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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64章 [憂喜] 文 / 尤阡愛

    瑜王妃突然昏倒,事情著實令人措手不及,連敬勤王妃都拋下應酬,急急趕到西廂房,畢竟對方身份是堂堂親王妃,又在自家府邸出的事,萬一有個閃失,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很快,王大夫就被請來了,柯英婉緊張地守在床畔,絞得手裡的帕子都快被汗水浸透了,至於容歡,倒是從進屋後就一語不發,可屋裡人都不大敢看他的臉色,誰不知道當時瑜親王抱著王妃衝進來的樣子啊,說能把人嚇死都不誇張。

    王大夫把著幼幼的脈,眉頭鬆了又緊,緊了又鬆,頗有幾分得道高僧高深莫測的意味,令人琢磨不透,急得柯英婉這個直性子腦門直要上火:「大夫,王妃情況如何了?」即使是生病,也總得有個說法吧?

    王大夫似乎沒意識到對方是嫌他太慢,聞言,慢條斯理地開口:「請夫人不必心急,容我再仔細診斷一番。」

    柯英婉被他噎得乾瞪眼,只好靜下心等待,同時瞧向一旁的容歡,他的眼睛如膠一般始終凝在幼幼臉上,不曾移開半分,垂落體側的兩個袖口有些微微顫動。

    王大夫終於收回手,捋了捋鬍須,想來是確診完畢了。

    「怎麼樣?」這次換成容歡搶先一步詢問。

    王大夫道:「還請王爺放心,王妃這是喜脈。」

    屋內霎時鴉雀無聲,大概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喜脈?」柯英婉簡直當自己聽錯,而想到他所把脈的人是幼幼,那股油然而生的喜悅一下子像是鞭炮辟里啪啦地在心田昂揚沸響開,當一個人高興至極時,反而有些不敢相信它是真實的了,「沒、沒有診錯吧?」

    王大夫拂著銀鬚回答:「因月份太淺,一開始老夫也不太確定,後經一番細診,從王妃的脈象上看脈往來流利,如珠滾玉盤之狀,正是滑脈之兆。」

    瑜王妃有喜,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習儂與掬珠開心的差點沒叫出來,柯英婉則兩手合什,做出謝天謝地的手勢,敬勤王妃鬆口氣,用手順順胸口:「先前緊張個半死,沒料到最後竟是喜事一樁,今天可實在是個好日子!」

    柯英婉問:「那王妃為何突然暈倒?」

    王大夫答道:「王妃是氣血不足,日後需以雪參或靈芝增氣補血,多加靜養。」

    他說話功夫,幼幼已經慢慢醒轉,側過臉,就發現床邊黑壓壓的圍了一片人,她睜著眼,迷迷糊糊的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怎麼……」

    「醒了!」柯英婉被她的聲音引過注意力,立馬伸手握上來,「覺得好些沒有?」

    身子乏得厲害,說不出的疲倦,令她想像蝸牛一樣蜷著不願動,但這都不是重點:「出什麼事了?」

    「你先前昏倒,可是把我們嚇壞了。」柯英婉笑得幾乎合不攏嘴,迫不及待地告訴她,「你這死丫頭,自己有喜了都不知道。」

    幼幼先是不解地呆呆看了她半晌,爾後腦子「轟隆」一響,好比晴天霹靂。

    她思緒一片空白,彷彿膠著滿滿漿糊,視線逐一掃過柯英婉、大夫、敬勤王妃、習儂、掬珠以及僵在原地的容歡。

    孩子,她有……孩子了……

    眾人臉上都掩不住喜色,拿她當尊金佛一樣含笑看著她,她卻只有驚恐。

    「手怎麼這麼涼?」血液好像從她體內快速流失一樣,柯英婉見她容色蒼白,小手更冷得跟團雪似的,便想起王大夫的話,如今她懷有身孕,氣血兩虛,面色能好才怪,「還是盡快回府吧!」

    她扭過頭,這話是衝著容歡說的,可惜容歡沒有半點反應,從聽到大夫說幼幼有喜了,他就這麼僵著身不動。

    柯英婉連喚兩聲,他才如夢初醒,「噢」了聲,忙往門口走,模樣有些魂不守舍,差點沒被門檻絆倒,隨即清醒,趕緊喚來呂淞吩咐下去,又踅回原處,繼續跟木人一樣僵硬無比地站著。

