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章 老不正經 文 / 青山臥雪
陽光透過窗格照到了屋裡來,白色的波斯羊毛地毯,有粉塵輕輕舞動。
床幃內,錢金銀光著膀子,一手拄頭一手刮弄洛瑾瑤彎彎的眉尖,嘴角含著溫暖愛寵的笑。
洛瑾瑤亦是醒著的,蔥白的指尖擦著他胸前一道道的淺白色疤痕,微微的癢。
「到底是怎麼弄的呢?」黛眉淺蹙,眸子裡滿溢心疼。
錢金銀目中流轉黑霧,轉瞬而逝,攥住洛瑾瑤的小手道:「被人吊起來打的,我被扔到了亂葬崗上,被盜屍的人救了一命。」
小嘴微微張開,滿目吃驚,「誰那麼恨你?你得罪了誰?」
「一個大人物,很大的人物。」錢金銀趴在枕頭上,以頭碰著洛瑾瑤的頭,側著臉只露出一隻眼,大睜著,猶如落在深淵的獨眼陰龍,雖可怖亦可憐。
這小小的紗帳圍攏而成的空間裡,躺著的兩個也不過都是孩子,一個成熟的過早也才二十二歲,一個十五歲,滿臉稚嫩懵懂。
「阿瑤,你母族強大,即便沒有我,也沒人敢輕易欺負你。」
「我知道,你現在娶了我,我要向你保證也絕不讓人輕易欺負了你去。夫君,你還沒告訴我那個大人物究竟是多大的人物呢,比我伯姥爺的官還大嗎?我伯姥爺是一品大員,為臣子是做到頭了,如若比我伯姥爺還厲害,那我只能想到那些嫡系的鳳子龍孫了。是他們嗎?我外祖母是滎陽大長公主,輩分算是高的,你說出名兒來,咱們上門討理去。不,我得先問問,那大人物把你吊起來打,可是因你犯了什麼大錯?」
錢金銀搖頭,「彼時我不過一總角小兒,那大人物怕是把我當個消遣物兒一般打著玩的。」
「太過分了。」洛瑾瑤憤憤不平,「你還記得是誰打的你嗎,咱們必須讓他給你賠罪。」
「我忘了,忘了。阿瑤,你可知道人家盜屍做什麼用嗎?」
「盜屍的人可是怎麼想的呢,就不會害怕嗎?」洛瑾瑤只覺渾身起雞皮疙瘩。
「為了謀利,遇鬼也是敢殺鬼的。那些人盜了屍就賣給那些家中要辦冥婚的人,湊成一對下葬以利宗族風水。」
「啊,你別打岔,上一次我問你就被你混過去了,這一次還想故技重施,你真是太小看我了,快說是誰,我自忖我們魯國公府在這京師裡頭還是有幾分地位的,咱們不怕,夫君你快說。」
錢金銀笑道:「當時還小,我忘了。即便還記得,找上門去算舊賬也不過是草草了事,對人家來說也是不痛不癢的,我還要自取其辱,還會罵我吃軟飯的。」
「是呢,是我思慮不周。但我瞧著你身上的這些疤就難過,你那時候肯定很疼吧。」
「打前幾鞭子的時候疼,後來打著打著就不覺得很疼了。」瞧她攏著雙眉,滿眼疼惜,錢金銀止不住的歡喜。
小夫妻聊著聊著就過了點,這頓午休休的時辰有點長。
宣平侯府。
宣平侯夫人親了烹茶奉給宣平侯,並把去魯國公府的起因結果都告訴了一遍,訕訕道:「我也是愛孫心切,一時聽了二兒媳婦的蠱惑,這才粗心大意被蒙蔽了。但周氏的那個女婿也實在是個黑心爛肺的,竟然讓人扒了筠哥兒的衣裳扔在大街上羞辱,若我說,就得打上門去才不弱了咱們府上的威風。」
宣平侯道:「瞧你們娘兒們辦的這叫一個什麼事兒,白給我丟人現眼,逞威風那也得占理才行啊,把這事鬧大了,筠哥兒的前程還想不想要了。」
「侯爺沒去看筠哥兒現在的模樣,您若是瞧見了就該知道,筠哥兒今年的前程已經給耽擱了,他弱雞一般的身子,握筆都發抖,哪裡還能下場寫章。就為這個,也該好好整治整治周氏那個女婿。」宣平侯夫人心疼的直抹眼淚。
「行了,別哭了,娘兒們就知道哭,身為舉人,德行有虧,一旦被人檢舉,他一生的前程也都毀了。你瞧瞧你們辦的這個事兒,我不過就外出會友半日,你們就不能等我回來商量商量再行事。」宣平侯如今早已不在朝中任職了,榮養在家,鎮日釣魚逗鳥,論會友。
「這不是被氣很了嗎,想咱們筠哥兒從小到大哪裡吃過這樣的虧,就是把咱們家的孩子都算在內也沒受過這等的屈辱,我這才急了,旁邊二兒媳婦又一個勁兒的添油加醋,唉,老爺,這事我辦的的確丟人。」
捋了捋花白的鬍鬚,宣平侯道:「這事兒還沒完。那張三萬兩銀子的債條人家沒給吧。」
宣平侯夫人不以為意,道:「那債條全然是子虛烏有,咱們是什麼人家,難不成他還敢明目張膽的上門來討要。」
「現在自然不敢,如若有一日咱們府上落敗了,你看他敢不敢。還是防患於未然的好,罷了,你打點幾份厚禮給我,這個點是散衙的時候了,魯國公想來已回家了,我去拜見拜見,看看能不能把債條要回來。」
