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六十一章 文 / 迷榖木
當然隨便甄珠說些什麼,就改主意的話,甄應嘉就不是甄應嘉了,他對自己長子發表的意見並沒有反駁,也沒有支持,只是一聲不吭的看了好一會之後,不再說話了。
等著父子兩一同到了地方,一道下車的時候,一手牽著韁繩努力控制著馬匹的同福對著甄珠笑道:「出來的時候老太太那邊就來了人吩咐,讓少爺回去便到她的屋裡,小的似乎看見金花兒已經過來了。」他正說著,門口就出來了一個穿著粉色棉襖的丫鬟,領口是桃花繡紋的夾領,臉上素淨發間只有一小朵的金花,額頭被濃密的劉海遮蓋了小半。
「老爺安好,少爺安好,老太太聽說珠少爺回來了,便讓奴婢前來接了去。」金花兒已經二十,可是明顯她的髮髻依然是未嫁之女,甄應嘉只應了一聲,而後一手搭在甄珠肩膀上。
「既然是老太太吩咐,便一道去吧。」說著兩父子就一齊往裡頭走,同福跟在身後,金花兒走在同福之後。
說來好笑,雖然甄珠在京城中住了將近四年,可是這個京城祖宅卻是第一次來,之前因為一直在宮中根本沒有出來的機會。很明顯他的生活相對於旁人來說缺少自由,而且是相當程度的自由,至於為什麼會這樣,背後的人不是聖人就是雍王,總走不脫這兩人的其中之一,因為他們都有相當的控制欲,希望手心裡的人不會有任何掌控外的一步!
——哦,很顯然,甄應嘉也是一個很有控制欲的人。
甄珠走在路上的腳步在半空一個停頓,繼而一腳跨進了門欄,而後迎面而來的暖氣讓他原本在空氣中冰凍的僵硬的臉,似乎發生了一瞬間的咯吱聲。
「可算等的來了,快讓我看看,到底是胖了還是瘦了。」甄珠還未進門就聽著孫氏開口,裡頭又聽著李氏開口勸慰了幾句,他正想應,就聽到一個女子嬌滴滴的開口。
「我可不依,人家日日跟在老太太身邊,也不見著老太太多問一句,如今弟弟回來了,可真是傷了我的心了。」這個聲音聽著也是很熟,只是甄珠開口的是他同父異母的大姐,不過自己離開之前大姐兒並不是這樣的性子,自己離開了三年莫非人事全非了?
他正想著呢,往裡頭一看,就見著一屋子的人,各個熱烈,孫氏正指著大姐兒打趣,底下又有一個五歲的小姑娘穿著一身毛茸茸的小褂,紮著辮子盯著自己。
老太太坐在上首,矮榻上放著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是甄珠沒見過的,而後就見著李氏看向自己,笑著點了點頭,他上前規規矩矩的給老太太磕了頭,老太太忙扶著起來了。
老太太一手摟著甄珠摸了摸他的臉,又捏了捏他的肩膀,而後轉向一旁:「你是日日在身邊的,吃飽穿暖皆能見著,珠兒獨自一個人在京城,怕是連新添的小弟弟都不認識。」
甄珠順著孫氏看過去的方向,就見著了大姐兒,跟自己離開的青澀少女不同,如今的甄家大姐已經張開,五官出色,如同綻放的牡丹,跟著她一旁坐著的李氏笑著開口:「哪裡需要說璉哥兒呢,你且讓他好好看看自己的妹妹,若是走在路邊怕也是不認得的。」李氏說完就催著小姐兒喊哥哥。
小姐兒的性子不像甄珠,也不像李氏,自然更不會像甄應嘉,她只是羞羞怯怯的躲在李氏身邊,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而後喊了一聲哥哥,之後就把自己埋進了李氏懷裡。
「到底年紀小,見著哥哥都能害羞,平日跟著瑚哥兒不是玩的挺好。」李氏笑著戳了戳自己女兒的腦袋上的絨花,一旁忽然被點名的甄瑚突然站了起來,而後畢恭畢敬的對著甄應嘉行了一個禮,之後又對著甄珠行了一個禮。
「二叔,大哥……」一聲大哥喊的甄捨有些不太願意。
「二弟。」甄珠也對著甄捨回了一禮。
