意偏偏這子嗣就差不多快成心病了。
慶王若有所思的看了賢王一會,看的賢王的臉色微變,這才仰頭一口喝了酒。
「小弟知道是一直以來都虧得四哥幫忙,若無四哥如何能有我的今天,不管日後身份如何,你我兄弟情誼絕對不變。」今天其實是變相的慶功宴,因此賢王還是許下了諾言。
慶王似笑非笑的看了賢王一眼,而後開口道:「如今說這些都是太早,你兒子既然不舒服,四哥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你去吧,我這塊出門。「
七賢王見慶王要走,也沒起身只是看著對方一路走出了院門,小德子見著沒有旁人,就湊上前低聲問:「可有用些解酒的湯,廚房正熱著,小的吩咐人去端上來?」
七賢王搖了搖頭,而後一手靠著欄杆仰著頭看著漆黑的天空,因為月亮太過明亮因此遮掩了群星,賢王並不開口說話,在沒有其他人在場的時候,賢王基本不開口,他並不是個喜歡說話的人,可是他卻是個能言善道的主。
小德子看著賢王臉上雖然有些疲憊,但是更多的是興奮,他也興奮,若是王爺真的成了,他日後就有大造化了,這便是常人說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意思吧。
「去端上來吧。」賢王仰著頭看了一會,又吩咐道:「算了,端到書房裡去。」說著就起身往書房走,小德子心中一動,之後傳話的時候還特意讓人跟芳樽打了個招呼。
賢王慢步走在院子邊,看著他府裡的景致,廳殿樓閣,崢嶸軒峻,一草一木皆是蓊薇盈潤,牽頭提著燈籠的小廝走的很慢,腳步輕微沒有任何的響動,因此也沒有打擾到賢王的沉思。
賢王到了院子就見著院門口有個人站著,手裡提著燈籠,昏黃的光暈沾染在那個人的身上,原本就清秀的五官這會看著更是動人,賢王的胸口一動,就見著那人慢慢的走近,步伐輕柔如同踩在雲端一般,賢王迎了上去發現正是芳樽。
「怎麼站在這裡。」賢王一邊說著回頭看了一眼小德子,肯定是他。
「聽聞王爺心想事成,。特來祝賀」芳樽今日臉上難得的帶著一絲妝容,神情之中又帶著一些屬於女子的羞澀,看的賢王心動不已,大約是氣氛太好,或許是因為離成功太過接近,他不自覺的放縱了自己上前握住芳樽的手指,而後一同進了書房。
兩人攜手才剛剛進了門,小德子正得意就見著轉角賢王妃帶著人走了過來,他臉上一動,眼底閃過一絲不屑不過還是謹慎的收斂了情緒。
賢王妃到了院子門口,就見著原本伺候在王爺身邊的小德子站在門口,她的眉頭一皺停住了不發,身邊伺候的大丫鬟忙上前,賢王妃壓著嗓子咳嗽了一聲,而後一手搭在伺候的人身上一邊問小德子:「王爺呢?」
「王爺正在書房,似乎有些要緊的事情。」小德子屏氣斂息,他倒不是怕王妃這會進去,只是如今這蜜糖還沒入口,若是吐出來,恐怕日後就進不了嘴了。
賢王妃似乎也不是來問王爺如何的,反倒問小德子:「今日下了朝堂,王爺做了些什麼?」
「王爺請了眾大臣一道吃飯,之後又請了四王爺來府上,只是……」小德子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賢王妃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看向一邊的心腹,其中一個上前小心說道:「傳話的人來的時候,小世子正在哭,主子沒見著就打發了。」
「是麼……」賢王妃想起自己兒子,就不自覺的更加皺緊了眉頭,她的容貌憔悴,不過臉上用了濃妝,塗抹著厚重的胭脂,她似乎想見賢王不過又顧忌是麼,因此又問了問關於王爺的一些其他事情,之後就吩咐小德子伺候好了,而後自己則轉身離開。
小德子見著王妃離開,轉身正想往屋裡頭稟告,結果才到門口就聽到裡頭賢王的笑聲,便隨著芳樽的甜笑,他輕輕的敲了敲門,就聽見裡頭賢王說了句進來。
小德子輕輕的推開門,就見著裡頭芳樽的臉頰通紅,賢王的手搭在芳樽的腰間撫摸著,小德子上前請了安,喊起之後道:「剛剛王妃來了。」
