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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章 臉皮 文 / 瞳師

    許牧本是打算讓風溯私下裡給她道個歉,便可了結此事——畢竟此次她做的確實是過分了。可對方卻當著自家師父的面直截了當地問了這種話……小捕快一張臉原是氣得緋紅,現在變成了羞得緋紅。

    她慌裡慌張地推開了抱著自己的人,小聲道:「你、你當著你師父的面,就不能……就不能正經些嗎?!」

    說完這話,她才發覺自己似是默許了風溯平時對自己做的那些事,頓時懊惱地低下了頭。

    她在風溯面前總是輸,明明這次是對方錯了,她還是輸了氣勢。

    風女俠瞥了眼師父,那老人家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看罷,她無奈地笑了笑,手掌輕輕拍了下許牧的頭,「既然你說不出如何罰我,那我便許諾今後為你做一件事。只要不違背我的道義,我便是失了性命,都會為你做到底。」

    許牧沒好氣地道:「我叫你不殺人,你能做到嗎?」

    「不殺好人的話,我現在就已做到了。不殺惡人……那便是違了我的道義。」

    她說的極為認真,不像是開玩笑。許牧也覺得自己說的有些逾越了,對風溯點點頭後,轉過身對婆婆道:「婆婆,小輩剛才多有得罪,望您海涵。若是無事,我這就走了,您不介意的話,也可和您的徒弟住在這裡。」

    她這番話說的,給足了風溯和其師父的面子。風溯她師父微笑道:「方纔得罪的人並非你,你不必說這些客套話。我今日來只是看看你,現在看過了,老嫗這就走了。」

    說著,婆婆從椅子上站起,卻未站穩,踉蹌了一下。許牧下意識地想去扶,卻被風溯抓住了胳膊,她不解地回頭,風溯對她搖了搖頭。

    這真是奇了怪了,風溯不像是個對師父不尊的人,可她看到自己師父行動不穩,怎麼不上前攙扶呢?

    等婆婆跨過破碎的木門,風溯才拉著她向前走。許牧乖乖跟著她,走到石板路上時,婆婆有意無意地瞧了瞧地面,好像在向許牧說明什麼。

    許牧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看到的是那神秘的單排腳印。先前她與婆婆交手打鬥,弄花了不少腳印,惟有這裡還清晰可見。

    婆婆是想說什麼?

    許牧百思不得其解,思量著一會兒再問風溯,可走到門口,風溯忽然鬆開了她,向婆婆走去。

    「我隨師父去個地方,今夜不能陪你,明日一早我會到客棧尋你。」風溯說罷,忽而想起了什麼,又道:「另外,我那個名義上的師姐便是十幾年前的紀芷筠、紀魔。這幾日辛苦你了,等我回來會告訴你更多事情。」

    婆婆推開籬笆,佝僂著身子向外走,「我以前還不知你話這般的多。」

    風溯一怔,旋即笑道:「在師父面前自然要少言多行。」

    婆婆面上浮起一絲笑意,向前走了兩步,頓住道:「牧丫頭,後會有期。徒弟,我們走罷。」

    許牧愣了一瞬,覺得這稱呼實在耳熟,卻又怎麼都想不起來。等她回過神兒,風溯隨她師父已經離開了。

    她現在腦袋裡裝滿了疑惑,又好奇婆婆究竟是誰,又奇怪兩人來這麼一齣戲是為了什麼。

    而且那聲「牧丫頭」……

    許牧的頭似是被重物擊了一下,劇痛在頭上現了一瞬,隨即她想起了一張臉。

    那是一張風華絕代的臉,卻不是在人的面上,而是在木盤中。

    上一世的事情她大多記得不清晰,記得清晰的大多是被人欺凌的片段。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見過那張臉皮,只是剛才聽到「牧丫頭」三個字,驀然想起。

    這張臉皮與這個稱呼有什麼關係?亦或是說,它們與風溯的師父有什麼關係。

    許牧立於月光下,看著那籬笆,忽而又有了疑問。方才在屋內,婆婆雖然體態龍鍾,卻坐的挺直,看著極為精神,為何婆婆出來時,竟佝僂起身子了?