「好了,兩兄弟見了面還這麼生疏,珠兒你過來,只是你大伯母生下的弟弟,可惜你伯母沒福氣,生了孩子撒手就去了。」孫氏一邊哄著那個小孩往甄珠懷裡塞,一邊吩咐人給甄應嘉上茶。
甄應嘉坐在甄捨的上頭,他端著茶盞抿了一口,而後回頭看著甄瑚細心問道:「你父親沒來,若是有什麼不爽利的就跟你伯母講。」甄捨沒有一道上京,以來是江寧那處離不了人,而來自從張氏死後,甄捨似乎有些灰心,如今更是百事不管,連著自己膝下的兩個兒子都塞到了老太太身邊,獨自一個人逍遙。
甄應嘉倒是沒想到自己跟甄捨如今會有這種結果,不過對他來說如今沒有太多的經歷去思考甄捨如何,如今張氏已經死了,以前的事情就彷彿是過往的雲煙,消散不見了。
甄珠湊到了甄璉面前仔細看了看,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小孩的五官,跟張氏一點也不像,難怪剛剛老太太那麼親親熱熱的抱在懷裡,若是這小孩跟張氏非常像,大約就不一樣了,這樣想著的時候,甄珠不自覺的回頭看了一眼甄瑚,結果甄瑚也正盯著自己,臉上冷冷的什麼都看不出來,只是偶爾一個轉眼間露出了某種怨恨。
甄珠這才覺得正常,畢竟四五歲的年紀已經開始記事了,他回頭就伸手一把將甄璉抱在懷裡,那甄璉也是個乖巧的,見著甄珠抱,不哭不鬧的,還自覺的伸手抱住了甄珠的脖子,屬於孩子的奶香充斥著甄珠的鼻子。
「可見是有緣分的,珠兒抱著都不哭。」孫氏顯然很樂意搓成甄珠跟甄璉的兄弟感情,她笑著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座位,而後回頭就對甄應嘉說起了話,一旁坐著的李氏低著頭只一心一意的抱著小姐兒,大姐兒看了一眼孫氏跟甄應嘉,而後又看了一眼李氏,原本準備湊到甄珠身邊去的,不過最後一個眼神的功夫,又坐直了身,似乎考慮頗多。
大抵不過是一些自身的算計罷了,甄珠雖然抱著甄璉,不過屋子裡個人的反應他都看在眼裡,這也是因為上書房念的太久,他又隨意的刷了一下每個人對自己的好感度,比起自己三年前都降了許多,人原本就是相處出來的感情,自己又不在,感情如何能好。
自從跟雍王勝利會師,甄珠就不怎麼用這個東西了,因為沒意思,看的再多不過是一些旁的自己努力就能完成的,真正有用的,又需要積攢太久,甄珠想了想等著日後自己也就什麼都會有的。
甄珠以為自己跟甄家不會有問題,當然怎麼可能會有問題呢,不過是換了個姓名的父母,完全不需要在乎太多,可是正是因為他這樣想,結果當他一個人自以為是的走在他認為的重來一遍的人生的時候,現實就像開了一個玩笑,他發現他的父親其實對他非常有意見,他的母親有自己的重心,他記憶中那個百依百順的老太太如今其實非常有心計而且有打算,整個世界都好像不太一樣了。
甄珠當然知道這些並不是他們的問題,而是自己,隨著年齡的增大,他已經不能像一個懵懂的孩子一樣美化一切,人跟人之間的關係也漸漸明瞭,甄珠發現原來自己並不排在所有人心目中的第一位,而且在某些前提下,他也許會被犧牲。這一種認知讓他產生一種距離感。
「少爺,少爺?少爺!」宋兆勇湊在甄珠身邊,喚了好幾聲,這才喚回了甄珠的神智,發著呆的甄珠回頭就見著宋兆勇,要說在宮裡一個月也就只能見著宋兆勇兩次,兩人之間倒是比旁人多了幾分的情誼。
宋兆勇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而後看著甄珠道:「老爺吩咐人將少爺的房間收拾好了,少爺這會可要去看看?」
甄珠搖了搖頭,他對自己的房間怎麼樣不太感興趣,不過自從跟著從老太太屋裡出來,他只是去李氏那邊坐了坐而後就從屋子裡出來了,分開了三年對他來說居然就像分開了一輩子。