「怎麼不讓她進來。」賢王收住了臉上的笑,一邊收了手,芳樽的神色不動,依然低著頭。
「王妃只是問王爺今日忙了什麼,之後又匆匆忙忙的離開了,聽著意思是小阿哥似乎不太好。」小德子倒是不敢在這方面說話,畢竟賢王子嗣實在太少,真的太少了。
賢王似乎也想到這方面的問題,之前他覺得自己如此完美的一個人,偏偏有個病弱的阿哥,因此覺得是缺陷,而如今他更加覺得當初娶了賢王妃的決定是不是對的,或許沒有賢王妃的支持,自己也能走到如今,也許自己已經子嗣成群。
賢王起身往外頭走,小德子跟了上去,芳樽福了福身恭送賢王。
賢王的書房到賢王妃的院子不遠不近,若是走起路來也需要一炷香的時間,賢王還沒到地方就聞到了一股子的藥味,遠遠地瀰漫這個地方。
外頭伺候的人間著賢王忙跪下迎接,裡頭的人也聽到了動靜,賢王吩咐人起身之後往裡頭走,只見這裡面伺候的人實在不少,陸陸續續又有許多端著熱水來回的。
小德子掀開了簾子讓賢王進去,賢王低著頭進了主臥就見著賢王妃坐在床邊,裡頭是用著厚被包裹著的嫡子,明明七月氣溫炎熱但是小阿哥身上依然蓋著厚重的被褥,賢王皺了皺眉沒有說什麼,在這些問題上它已經習慣了放棄跟王妃爭論。
「王爺來啦。」賢王妃的臉上原本有些激動,不過激動過後又是解不開的憂愁。大部分的男子見到滿是憂愁的女子的時候都會產生一種憐惜的情緒,賢王也是如此。
「你我何須請安,怎麼都不讓人告訴本王,居然病得如此嚴重。」賢王帶著賢王妃走到了床邊,看到自己猜一歲多的兒子燒的滿臉通紅,偶爾會發出虛弱的啼哭,而這個啼哭時有時無。
「不過是有些發熱,總是發熱,太醫倒是說沒什麼,不過是娘胎裡帶出來的毛病。」賢王妃這話說的不過是推脫,沒有比她在懷孕的時候保養的更好的,他們成婚多年難得有一胎,為著孩子她是一步都不敢踏錯,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做到了這個地步,還是這樣,彷彿老天爺不想留了她的孩子在人世似得。
「明日本王進宮,求了父皇換一個好一些太醫來,宮中的太醫總能找到更擅長的。」賢王說著坐到了床頭,就在他坐下的一瞬間,原本睡著的小阿哥似乎感受到了什麼,而後顫抖著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明明乾淨應當明亮,可是在賢王看來確是死氣沉沉。
他下意識的皺緊了眉,賢王妃見著賢王如此,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而後膝蓋一軟,往後退了一步,正巧被身後的人扶住,賢王妃回頭一看居然是小德子,伺候自己的都沒來得及,她心中略微訝異,不過轉念一想,收斂了臉上原本帶出來的脆弱,而後直起身上前開口:「屋中藥味濃重,不如王爺到外頭說話。」
賢王妃在前頭走著,賢王跟著一塊出了門,到了大廳,就見著伺候的人紛紛上茶,上瓜果,賢王坐在主位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用茶香沖淡了滿鼻子的藥味。
「聽聞今日聖上問了群臣,臣妾還沒恭喜王爺。」賢王妃是個聰明人,同時也是個消息靈通的人,賢王點點頭,將喝了一口的茶擱在茶几上。
「還未最終下了定論,如今說這些都還太早。」賢王含笑點了點頭。
賢王妃笑了笑而後摸著自己手腕上的玉鐲子道:「王爺大事已成,無需太過謙虛,臣妾院子裡的絕對不可能往外傳一句,若無這點本事,也對不起王爺當年娶臣妾進門。」
賢王聽見王妃如此說,伸手握住了王妃的手,結果賢王妃往後動了動,賢王只握住了賢王妃的手指,她的手指以往都是染成通紅的,偏偏如今因著兒子生病為了親自端藥碗,所以洗了去。
「本王三生有幸才能娶得如此賢妻。」賢王這話說的情深意重,以往賢王妃聽到的時候總是會多幾分心動,偏偏今日她沒有了以往的心情,只覺得疲憊。
