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升堂 文 / 瞳師
深感自己吃虧的許牧坐在屋頂上看月亮,看了好一會都不見風溯出來。她擔心這位出什麼意外,猶豫片刻後跳下屋頂,輕輕敲門問道:「你洗好了嗎?」
屋內沒有聲音,許牧又敲敲門,叫道:「阿溯?」
這回,屋裡有了聲響。屋中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就在她要開門直接進去的時候,風溯一把拉開門,平靜地道:「洗好了。」
許牧站直身子道:「你洗的太慢,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
「我不小心睡著了,抱歉。」她端著木桶,繞過許牧去倒水,倒好後,又把爐灶和柴堆收拾了一通。
許牧心下覺得奇怪,走進木屋才反應過來,風溯近日來休息不錯,怎麼會在沐浴的時候睡著?
她瞬間聯想到朽幫主的案子,隨即又搖搖頭,心道不可能。
不論是曾經聽到的傳言,還是近些日子裡的接觸,她都能深深感覺到:風溯是個遵守承諾的人。
這一夜許牧心事重重,睡的並不踏實,身旁的風溯心事亦是不少,乾脆守了她一夜。
第二日小捕快起得早,卻見身邊的人已經不見了。
她翻身起來,穿好衣物後,聽到外面傳來鍋鏟的碰撞聲。她三兩步跑到門前,推開門,看見風溯站在屋南的小廚房中盛粥。
空氣裡飄著甜糯的粥香,許牧揉揉肚子,先洗了把臉,然後跑去端粥。
這幾日她們都是和杜嬰在縣裡用早點,還未自己在家做過。許牧只知道風溯武功好,還不知她廚藝也這般令人驚歎。
一碗普普通通的粥,她做出來的就和別人不同。許牧從粥中吃出了至少五種食材,且這些食材搭配起來味道極佳。
她不住地誇讚風溯,喝著粥,吃著小菜,忽而覺得她與風溯是在過日子。
被這個想法驚到的許牧嗆了一下,風溯遞給她一杯水,柔聲道:「慢點吃。」
許牧忙喝了口水,風女俠勾唇一笑,從袖中拿出一隻瑩潤的玉鐲,放在桌面上道:「我昨日和杜嬰去臨縣,瞧見這個鐲子,總覺得與你般配。」
許牧嚥下口中的東西,小心地拿起玉鐲。鐲子入手冰涼,細瞧之,玉質白中泛青,有著油脂般的光澤,當真是好玉。
她摸了兩下便知此鐲價格不低,當即放回了原處,「太貴重了,我……」
「你不必在意價錢,就當是我這三個月的留宿錢。」風溯拾起玉鐲,拽過許牧的手,替她戴上後,滿意地笑道:「果真好看。」
許牧忙要摘下,「我平日裡打打殺殺的,容易磕碰了它,你還是收回去罷。」
「磕碰壞了,我就再買一隻,無事。」
許牧扁扁嘴,只能道謝。
吃過早飯,兩人一齊去鎮上尋杜嬰。剛到客棧,那客棧老闆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許牧的手臂。他油光滿面的大臉帶著悲壯,哀聲道:「二位!你們可要為我做主啊!」
許牧抽出手,眼睛觀察著客棧中的桌椅狼藉,問道:「你這裡發生了何事?為何不去衙門報案?」
「哎!是你那位朋友……昨晚來了四個男人,不知何事要把她帶走。她不依,躲閃的時候就把我這小店弄成、弄成這般模樣!」他說的怨氣極重,許牧只得掏錢安撫他。
客棧老闆得了錢,這才一臉委屈地叫後面忙活的小二出來收拾,許牧歎口氣,帶著風溯走了出來。
杜家的勢力真是小瞧不得,杜嬰每次逃出來,他們都能找到她。許牧心裡佩服著杜家,卻不知這一切皆是身邊風溯所為。
風女俠向來是大俠風範,這次竟做了這等見不得人的事,便在一旁沉默著不出聲。
她兩日前派人帶了消息去杜家,告知了杜嬰的下落。杜家老爺做事也利落,迅速派離標縣最近的家僕捉杜嬰。
若不是知道這位會被帶回杜家,風溯萬不會有心思陪她逛什麼臨縣。
為了送出這份消息,她還真是花費了不少的心思。既不能讓許牧看出端倪,又要速戰速決。
風女俠歎口氣,她這次辦的事情真是面上無光啊。
她送許牧去了衙門,而後去茶館喝茶。許牧目送她進了茶館,手指劃過腰間佩劍,抿唇進了大門。