『事實上,確實已經是第二輩子了。』甄珠不自覺的用手揉了揉頭,而後閉上眼睛歎了一口氣,之前因為年紀尚小,所以插科打諢的就這麼過來了,可是如今偏偏這種關頭,搞出這種事情。
他很想告訴父親這會就不要作死了,好好的跟雍王聯繫感情,然後等著日後雍王上台之後保住他們全家,雖然上輩子雍王登基還有十多年呢,可是誰能保證如今忽然多出一些記憶的雍王是不是會走出一條更順利的路,畢竟上輩子那麼複雜的情況下對方都能成功,這輩子更不要說了。
偏偏就目前甄珠看來的情況,跟之前雍王暗示自己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首先父親根本就沒有跟雍王打好關係,其次父親依然跟太子府有關聯,而根據他打聽的差不多的情況來看,最近甄家還給太子送了一份大禮。
這是不是最絕望的,更絕望的是父親就算有一腳踏兩船的趨向,一條踩在太子的船上,另一條居然是七賢王的船上,該怎麼說呢,知道消息之後,甄珠就一直很絕望。
他完全不顧形象的趴在桌子上,然後用手指撓著桌面,他用額頭頂著桌面冷卻了一下之後,坐起了身:「走,去臥室看看。」而後抬腳就離開了書房,留下愣了一下的宋兆勇而後快步的跟了上去。
甄家老宅不大,這個對比是相較於金陵的老家來說,對甄珠來說,金陵的算是老宅,可是對孫氏來說,京城又何嘗不是舊居,所幸甄珠的屋子一如他在金陵時候的風格,又聽聞是他爺爺曾經住過的院子,打掃的很乾淨,裡頭的東西也收拾的整齊,用起來當然也很方便,不過一直以為自己很好伺候的甄珠等著吃晚飯洗完澡真正上床的一瞬間,他忽然發現,自己真的想多了。
「被子不夠軟,屋子不夠暖,而且還沒有聞習慣了的熏香,不光這些不說連伸手就可以喝的暖水都沒有!」甄珠覺得他簡直不能忍,他的院子裡前前後後應該有十幾二十個伺候的人,可是偏偏沒有一個人想到他三更半夜起來要喝水不說,還因為沒有備用的披風,所以他只能裹著棉被去上廁所,用不慣夜壺什麼的,不是因為他潔癖發作,可是甄珠真的覺得自己一點都不適應,好不容易折騰了一個晚上,第二天起來的時候,他的眼底一片青黑。
因為第二天還要去上書房,雖然聖人免了他的早讀,不過說不著覺的甄珠還是利索的爬了起來,寒風瑟瑟中出了甄家院子。
從老宅到紫禁城的路程不近,甄珠隨著搖晃的馬車慢慢的進入了夢鄉,他的鼻尖忽然就聞到了熟悉的味道而後身邊充著一個人溫暖的體溫,覺得安心了的甄珠一瞬間就睡了過去。
雍王只是正巧遇到了甄珠的馬車,所以就想著看一眼,結果外頭趕馬車的見了自己,就飛快的聽了馬車,搞的好像自己不上去都有些奇怪一樣,雍王掀起了簾子進去,就發現甄珠處於似睡非睡狀態,就在他靠近的一瞬間,少年整個人都往後仰了下來,他頭上原本紮著的髮冠掉落在褥子上,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黑色的髮絲撲了雍王滿手,雍王的反應也是快的,一下子就摟住了少年,而後小心的伸手探了探甄珠的鼻息,確定對方沒出什麼問題而只是睡著,就吩咐馬車往皇宮跑,反正他跟甄珠的關係一向好,也不怕旁人說什麼。()
少年的手指軟軟的搭在自己的膝蓋上,整個人靠在懷裡,鼻息間充斥著屬於他的甜膩香味,雍王也說不清這個小孩身上到底有哪些吸引著自己的地方,不過有了兩輩子記憶的雍王很快發現自己對甄珠,有一種奇怪的佔有慾,這種佔有慾變相的讓他不停的去掌控住少年的生活,不好的人,不讓對方認識,不好的東西不讓對方知道。