「定不辜負王爺。」賢王妃垂下了視線,她只願日後賢王登基,自己一招成為皇后,帶上鳳冠霞帔。
賢王原本想宿在王妃屋裡,可是如今見著如此,卻是改了主意,似乎沒有其他事情可以繼續說下去,兩人就這樣乾巴巴的坐著,等著賢王喝完了一盞的茶,起身離開。
第二日賢王妃就聽到昨天晚上書房裡伺候的那個芳樽總算爬上了賢王的床,她不願意在這些小事上跟賢王有什麼爭執,如今他羽翼已豐不再是當初求著她娘家幫忙的那個不受重視的七皇子了。
賢王妃獨自坐在池畔,看著裡頭的綠色蓮蓬,她那會還太小尚且不知道這人世有諸多的不愉快,每日只在祖父祖母膝下撒嬌過活,當她遇到對方的時候,當時的七皇子才八歲,剛剛進入上書房念了兩年書,沒有任何的優點更多的是被上頭的幾個皇子無視。
那會的太子如日中天,聖上萬分寵愛,便是在路上遇到都需要退避三舍,七皇子的母妃身份低微,生了七皇子之後才封為貴人,住在惠妃的側殿。七皇子養在惠妃膝下,大皇子是個性格霸道的人,年紀小小就跟著聖上上過戰場,因此她曾無數次的看到對方被大皇子推搡。
或許就是那時候,自己對他上了心,比起其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男子,這個明顯熟悉的人反倒讓她覺得還能將就。
甄珠跟四阿哥原本約好一塊出門,等著到了時辰對方才派人來說有事出不來了,於是他只能從門口折返,才往回走了一步,一旁的金寶就湊了過來低聲道:「少爺可是要回屋?」
甄珠看了一眼金寶而後用餘光瞅了一眼宋兆勇,點點頭:「怎麼了?」
「小的剛剛聽到外頭的大門敞開,想來是王爺回來了……」金寶說完就笑著看著甄珠,甄珠發現自己這個新書僮果然比阿勇更會察言觀色一些,於是就嗯了一聲,回身往門口走。
金寶見著甄珠回身,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而後就見著一旁的宋兆勇哼了一聲,他不在意的聳了聳肩,既然如今已經幹了這份活,當然要坐到最好,要不然自己老爹豈不是白忙活了。
金寶不是個冷情的,對著生自己的張寡婦其實有那麼幾分的真情,只是如今人死如燈滅,過去的總得讓它過去,自己還有老爹跟姐姐,說到姐姐,金寶就想起留在甄家的金花兒,如今甄府沒有一個主子,也不知道單獨看著院子的姐姐會不會無聊,早知道就應該讓姐姐跟著老太太一塊回江寧。
他一邊想著一邊往外頭走,沒走幾步就見著門口大批伺候的人紛紛聚攏,果然是雍王爺來了,他雖然不知道自己家少爺跟雍王的關係如何,不過看著平日裡雍王對少爺的照顧,想來是不差的,而他也特意跟雍王府裡的一些人交接關係,雖說沒什麼大用,不過芝麻綠豆的傳聞還是聽到不少,就他目前知道的情況來看,顯然這個王爺對自己少爺,比王府裡的阿哥們還有用心。
這日是休沐,不過雍王還是早早的出了門,而後早早的回來,才到門口就見著甄珠等著自己,他一邊往裡頭走:「你怎麼在?」
甄珠道:「原本準備出門,見著天色不好,這才在門口徘徊。」
雍王神情不動,身上的繁瑣的掛飾解下,丟給了一旁伺候的人:「既然如此就跟著本王來書房吧。」他也不說因為什麼,只是一味的往裡頭走。
甄珠自然是高興的應下了,有什麼比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更美好的事情呢,他屁顛屁顛的跟上去了,完全沒有問雍王讓自己過去是因為什麼事情。
跟在兩人身後的小六子哼了哼,而後一眼就見著金寶,對著金寶招了招手,金寶也笑著回應了,一旁的宋兆勇一看,又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小人!」
金寶當做沒聽到,一個府裡出來的人總不能當著旁人鬧矛盾,那樣丟的還是自家主子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