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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八十四回 巧娘(一) 文 / 陳夢遺

    廣東官紳傅老爺,年過六十,晚年得子,取名傅廉。傅廉生性聰穎,可惜是天生閹人,不能人道。這件事情傳得沸沸揚揚,左右皆知,所以傅廉雖然年滿十七,卻一直娶不到老婆。

    傅老爺擔心香火斷絕,晝夜煩惱,偏偏又無可奈何。

    這一ri傅廉在師塾讀書,恰好先生有事外出,門外來一耍猴的,傅廉好奇心起,跑出去觀看,瞧得入迷,以致忘了功課,害怕先生責罰,索性一走了之。

    他信步亂跑,離家數里,身前不遠處一名白衣女郎帶著婢女款款邁步,那女郎偶爾間一回頭,妖艷無雙,蓮足輕移,盈盈而動,傅廉意動情迷,快步趕了上去。

    那女郎也看見了他,悄悄對婢女吩咐「你去問問這位公子,是不是要去瓊州?」

    婢女果然上前呼問,傅廉笑道:「我去不去瓊州,與你家小姐有什麼關係?」

    那女郎道:「如果公子決意去瓊州,我這裡有一封書信,麻煩你順途幫忙帶回家鄉。老母在家,會好好招待你的。」

    傅廉此次外逃,本就漫無目的,心想「駕船去瓊州遊覽,倒也不錯。」於是點頭答允。那女郎取出書信交給他,傅廉問道:「小姐家居何處?」女郎道:「賤妾姓華,家住秦女村,距瓊州城以北三四里路程。」

    傅廉問明地點,當即浮舟南下,漂洋過海,數日間來到瓊州,棄船上岸,逕直去往城北,其時已是黃昏,向當地人打聽秦女村所在,回答都說不知道。傅廉歎了口氣,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能半途而廢,於是一路北行,走了約四五里路,來到一處荒野,極目遠眺,四周圍雜草叢生,空曠寂靜,天邊星月燦爛,藉著月光星光打量,只見路旁有一墳墓,心想「且在墓地裡睡一晚,明天再趕路。不過荒郊野嶺的,要是碰到虎狼猛獸,非送了小命不可。嗯,有了,我爬到樹頂就寢,那便萬無一失。」想到此處,手足並用,攀上一棵古松,合上眼睛,閉目養神,耳聽得松濤陣陣,昆蟲鳴叫,心中忐忑,遲遲不能入眠。

    忽聽得樹下傳來人語,凝目遙望,只見墳墓旁不知何時多了一座庭院,一名少女坐在石上,兩名丫鬟手持燈籠,分侍左右。那少女左顧右盼,說道:「今夜月明星稀,華姑所贈茶餅,可以烹一盞香茗,一邊品茶,一邊賞月。」

    深更半夜,一名柔弱少女跑到墳墓邊賞月,這等情景詭異至極,傅廉心念一轉,不免懷疑「難道這女子不是人,卻是鬼魅?」一念及此,頓時毛髮直豎,極力屏住呼吸,不敢稍動。一名丫鬟不經意抬頭,目光向樹梢瞥了一眼,說道:「樹上有人。」女子一驚而起,怒道:「何處大膽兒,竟敢偷窺。」傅廉聞言大懼,行蹤既被發現,無處躲藏,只得盤旋爬下松樹,跪倒在地,口中只是討饒。

    那少女見他是名美貌男子,轉怒為喜,拉著他手掌並肩坐在石上,此刻兩人近在咫尺,那少女容貌清晰可辨,只見她約莫十七八歲,姿態艷絕,口中問道:「公子怎會來此?」聲音中夾帶土腔,說的不是官話。

    傅廉定一定神,說道:「我是給人送信的。」少女道:「荒野中危機四伏,不是談話之所。如果公子不嫌棄寒舍鄙陋,請入屋一敘。」說著當先而行,領著傅廉來到院中。

    進入臥室,地上擺著一張繡床,兩名丫鬟鋪上棉被,請傅廉上床休息。傅廉自慚形穢,說道:「我還是睡地上。」

    少女笑道:「佳客相逢,賤妾怎敢怠慢公子?公子不用拘泥,咱兩一起睡好了。」傅廉不得已,只得與少女同床共寢,內心惶恐不敢動彈,那少女暗中舒展纖手,在他大腿上輕輕佻逗。傅廉假裝熟睡不知,少女見他沒有生氣,膽子便大了些,玉手悄悄探入內褲,一把抓住他命根,觸手處軟綿綿一團,細如蚯蚓,一聲歎息,悵然收回手掌,默默離去。

    沒過多久,那女子伏在桌邊低低哭泣,傅廉羞愧得無地自容,心中自怨自艾,自傷自憐。一時間屋中氣氛淒涼,那女子哭了一陣,心裡好受了些,命丫鬟點亮蠟燭,婢女見她臉頰上淚珠盈盈,忙問道:「小姐怎麼哭了?」

    少女搖頭輕歎「我恨自己命苦罷了。」頓了一頓,又道:「將傅公子喚醒,放他離去。」傅廉聞言,愈發覺得慚愧,心想「她要趕我走了。深更半夜的,我能去哪?」

    正胡思亂想間,房門推開,一名婦女走了進來,丫鬟說道:「華姑來了。」傅廉隔著棉被窺視,那華姑年約五十,年紀雖然不小,卻是風韻猶存。

    華姑走到桌旁,問少女:「大半夜的,房間裡還亮著燈,怎麼不睡覺?」少女默默不答。華姑目光一轉,見床上有人,問道:「被子裡藏的是誰?」

    婢女回答道:「過路的少年,夜晚寄宿於此。」

    華姑目視少女,笑道:「哦,我明白了,原來今晚是巧娘姑娘洞房花燭之夜。」少女蹙著眉頭不說話,雙頰上淚痕未乾,神色淒苦。

    華姑驚問道:「合巹之夜,新媳婦反而哭哭啼啼,難道是相公太粗暴了?」巧娘低著頭不搭理,仍是不言不語,但眉目間哀愁,卻更加濃重。

    華姑心中奇怪,踱步走到床邊,伸手去拉傅廉衣領,要瞧瞧新郎官長相,只輕輕一提,一封書信掉落地面。華姑拾起信封觀看,變色道:「這是我女兒筆跡。」拆開書信觀看,連連歎息。

    巧娘問道:「華姑為何傷心?」

    華姑道:「三姐信上說:她夫君吳郎不幸病死,自己煢煢孑立,孤苦無依,眼下不知如何是好。」

    巧娘指著傅廉道:「書信是他送來的,幸好剛才沒有急著敢他走。」

    華姑目視傅廉,問起女兒現狀,傅廉一一說了,但他與華小姐只見過一面,所知信息實在有限,三兩句便講完。華姑凝神傾聽,末了說道:「勞累公子千里送信,實在不知如何報答。」眼珠在他身上轉動,見他容貌俊秀,笑問道:「傻小子,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了巧娘,惹她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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