馬車走的不慢,不過路程到底遠了一些,等著馬車到了地方,劇烈的搖晃居然也沒有帶醒甄珠,外頭的轎子已經停下了,底下的人都跪在地上,雍王想了想,伸手一把抱著小孩在懷,而後用巨大的披風遮住了身形,一步踏出,正巧雪白如同棉絮般的雪花落下,他踩在乾澀的青石地面上,高靴上點著幾片冰晶,少年只有頭頂的黑髮露出,似乎因為寒冷,所以又往裡頭縮了縮,雍王抱著少年進了轎子,只有轎夫覺得轎子比日常更重一些,旁的也就只有趕著甄家馬車的雍王府馬伕,才清楚一二。
轎子過了午門,而後一路往裡頭,漸漸的,甄珠就醒過神,而後他就發現自己一覺睡醒又在『老熟人』懷裡,好吧,甄珠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反正他更尷尬的時候都被『這位』見過,還能有什麼呢。
「恩……我這是在哪?」甄珠抬頭看了看,發現自己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裡,腳下還不停的在晃動,剛剛睡醒的神智還沒有回籠。
「昨夜沒睡好?」雍王伸手摸了摸甄珠的額頭,確定對方沒有生病。
「生地方,睡不著咯。」甄珠覺得自己這句話有些歧義,明明是自己家,可是如今到了嘴邊卻成了生地方。
「過幾日,父皇自會讓你回宮,且忍忍。」雍王完全不覺得自己這句話說出來有什麼錯,他一邊看著甄珠身上的衣服,一邊皺眉,「為何不多帶幾件披風,如今雪天路滑,自當小心。」
「下雪了?」甄珠好奇的嫌棄了一邊的轎子簾,正要往外頭看,就被一陣東北風吹的倒縮過了脖子,他只覺得脖子這邊一陣的冰冷,不自覺的抖了抖,而後縮了腦袋。
雍王伸手將簾子扣住,而後摸了一把甄珠的臉:「又不是沒見著過,如此好奇。」
「嘿嘿!」甄珠覺得自己除了這句話倒是沒其他好說了。
他乖乖的從雍王身上爬到一邊座位上,而後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臉,之後打了個哈欠。停頓了一會,這才回神:「我父親如今都在京城了,怎麼還讓我住在宮裡,不合禮數啊。」
甄珠明明是得了巧還賣乖,不過雍王就是吃這套,他只開口讓甄珠不要問,只吩咐說日後你父親自然會告訴你,之後就沒說什麼了,而甄珠自己則是過了一連串『皇家機密』如此這般的念頭,等著他一些該有的不該有的念頭差不多了,這才想起自己的父親的事情,之後臉色一凝,是再也笑不下去了。
雍王看了一眼甄珠,左不過就是那麼幾回事情,而如今他人手齊全了,甄家的什麼打算他是知道的,他原本想告訴甄珠,自己只不過是看中他這個人,只要他肯給自己賣命,日後如何他自然會留一手,不過想想又想知道這種情況下不知道甄珠是不是還有其他辦法來處理,若是能處理的好,就更好了,就當是歷練了,於是壞心眼的雍王也就什麼都沒說,只送了甄珠到了上書房,而後自個上朝去了。
但凡雍王說些什麼,甄珠就不會這麼煩惱了,哦,當然就算雍王公開表示日後絕對不會算總賬,其實甄珠也是不相信的,一個王爺跟一個皇帝,就算是同一個人肯定也是不一樣的。
他就帶著滿腦門的官司,進了上書房,而後就見著屋裡頭所有人都回頭看他,那種注目實在不舒服,他只得跟上頭正在教書的太傅行了禮,而後到了自己的書桌前。
他才坐下,旁邊坐著的四阿哥就先抬頭看了一眼上頭的太傅,而後不動聲色的挪了挪屁股,而後一手拿著書本,一邊給甄珠使眼色,似乎想從眼神裡讓對方知道自己的意思——也許之前他們曾經這麼默契過,不過今天的甄珠絕對不行,他只能一手貼著自己的褲縫給四阿哥比了個下課再聊的手勢,而後認真的跟著他們一道看書。
似乎許多人都以為上朝絕對比在上書房唸書要累,不過在上書房的皇子皇孫們告訴你,錯了!唸書累不累完全要看你有沒有一個變態到極致的父皇或皇祖父!