宣平侯夫人點頭道:「還是侯爺想的周到,我這就去置辦。」
魯國公府,洛儒來至周氏的屋子,衣冠楚楚的坐了,道:「來人啊,上茶。」
一時綠蘿應命,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香茗奉上來,「國公爺,您請用茶。」
「嗯,你們夫人何在?」
綠蘿想笑又不敢笑,手指指著寢房,嘴上卻道:「奴婢不知。」
洛儒會意,「下去吧,我有些睏倦了,屋裡躺躺。」
彼時周氏已處理完了這一日的庶務,正歪在寢房內吃湯藥
藥,早知洛儒來了,只一心懶得搭理他,故此令丫頭故意言說不在。
「夫人,總是這般撂著也不是事兒,再說了國公爺也有難處不是?」捧著蜜餞紅薇勸道。
洛儒清了清嗓子,背手在後邁步走進來,故作驚訝,「你在屋裡啊?綠蘿那丫頭竟然敢騙我,夫人你得好好調教調教,若不然這一個個的都上牆揭瓦了。」
「我看揭瓦的是放在你書房裡的那兩個吧,我的大老爺,紅袖添香的滋味美吧?」周氏重重哼了一身,放下藥碗就轉過身對著牆。
「下去吧,我不叫都不許進來打擾。」
「是。」
洛儒見紅薇乖覺,臨走連門也給帶上了,心裡讚一聲這丫頭有眼色,便坐到床沿上,硬拉扯周氏的手道:「惠娘,表妹,你也要想想我的難處才是。」
「我以前就是想你的難處想的太多了,這才縱容的一個兩個的都想翻天。」周氏「霍」的坐直身子,一雙鳳目噴火的瞪著洛儒,「今兒個你給我一句話,你心裡是偏向你那個繼母還是偏向我們娘倆。」
洛儒被周氏這一時火玫瑰一樣的美晃了晃眼睛,忙安撫道:「自然是向著你們娘倆的,自從父親死後,和我最親的不就是你們娘倆嗎。」
「啊,你還知道誰和你最親啊。」周氏往大引枕上一靠,雙臂環胸,挑眼兒睨著洛儒道:「我還當你親疏不分,一心只做你的孝子呢。」
洛儒挪了挪屁股越發緊挨著周氏,周氏氣的推他,「瞧見你就煩,你一邊坐著去。」
洛儒訕訕,稍稍往後挪了挪屁股,歎氣道:「你嫁給我也不是一日兩日了,老夫人待我的好都傳到外頭去了,誰人不讚她,我若不也表現的孝順一些,豈不是讓外頭人戳我的脊樑骨?」
「你的意思是你面兒上孝順她,心裡卻不是那麼想的?」
「不然,難道我在惠娘眼中就是那種表一不已的偽君子嗎?」
周氏瞪他一眼,「那還有什麼可說的,你趕緊給我走。」
洛儒笑著將周氏一把摟在懷裡,「惠娘別趕我,咱們好好說會兒話。」
周氏扭了兩下,就坡下驢。
「我孝順我的,你們做你們的,兩不干涉,豈不更好?與你實話說,對現在的老夫人,我心裡也打鼓,我是真分不清她是真好還是假好了,我只知道老夫人以前是真的把我當親兒子在養,就為了這情分,我也該孝順她,這是我欠她的,而你們母女就做你們想做的,和老三一樣,證據擺在我跟前,我誰也不袒護。」
周氏又覺好笑又覺好氣,一指點在洛儒腦門上,「你們可真像了爺倆了,阿瑤也是這麼跟我說的。」
洛儒一聲嘿笑,湊著嘴過去親周氏,周氏推他道:「我身上不方便。」
「我也不做什麼,就親一下。」
「別老沒正經的,和你說正事。」周氏拍開洛儒滿是胡茬的嘴,往旁邊移了移,道:「我想要個贅婿,以後阿瑤生個兒子出來,就當親孫子養,你的爵位就給這個外孫子。」
洛儒抹了抹沾著周氏胭脂膏子的鬍鬚,「你想的倒美,先不提誠哥兒謙哥兒怎麼想,只說族裡,族裡肯定是不會答應的,這事難辦。」
周氏就冷笑道:「別個人襲爵和我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我不甘心。你那些族人多仰賴咱們府上過活,平日裡供他們吃供他們穿,臨了還來我跟前指手畫腳的,打量我就是好性兒的?不讓我如意,所幸我就稟明皇帝表哥,爵位收回去,誰也別得,一了百了。」
洛儒只當她說氣話,笑著安撫道:「百年之後就不怕沒人給敬香火?可不能做這麼絕。」
「我活著要是委屈,誰還管死後,死了就是一捧土,魂兒都飛了,誰還記得你?」
洛儒這會兒嘴甜道:「就是死了,咱們也是擰在一起的一個魂兒。」
「呸,臭不要臉的。」
老兩口正膩歪,就聽丫頭回稟說:宣平侯送帖子來拜見。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寶貝們。大姨媽來了,就先一更吧。
麼麼噠。↖(^w^)↗