    林子裡不知發生了什麼,驚起了一片飛鳥。許牧看著四處逃竄的鳥兒,腦海裡靈光一現,想到了什麼。

    鳥兒在空中盤旋了幾周,待林子恢復平靜後,又紛紛落了回去。許牧轉過身,瞧著地上門板的碎片,不禁搖頭笑了笑。

    風溯第一次來時廢了她一口井和一個屋頂,她師父第一次來廢了她一個門……

    許牧想,自己和風溯大概是天生有仇。

    簡單收拾了一下屋子和木頭碎片,許牧正要起身去客棧,不經意看見了桌上的青花瓷壺。

    瓷壺上這幾日放在這裡,應該落了不少的灰,現在卻乾乾淨淨的,顯然是有人擦過它。

    桌面上髒兮兮的,偏偏這個瓷壺被擦乾淨了,當真難懂。

    許牧不再思量這些,輕輕端起了瓷壺。她將瓷壺舉高,看了看壺底的小字,這才輕快地笑了一聲。

    無論何時,這瓷壺都是支撐她這一世活下去的動力。

    許牧責怪自己剛才糊塗,明知風溯師姐紀芷筠說要殺她,還會稀里糊塗地跑回木屋。若真是紀芷筠所留,她可是要沒命了。

    她剛才還以為師姐不是紀魔,未想到兩個真是一人。想到這,她又怔了怔,既然來人是婆婆與風溯,並非紀魔,那單排的腳印又是如何而出?

    許牧歎口氣,她如今不僅被案子折磨,還要被風溯周圍人的關係弄的頭疼。

    夜已深了,想到明天還有種種事情,她便不再多待。許牧放下瓷壺,理了理衣服,縱身趕回標縣的客棧。

    然而,她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一黑衣人從屋後的樹叢間走了出來。

    黑衣人筆直地站在屋前,手握寶劍,劍鞘搭在地上。劍身上的溝壑正流著血,循著血流向上看去,是此人被劃傷的手掌。

    來人看著許牧飛身離開,乾裂的唇動了動,卻什麼都沒說出。半晌,這人舉起了手中寶劍,將劍拔出了劍鞘,喃喃說了兩個字:

    「許、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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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許牧昨天又是受驚又是奔波,且隔壁時不時傳來大漢們喝酒談天的聲音,由此睡的極不安穩。

    夜裡,她被上一世的噩夢驚醒了好幾次。最後一次驚醒,是她看見了無數張臉皮圍著自己,為首的那張,開口說了三個字:「牧丫頭」。

    她這一次嚇得不輕,好久都沒睡著,等天濛濛亮了,才又睡去。此回她睡的倒是十分踏實,只因這次做的乃是美夢——夢裡,娘親拉著她的手,讓她不要怕。

    日頭漸漸升起,陽光順著木窗的縫隙漸漸移到了她的臉上,許牧感受到這份溫暖,彎了彎嘴角,睜開眼睛。

    眼睛睜了一半,她忽然覺得手上一空,緊接著,她看清了自己g邊坐著一人。

    「你醒了。」

    許牧動了動手,總覺得好像錯過了什麼,緊接著,她扶g坐起來,碰了碰風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我本想在樓下等你,但那些人實在吵鬧,人多嘴雜,我便上來了。」

    許牧點點頭,下g穿上衣服和鞋子,順便給自己倒了杯茶,「你昨天說你師姐是紀魔,如此,這案子恐怕難以了斷了。」

    風溯走到她身邊道:「一大早就說案子,你怎地不說些別的?」

    她這話說的極為正經,可許牧聽罷,卻莫名紅了臉。

    「說、說什麼?」

    她問完不禁罵自己蠢笨,匆匆給自己餵了口茶,然而喝的太急,不小心又嗆到了。

    風溯看她這樣子,含笑道:「我原以為你會問我師父是誰,亦或是我師父為何要見你,沒想到你對此案這般負責。」

    許牧放下茶杯,暗罵自己想得太多。擦了擦嘴角的茶水,她道:「那是自然,我小命都和這案子連著,怎能不負責?」

    說者無心聽者有心,風溯臉上的笑意突然散了,她沉默了一瞬,而後伸出手,輕輕搭在了許牧的肩膀上。

    「昨夜我師父便是為了此事而來,有她在……你不必再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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