官員們上朝還有大朝會小朝會呢,可是唸書的日子基本常年無修,就算明文上規定十日就要休沐一次,跟官員相同,可是偏偏這個休沐也是聖人休沐的日子,指不定他就想去上書房看看底下的小苗苗呢,而這種時候只要在的就能抓住機會刷一下皇上的好感度,還有甄珠這樣就算休沐都沒辦法離開宮廷的人,其實也就只有上書房這麼個娛樂場所了,而且還會有在上書房值班的太傅,單獨教育什麼的,不要太爽,幾次下來就更沒什麼休息的時間了。
四阿哥一看甄珠的手勢,原本有些激動的心情又恢復了平靜,而後默默的坐回了原位,四阿哥隔壁的三阿哥則是冷冷的一笑,說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雍王府的二阿哥的身體實在太差,這個冬天據說又生病臥床了。少了一個折騰的人,甄珠自然是開心的,尤其是對方總是背地裡挑著三阿哥找事。
今個講課的又是隆科多,甄珠隱約覺得對方講課太過奇怪,倒是對著眾阿哥們一視同仁,當然這也跟對方的身份有關,皇帝舅舅家的總是比旁人更多一些自由不是。
隆科多此人的性子說不上好,但是用著著飛揚跋扈一詞,又因著之前索相之事,聖人對他多有容忍。
等著下了學,旁的人都走了,一直慢吞吞收拾的四阿哥把手裡的書籍隨便一丟,就湊到了甄珠案前,兩手一拖桌子:「不是說你父親來了麼,怎麼你還來唸書啊。」
對於一個天性就非常喜歡玩耍的四阿哥來說,他的人生最期待的就是哪天他可以獨自一個人出了宮門,沒有任何人看管的情況下游大街,而後欣賞到目前只有在書本上看到的東西。
自從他知道原來出了雍王府跟宮殿之外,還有那麼熱鬧的集市之後,四阿哥就對著外頭的風景很是著迷,這也是為什麼自從他知道甄珠父親來京之後,比甄珠本人還要期盼,結果原本以為在外頭瀟灑的小夥伴居然乖乖的跟著自己一起在上書房唸書什麼的,四阿哥表示,很奇怪好伐!
「父親來了,自然更要用功一些,以往尚且無人看管,如今煩心事更多一些罷了。」甄珠一手托著腦袋,一邊發現自己腦袋上的髮冠有些奇怪,伸手摸了摸,似乎跟往日自己扣的有些不同,他仔細的回想了一下早晨自個的一些行程,而後怎麼也想不起來,也許早上迷迷糊糊的時候就這麼扣上了?
甄珠覺得除了這個理由,他是真的找不到第二個其他更好的理由了,總不能是雍王給自己梳的頭髮吧,而且還是在自己睡夢中?也許是阿勇給自己梳的,早晨不是在馬車麼,然後,對了當時自己明明在自己家的馬車,這麼醒來居然跟雍王一個轎子了,還有王爺的轎子是自己可以坐的,為什麼早晨沒想到,醒來的一瞬間就應該下轎子的!
甄珠煩惱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然後覺得自己的頭就更痛了,有沒有一個好辦法讓他把這些所有的事情全部拋棄掉,就讓他開開心心的過一輩子什麼的。
四阿哥不知道自家小夥伴倒是發什麼瘋,不過他自己倒是有了一筆小心思,他一邊雙手托著臉,而後對著甄珠笑的一臉的燦爛。
甄珠一抬頭就見著四阿哥小的春心蕩漾,一雙眼睛都快色瞇瞇的成縫隙了,他下意識的就來了一句:「你口水下來了。」
「哈?哈……哈哈哈……」四阿哥長著嘴巴停頓了一下,而後伸手往自己嘴角抹了抹,不好意思的對著甄珠笑了笑。
「這是怎麼了?」甄珠覺得對方明顯也是有事。
四阿哥身邊沒什麼能說的人,伺候的雖然機靈,可是他要保持一個做主子的態度,也就沒什麼地方傾倒一下內心的感覺,聽著甄珠一提,下意識的就握住了甄珠的手。
「你知道吧,咱們府上新來了幾個伺候的丫頭,有一個可漂亮了,超級可愛,見著本阿哥還會偷偷臉紅,嘿嘿嘿嘿……」四阿哥跟甄珠同年,可是對方明顯就已經開竅了,甄珠忽然想起自己的事情,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