看眼下的情勢,音宏幫嫌疑很大,只是不知昨夜他們又得到了什麼線索,她也不敢妄下定論。
衙門裡大家站在一起討論昨日獲得的線索,許牧走過去沒見到李捕快,便問道:「李捕快去哪了?」
「他去音宏幫傳喚音震了,」林捕頭道,「許牧你過來看看,這是我們在驗屍時發現的。」
他說著端起木盤,裡面乘著一張紙條。
紙條已經被展開,上面寫著剛勁有力的六個字:子時林間相會。
許牧看不出什麼端倪,抬頭問道:「這字怎麼了?」
「此案按理說,應是音宏幫幫主音震為了統領之位犯下的。可是這個字跡,與一個人十分相近。」
林捕頭說完,許牧腦中便浮出一個人的模樣。
「我曾見過風溯的字,與紙上的字跡極像。所以我們懷疑,這個案子,與風溯有關。」
許牧腦袋「嗡」的一下,身子
不自禁地向後微仰,險些倒在地上。
她、她明明答應自己三月不會犯案,她怎麼會……
是了,風溯莫名對自己百般照顧,說不定是那日見朽幫主對自己出言不遜,這才……
許牧眼眶發紅,若真是風溯所為,那自己便是此案發生的由頭了!也就是說,她堂堂捕快,竟不知不覺地害死了一個人。
她想到風溯昨晚沐浴時睡著,當時覺得奇怪,現在想想,恐怕她就是為殺朽幫主一事費心導致的。
許牧這麼一想,把整個案件就完完整整地推了出來。她微一皺眉,可是,風溯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她為何會在一個捕快身邊犯案,且犯案後還敢出現?難道不怕自己將她的行蹤上報皇城?
只是她無論怎麼想,風溯給她的感覺,明明都是個不會扯謊的。
她這邊琢磨著,那邊林捕頭見她若有所思,便問她:「你可是想到什麼了?」
另一捕快跟著道:「對啊小牧,我們這裡就你見過風溯本人,你想想,有什麼線索嗎?」
許牧怔了一下,下意識地搖搖頭。她搖完頭,卻被這不經意的動作嚇了一跳。
她心底裡竟是要維護風溯這個朝廷通緝犯嗎?!
可是,若不是這樣,她為何要幫著風溯隱瞞身份,還讓她與自己日日住在一起?
許牧輕咬下唇,復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覺得朽幫主一案只與……與音宏幫有關!」
林捕頭頷首道:「確實,朽幫主去世的時候恰是兩幫競爭最激烈的時候。對了許牧,待會縣令大人審完音震,你和我再去審他一遍。」
許牧應下後,縣令大人走進大堂,問音震有沒有帶回來。李捕快一直在外面候著,聽見大人傳喚,忙帶著音幫主走了進來。
縣官坐好後,兩邊衙役準備升堂,待得一切枯燥規矩做完後,縣令大人才開始審問案子。
不出意料,音震堅決否認自己同殺人案有什麼關係。縣令大人一揮手,許牧作為證人上來,說了那日發生的幫鬥。
音幫主聽罷,不緊不慢地解釋道:「我確實想在兩幫合併後坐上幫主之位,但我與朽兄有著多年交情,幫斗乃形勢所迫,我音某私下裡絕不會找朽兄說道。」
縣令大人拍案道:「你說的這些都是你一面之詞,本官怎能信你?」
音震道:「我行得正坐得端,你們儘管去查。」
許牧心裡暗自計量,那日幫鬥,音幫主與朽幫主相比,確是音幫主大度一些。但表裡不一的人多的是,她怎知音幫主是不是裝出來的?
這般審了小半個時辰,除了音幫主近日來的行程,縣令大人在他身上沒審出任何有用的東西。
縣令大人乏了,便道此案需得再審,下令退堂。
音震幾不可察地笑了下,起身欲走,許牧卻攔下他道:「音幫主請留步,林捕頭還有些問題想要問你。」
他身子一頓,而後道:「音某甘願奉陪。」
三人行至審問之室,剛剛坐好,那邊有人喚林捕頭,他只好先出門辦事。室中留得音、許二人,許牧想著要不要再仔細盤問下那晚之事,音幫主卻忽然低聲道:「這位捕快姑娘,那日我若沒看錯,除了你,還有一名女子也在林中。可是,今日惟有你做證人……恕音某直問,那女子和你可認識?」
許牧呼吸一窒,還未答他,音震又道:「若是不認識,音某想,朽幫主之死說不定與她也有些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