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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2章 [渴觸] 文 / 尤阡愛

    翌日清晨,幼幼是被習儂喚醒的,昨兒個勞頓一天,她賴著被子實在不想起,結果經習儂一提醒,才算慢慢回過味來,頓時驚得她睡意全無,「蹭」地一下坐起身,而身旁空空,原來容歡一大早就梳洗完畢,到園子裡練拳強身去了。

    幼幼不敢耽擱,急匆匆起床,新婦第二日要再次開臉,之後便由著習儂掬珠為自己梳洗打扮,等時辰差不多,容歡便也回來了。

    如今身份一變,她是瑜王妃,一舉一動都關係著整座親王府,不能像在公國府的時候總是任性妄為耍小脾氣了,這是出閣前,母親對她千叮嚀萬囑咐的話。

    見幼幼行禮,容歡忙舉步趨前,將她攙扶起來,眼前的她臉龐瀅白透粉,彷彿明珠裡一片漾光花瓣,葬在他一雙柔情脈脈的眼波之中。察覺幼幼神色有異,容歡下意識問:「怎麼了?」

    幼幼凝著眉頭,用眼角瞥瞥床榻,卻又不曉得該如何解釋。原來今兒個一早,崔嬤嬤就領著丫鬟過來收拾被褥,儘管沒說什麼,但足以讓幼幼心裡打鼓。

    容歡何等聰明,立馬會過意,撫撫她的肩膀安慰:「沒事……不用胡思亂想,凡事有我在。」她脖頸衣際間有幽幽的香,宛如漣漪從空氣裡蕩漾開,他到底沒忍不住,湊近那鬢側深深一嗅,「唔,好香,這次又是茉莉蜜露?」

    一大早就當眾耳鬢廝磨,習儂與掬珠在一旁偷偷發笑,幼幼叫他說得面紅耳赤,嫌他不正經,趕緊把那張俊龐推開點。

    「昨晚睡的好嗎?」容歡片刻閒不住,又轉而握住她的小手。

    幼幼怕自己這回掙脫,他又不顧忌地做出什麼曖昧舉動,便由著他握了,點點頭:「嗯,你呢?」其實幼幼覺得他似乎睡得不大好,眼瞼下有一層淡淡的青影。

    容歡卻是微微一笑。

    幼幼有些不自在:「你、你怎麼起這麼早,也不記得叫醒我。」

    「我叫了啊。」容歡眨著眼,十分冤枉地開口,「不過某人睡得像豬一樣,完全沒有反應。」

    幼幼不由得嘴角一抽,快速掃掃習儂她們的表情,急得找起借口:「那、那肯定是你叫的太小聲了,不然我才不會沒反應!」

    她櫻唇微嘟,面浮虛紅,那副窘困之態比她撒嬌時還要耐人尋味,看得容歡挪不開視線,愈發愛到心坎兒裡:「嗯,是我沒說對,我的意思是……跟豬一樣可愛。」最後幾個字附耳低喃,簡直曖昧得不行。

    這人,又在戲謔她!

    若不是習儂她們在場,幼幼真恨不得踩上他兩腳。

    但實際上,容歡醒來時根本沒有叫她,他是習慣早起的人,早起一時晚起一時沒有區別,可是幼幼昨日確實累壞了,他捨不得喚醒她,遂趁著這個機會,仔細打量起某人「楚楚動人」的睡顏來,當然,偶爾還會遏制不住地搞出些小動作。

    因此幼幼並不知道,在她毫無意識的狀態下,額頭被吻過兩次,鼻尖被吻過三次,至於小嘴臉蛋更被吻了無數次,臉上已經沾滿某人的口水了。

    「走吧,咱們去華軒堂用膳。」臨前,容歡不忘叮囑她,「別拘著自己,多吃些。」這幾日少不了出門走動,累是肯定的,容歡怕她吃得少,別挨不到中午就餓得肚子打響了。

    二人來到華軒堂,幼幼給太妃請安、敬茶,一跪一拜甚是得體,挑不出半點毛病,容歡的三位庶妹都遠嫁外地,倒是省去一些禮儀,隨後三人坐在一起用膳,幼幼知道自己沒與容歡圓房的事已經被太妃知曉了,心情總有些惴惴,不過最後才發覺是自己多慮了,太妃根本提都沒提,反而囑咐了容歡許多話,大抵就是他已經成家,便該行為穩重不許再去外面胡鬧,說得容歡頗為尷尬,點頭逐一應著。如今幼幼與太妃雖是婆媳關係,但太妃一心向她,待她一如既往,也不擺什麼婆婆架子,讓幼幼覺得自己嫁到親王府來,就像跟在國公府一樣,沒有任何生疏隔膜感。

    用完膳,幼幼穿戴好禮服鳳冠,隨太妃與容歡入宮面聖,等回來坐在馬車上,幼幼仍是臉色慘白,驚魂未定,害得容歡一陣好笑:「哪有那麼可怕,皇上又不是老虎,還能吃了你不成?」

    雍元帝是容歡的堂兄,說起來比容歡大不了幾歲,卻已經是三個皇子的父親了,幼幼想著太后倒是一臉慈祥和藹,但是雍元帝就……

    她心有餘悸道:「可是你說,皇上叫我把頭抬起來的時候,他為什麼一直黑著臉啊?」難道自己說錯了話?言行不妥?才惹得龍顏不悅?但是明明沒有啊……

    幼幼越想越覺得與身旁人脫不開干係,一臉狐疑:「還有,皇上最後跟你說『改日找你算賬』是什麼意思?找你算什麼賬?」

    「哦……」容歡彷彿突然想起來,悠哉地倚向背後靠枕,闔眸出聲,「因為我之前告訴他,我要娶的公玉府五姑娘是個醜八怪。」

    什麼,醜八怪?