    柯英婉朝幼幼笑道:「走,先回去的。」

    「三嫂……」幼幼彷彿害怕,將她的手抓得牢牢的,像抓著一根救命稻草。

    柯英婉感受到她的緊張,笑著覆住她的手拍了拍:「沒事,我陪著你。」

    幼幼起身時,腦袋還有點暈眩,容歡上前大概是想攙扶她,但幼幼有意無意偏過身子,轉而讓柯英婉扶著自己,穿戴整齊後離開房間。

    出了敬勤王府,因柯英婉來時所乘的是國公府馬車,是以她以目詢問容歡的意思,容歡開口:「坐我們的車。」

    三人同乘一輛馬車,氣氛帶著一種古怪的死寂沉沉,幼幼不說話,容歡緘默不語,兩個人的表情都跟廟裡的泥塑菩薩一樣呆愣。

    那廂敬勤王妃來到後廳,朝座上人喚了聲:「二哥。」

    孟瑾成忙擱下茶盞起身,剛要啟唇逸出兩個字,但意識到不妥,把那名字硬生生吞嚥下喉,緩了緩才問:「瑜王妃……她怎麼樣了?」

    敬勤王妃心有餘悸般,撫著胸口直歎:「瞧這事鬧的,真叫人心驚肉跳。」

    孟瑾成以為幼幼發生意外,神情頓變緊張:「怎麼回事?」

    敬勤王妃想到是自己忘記說明了,趕緊笑著解釋:「二哥你別誤會,不過虛驚一場,王大夫給瑜王妃診了脈,道是有喜了。」

    孟瑾成耳畔宛然劃過一道驚天劈雷,震得耳目失聰,整個人亦失去知覺。

    「二哥?」

    孟瑾成恢復如常,垂落眼簾,淡淡哂笑:「那真是天大的喜事了。」

    敬勤王妃頷首應道:「可不是呀,想那會兒我跟王爺也是成親將近一年才要上孩子,等孩子出世,更是歡喜到不知所措了。」

    孟瑾成憶起曾經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小女童,如今已嫁為人婦,要當母親了,心內竟是說不出的滋味,五味陳雜。

    因敬勤王妃還要應酬宴上賓客,沒聊幾句,便匆匆領著丫鬟離去,而孟瑾成木然站在門前,望著院內一片蕭條枯景,那時蘭色袍角隨風輕輕飄起,又輕輕飄落……彷彿將心底的思憶也一點點掃走,只剩空空蕩蕩……

    白日天光下,他秀挺的姿影竟似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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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及瑜親王府,容歡又喚人傳來唐太醫,唐太醫是太醫院沉穩持重的老太醫,更是婦科聖手,這回他仔細地替幼幼把了脈,最後確認無誤,的確是喜脈,已經一月有餘,只是母親氣血不足,時間長久會對胎兒造成影響,需好生安養,多進補一些益氣補血的藥膳,大致上與王大夫的說法相同。

    柯英婉徹底放下心,轉首朝倚在床頭的幼幼講:「你說你,自己的事怎麼都不留意呢,癸水多少天沒來,你心裡也沒個數嗎?」

    為此她還把習儂掬花責怪了一番,作為幼幼的貼身大丫頭,居然連主子月事遲了的事都沒注意。不過倒不能完全怪習儂二人,幼幼體質偏寒,以前也出現過月事晚個十天半個月的情況,習儂她們只當是主子的小日子又推遲了,別說幼幼自己,她倆也壓根沒往那方面想。

    幼幼低著頭,不吭聲。

    柯英婉直替她起急,真想掐下她的軟腰,可一想,現在她有了身孕,那肚裡的孩子該何其金貴,有個閃失可不得了,便不敢跟她動手打鬧了,但說還得說:「幸虧今日發現的及時,否則就你這粗枝大葉的毛病,萬一真驚動了胎氣可怎生是好。」

    其實她著急,也是因為真心替幼幼高興,畢竟幼幼與容歡成親一年多,肚子卻一直沒消息,難免被外人說三道四,如今這個孩子的來臨,不僅對瑜親王府至關重要,也令公國府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話到半截,幼幼摀住嘴又犯噁心,柯英婉趕緊讓丫鬟捧來口盂,見她白著張小臉乾嘔,心道這剛一個多月,害喜的症狀就如此明顯,只怕後面更得有的受了。

    她把自己當時懷胎的經驗教給她,叮囑尤其前三個月要特別謹慎小心,那種慘痛的經歷,她不希望幼幼重蹈覆轍,又把在吃食上的禁忌跟她說了說,本是怕她累著,不敢講的太久,但她剛一動身,就被幼幼扯住袖子,只好又留坐一陣兒,直至不得不起身告辭,才歡歡喜喜的打道回府了。

    當柯英婉離去,屋內只剩下她與容歡,容歡跟傻子一般瞅著她,柯英婉在這裡呆了將近一個時辰,他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好像不會動彈,也不曉得累,大概可以這麼看著她到天荒地老。

    幼幼用手掩住心口,他驀然一驚,擔憂地問:「又想吐嗎?」急忙取來口盂捧到她跟前,可是幼幼搖頭,他只好擱回原處,稍後彎身在床邊,仔細地給她掖掖被子,捂嚴腳底,唯恐她受一點涼。

    習儂端來燉好的人參烏雞湯,他見狀一把接過:「我來。」輕輕舀了一小匙,湊在唇邊小心翼翼吹著,直至溫度適中,遞到她跟前。

    幼幼卻把臉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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