「是嗎,知道什麼名字嗎?」甄珠覺得自己的都是糟心的事情,不如聽四阿哥的。
四阿哥放開了甄珠的手,起身往外頭看了看,而後吩咐跟來的小廝認真等著,確定沒有旁人,這才開口說道:「聽著是王妃院子裡的,不過到底是哪裡的我也不知道,問了小六子,小六子也說不清楚。」
甄珠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四阿哥:「你若是喜歡,便跟雍王妃說咯,我記得王妃人可好了。」就連他進了宮之後也一直受到對方的照顧,只要在宮裡遇到總是被噓寒問暖,比自己母親還要用心。
——難道自己也是一個嫌貧愛富的人,崇拜權利的人?甄珠一瞬間覺得自己真是糟糕。
四阿哥搖了搖頭:「算了,可能那天的風太大了,我看迷眼了也說不定。」他的顧忌其實也多,不過在甄珠面前他總是習慣性的去遮掩,也許是因為知心的朋友太少。
「我記得好像阿哥們十二歲就應該有伺候的人了,若是那個姑娘跟你年紀差不離,應當不用太介意才對。」甄珠隱約記得自己十多歲的時候其實也是有的,不過名號當然是貼身丫鬟啦,自己第一次其實也是稀里糊塗的,不過他們那樣的人家總是不好聽的,一般就算伺候了也是喂一些東西,他的印象太差以至於到後來娶了媳婦也對這個不是很熱衷,也許正是因為上輩子沒有遇到對的人,所以這輩子老天乾脆就跟跟自己開了一個大玩笑。
「什麼啊,跟那個沒關係。」四阿哥覺得自己純純的小初戀不應該跟那些扯上關係,「伺候的人怎麼能跟那扯上關係呢。」他有些說不清,不過甄珠倒是聽明白了。
「四阿哥的意思是,那女子如同畫中仙,水中月,心頭一點硃砂,只可遠觀,不想褻玩?」甄珠說的時候臉上露出了某種狡詐的笑容。
「當然不是啦,且等著到了年紀再說唄,然後那啥,那啥,那啥麼。」一個周公之禮四阿哥也懶的說出口,他的身子到底還小,沒這方面的想法,大多應該也就是貪戀花色了。
甄珠覺得問題不大,也就麼沒上心,而後他正準備跟著四阿哥出門,遠遠就見著聖人身邊伺候的公公快步的跑了過來。
對方一邊擦著汗,一邊氣喘吁吁的道:「可巧還沒走,聖人吩咐小少爺前頭去呢,說是您父親尚且在。」
甄珠跟著四阿哥告辭,而後就跟著對方一路走了,他一路上倒是想問來著,不過對方走的急,甄珠也人小也沒怎麼追上,走著的時間長了,他忽然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好歹在宮裡住了三年,他前後旁的不說,路程上自然是有數的,剛剛如果是往養心殿裡去的話,這會走的卻是阿哥所的路程了,難道聖人在阿哥所,沒可能啊。
甄珠眼見著阿哥所的院子門都快到了,正想開口,結果那人就回頭對著甄珠一拱手:「聖人就在裡頭等著,少爺且進去吧。」而後對方就離開了,阿哥所的人手不多,畢竟之前住的就只有甄珠一個,整個院子前後有五六個喊的應的也就差不多了,門口倒是一如既往的站著兩個侍衛,甄珠只覺得這一片安靜的不像話,不過到底是抬腳往裡頭走了。
反正如果有人要算計他,估計他也沒什麼招數,只等著知道了再說,若是聖人真的等在裡頭,自己沒有進去,那就真的有好戲看了。
甄珠這樣一想,腳下倒是忽然利索了,阿哥所的佈置不錯,前頭是大片的湖泊,不過如今天寒地凍的實在沒什麼魚,上頭是九曲十八彎的木橋,穿過木橋再有一個涼亭就是自己住的地方,聽說這些日子在打掃,就等著過些日子八皇子搬進來。
甄珠走到一半,忽然一巴掌拍在自己腦袋上:「太蠢了,聖人若是在的話,怎麼可能一路上沒有一個伺候的人,我居然能被騙到這,實在是太平日子過太久。」甄珠腳下一頓,轉身就要離開了,才走到橋邊,只聽噗通一聲,他一回頭就見著一個小孩掉進了水裡,那小孩在水面上不停的撲騰,折騰出了大水花。