    幼幼呆呆張大嘴巴……他、他竟然跟皇上說……她是醜八怪?

    因此皇上本以為她是醜八怪,結果今日見著她……才會有如此陰晴不定的表情?可是跟她有什麼關係,明明罪魁禍首是身旁這個人啊!

    不過好在虛驚一場,明白與自己無關後,幼幼最後冒出的想法,就是再也不想進宮了。

    晚膳過後,幼幼留下來陪太妃說了會兒話,才回到紫雲軒,那時容歡已經沐過身,卸下寶冠,一頭華麗長髮潑墨似的迤邐披散,壓在那身雪白軟袍上,黑是黑,白是白,迎著燈燭的容顏上浮著漂亮輝光,宛然是那脫去塵世俗氣,遙立彼岸的雲端公子。

    他手捻書卷,正斜歪在暖炕上慢慢翻閱著,稍後察覺幼幼進來,一掀睫,幼幼立馬左顧右盼,帶著些刻意迴避:「我去沐浴了。」

    容歡點下頭,沒說什麼。

    幼幼洗了將近一個時辰的澡,實在閒得無聊時,乾脆數起水面上飄浮的玫瑰花瓣,直至呆到打起瞌睡,才喚來習儂更衣。

    她想著容歡應該歇下了,結果走進臥房,發現容歡居然還在炕上看書。他不由得抬頭,看到幼幼穿著一襲寢袍,微濕的青絲彷彿海藻般堆疊在肩頭,烏壓壓的極是好看,襯著臉蛋又尖又小,彷彿隔在窗外的一輪新月,是種近乎無色的純淨,昨日的她盛妝麗服瑰姿艷逸,而今夜的她不施粉黛純到無暇入骨,那雙黑嗔如滌的眸子在燈影裡,像小孩子一樣分外明亮。

    容歡不由自主地看癡了。

    幼幼垂落眼睫,緊張地扇動兩下,面頰洇開一點點粉暈,喉嚨微哽:「你繼續看吧,我先去睡了。」

    容歡不說話,幼幼則悶頭悶腦地從旁經過,卻在那一剎,被他拉住芊芊柔荑。

    容歡似乎欲言又止,擱下書卷,將她另一隻手也攥在掌心裡:「手怎麼這樣涼?」

    幼幼默不作聲,容歡吩咐習儂再去添個四方型鎏金銅香爐來,這種鎏金銅香爐的設計與冬日火爐十分相似,勝在小巧玲瓏,上層放置香藥片,下層炭火燃燒,同時起到熏香取暖的作用。其實臥房內已經燒著數個炭盆,在加上門窗關得嚴密,屋子裡暖洋洋的宛如春日,但幼幼大概是偏冷體質,一入冬,手腳不自覺就冰涼起來,彷彿怎麼都無法恢復溫暖。

    幼幼兩隻小手教他握在掌心裡搓了又搓,還呵著氣,不久他抬頭問:「暖和點沒有?」

    「嗯。」幼幼想他這樣怪麻煩的,「等等我回床上捂會兒就好了。」

    他俊眉一挑,立馬笑得沒個正經:「那……用不用我幫你一起捂?」

    幼幼心頭驚慌,忙以笑掩飾:「不用啦,你繼續。」剛要抽回胳膊,卻被他更加施緊了力道。

    「幼幼……」容歡低柔喚她,眼眸直勾勾地凝過來,漆黑得宛然夜色沉澱了,含著一絲極深渴求。

    這種半明半曖的暗示,讓幼幼若懂,又若不懂,驀然全身又開始發冷,像是被關在一個封閉的房間,沒有門窗,沒有燈燭,黑暗要來了,讓她只能捂著眼睛蹲在地上,由身到心開始牴觸著……牴觸著……

    他兩片薄紅的唇稍稍輕啟,幼幼卻害怕他說什麼,搶先開口:「時辰真的不早了,我、我剛才差點就在浴桶裡睡著了呢。」

    容歡握著她的柔荑,覺得那像是寒風裡的花枝,不住微微顫抖,一愣下,只好勾唇笑了笑:「嗯,那你先去睡吧。」

    他起身,俯首輕輕柔柔啄下她的嘴唇,這才徹底放開她。

    半夜,容歡又去沐了一次身。

    第二日依舊不得閒,先是祠堂祭祖,後又認親,待到黃昏容歡被詔入宮,結果兩日未歸,看樣子雍元帝果然說到做到,真的要找他算賬了。

    幼幼不知容歡會被皇帝留宮多久,但是日子總算清閒下來,如今她貴為王府主母,府中大小事務自然全權交由她處理,但幼幼打小嬌生慣養,是個凡事不操心的主兒,對於主持中饋一事壓根沒個頭緒,尤其是打理庫房賬目,簡直暈頭轉向,好在太妃不急於逼她,叫她先跟著崔嬤嬤一步一步學習,崔嬤嬤是太妃的左膀右臂,身邊最信得過人,太妃常年身子不好,府中諸多事務被打理的井井有條,也多於崔嬤嬤與姜總管的功勞。

    好在有崔嬤嬤主要幫她打理,幼幼為此鬆口氣,從庫房出來後,讓姜總管帶著自己四處逛逛,瑜親王府佔地極大,記得小時候她還迷過路,先前雖然住過一段時間,但活動範圍也不過是王府一隅,如今她作為女主人,若連自己的家都不熟悉,那也太說不過去了。

    「對了,冷氏呢?」經過隱雲居的時候,幼幼想起小戚,不禁有些傷感,也隨之想起了秦氏、冷氏……說起來,在她大婚這幾日,壓根沒見到冷氏,她當然知道容歡有諸多姬妾,可是這群人至今連個影子也沒有,彷彿根本不曾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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