甄珠倒吸一口冷氣,立馬跑過去,轉彎的時候還下意識的扶了一把樑柱好險才沒讓自己摔倒,等他到了湖邊,那小孩不知道怎麼的已經折騰遠了,他根本就夠不著。
「來人啊,來人啊!」甄珠前前後後喊了兩邊,眼見著湖裡的小孩的動作越來越慢,就要往下沉了,甄珠跺了一下腳,把自己身上的袍子一脫,只剩了一件單衣就往裡頭跳了下去。
過冬的湖水,冷的能穿透了身體而後凍透靈魂,甄珠覺得自己的身子在湖泊裡的每一個動作都像刀子割過一樣的疼痛,他看著那個小孩的手漸漸的沉入湖底,於是下意識的深吸了一口氣潛入了水底,小孩大約是冷過頭了,透過湖水就見著對方凍的發白甚至快發青的臉,甄珠一把抓住了小孩上舉的手,而後往回游,也就是幾步路而已,若是夏天不過是三息之間的事情,可是冬天真是不行,甄珠拽著小孩上了岸,就感覺凍骨的冷風,他把小孩身上的衣服脫了去,而後裹上了自己脫在一旁乾淨的衣服,而後自己來不及脫了就直接裹上了披風往外頭跑。
灌滿冰水的靴子凍的甄珠的腳趾都沒什麼感覺了,他想把靴子脫掉,可是他知道這樣不行,外頭的地也涼,而且沒有鞋子地上的尖銳容易紮著自己,更耽誤行程,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覺得自己全身都沒有力氣了,只是抱著小孩瑟瑟的走著,彷彿走了一輩子,真正的一輩子,不是二十六年,也不是這輩子的短暫的四年。
甄珠覺得真冤枉,自己這輩子怎麼幾經生死,好好的不是被人追殺,就是救人喪命,他甚至不認識懷裡的這個人是誰,根本沒有見過。
「甄珠,珠兒,快放手,快放手,來人,快去喊太醫,快!」甄珠忽然就聽到一個聲音,而後就發現自己懷裡一輕,原本凍的發冷的身子忽然就變的不一樣了,其實剛剛他已經漸漸的覺得有些熱了,到底失算了,他以為自己吃過小金丹,所以絕對不會死的,沒想到原來還是會死的,他知道自己的神智不行了,他更是隱約看到幻覺。
不是幻覺,是上輩子的記憶,因為太過慘痛,所以這輩子一直沒有想起來,他隱約嘲笑著逃避現實的自己。
他看到了自己,那個二十六歲的自己,明明只是一場風寒,結果就臥病不起了,而後在自己死亡的之前,自己的妻子抱著肚子跪在自己面前。
「夫君,不是妾身想要的,只是太醫說夫君身子不好,不得子嗣,所以,所以……反正都是曹家的血脈,反正是堂哥的,是一樣的對麼,妾身不想被旁人說是不會下蛋的雞,若是沒有子嗣妾身受不得,而且,而且妾身是真喜歡他,請夫君成全我們,只要等我們走了,停了藥,夫君的病自然就好了,他答應來接我的,他答應我的。」
他想起自己實在沒什麼力氣去計較,只是心疼自己父親,曹家老太太尚且有親子,當初父親要接江寧織造的時候,老太太並不願意,因為老太太尚且有自己的親子,而後是聖人讓父親先去蘇州做了三年的織造,而後兼任了江寧織造之後足足花了八年才算徹底接任,之後蘇州織造用的便是李家人,而杭州織造用的是孫家人。
甄珠知道父親不想告訴自己,是怕自己跟對方有所誤解,可是偏偏父親想的太好,原來老太太心心唸唸的依然是讓自己親子繼承,這輩子倒是圓了父親的夢了,父親從老太太肚子裡出來,只有一個收養的名不正言不順的大伯,並無任何的威脅,可是上輩子那個堂哥,他依然記得長相,正是應府的……如今依然是堂哥。
作者有話要說:……我前天的昨天的,今天的一次性搞定了,順便還多了幾百字,嗯……大家一次性爽一下吧,哈哈哈哈……
作者已經精盡人亡了,繼續各位的安撫~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